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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地上的药水蒸发成水汽,空气中满是血腥味,时不时溢出极淡极淡的恶臭味。
赵三僵在原地,似乎难以忍受这股恶臭味,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异种。之前他拽着异种连摔几下,硬生生将三瓣尾扯下一截。地上散落着透明的鳞片,隐隐反射出绚丽的光。
走到林之身边时,赵三顿了下,往右手边的三个白色的茧多走两步,很快又绕回去。
林之皱紧眉头,有些嫌弃。
地上这药水的气味具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在不断引动她体内的力量。她俯下身,手还没沾到,指尖直接伸出触须,将那滴药液吸干净。
小鬼,真贪吃。
燥热从腰腹部升起,林之体内残缺的力量倏尔膨胀起来,在大脑中乱冲乱撞,险些把渐渐积累的理性冲散。
——撕碎这里的一切,掀开地皮,把藏在地下的“宝贝”吞掉!
平衡囊骤然破碎,林之清醒过来,暗道不好。
转瞬间,天昏地暗,身体软倒在地上,泡咸咸的海水里。徐磊断臂流淌的血液蔓延过来。
没有平衡囊,她需要亲自操控这具身体。人类的筋脉血管四通八达,上百块骨头组成一个框架,极难控制。从咬了那个女人到现在,只有数个小时,她根本来不及适应。
林之强撑着站起来,很快又跌在地上。
“这是什么?”她望着徐磊,清晰地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的控制权在慢慢消失。身后的触须渐渐不受控制,那三个人类飞速化作养料,源源不断涌入她的腰腹部,不断刺激,持续循环。
力量在恢复。
徐磊惨白着脸,血液急速流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颓下去。他满脸困惑,似乎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碰了它?”
林之默然。偏偏在这时候,三个人类的记忆同时涌进来,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些片段不受控制地出现,森然的金属,无尽的黑暗,绵长的呼吸……有些甚至不像人类该有的造物。
眼前越来越黑,粗壮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顾不上徐磊话中的意思,林之被纷杂的记忆碎片撞晕了。
“哥,不对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徐陵忽然注意到地上干涸的药液,再看被迷晕似的异种,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技术部的紧急药是用异种的细胞吞噬人类的细胞,用异种的基因修饰人类的基因。简而言之,就是短时间内用药剂把人类改造为异种,强大自己,和异种抗衡。
这种药,异种绝对不可能主动去碰;而且,药水取材于异种,绝不可能因为一点高温就消失殆尽。
“药水有问题。”如果是这样,还有很多疑点……
徐陵愣了下,反应过来,纠正道:“是这个仓库有问题。”
“不要叫我哥。”徐磊顶着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徐陵的话,他认同一部分。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望着弟弟徐陵,心情复杂,心里一遍遍暗示自己:不能放过他,绝不允许有人敢背叛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弟弟……
“等人来了,你自己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我不说出去。你想说的话,我替你说了,以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哥。”
“……好。”徐陵的心思从药水上回转过来,缓缓答应。
哥这么说,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
绷紧的肩膀终于松开,明明心里惦念许久的事终于结束了,明明该是开心的时候,徐陵却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哥,不是,徐磊,我先给你止血。”
“滚!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被泼一碰冷水,徐陵讪讪地站起来。
白擎帮每三年一次大测试,被选为精英的人都有机会得到一支药剂,可以改善人类的基因,在某方面接近异能者。徐磊十几年前就注射过了。
徐陵倚在墙角,把自己缩在阴影里,怔怔地出神。
这次出去就不回来了,白沫城不想呆了;去其他地方的话,得先去看望牯岭哥。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呢……我哥杀了你,我揭穿了他的谎言,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的成功是踩着别人的鲜血……
“徐陵?”
持续的厮打声里突然冒出一句人语,徐陵吓了一跳。
是张宇哥醒了。
张宇看了眼仓库另一端的两只异种,正抱在一起互相撕咬,再看徐磊重伤倒地,血流不止,反倒是最没出息的徐陵倚在墙角悠哉悠哉,不知道干什么。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被那股力量震晕之后,这里是发生了什么?那只眼生的异种是怎么回事?还有身边的三个兄弟怎么都空了?林之也晕过去了。
他目光在仓库内游移一圈,“你在有异种的地方发呆?你还想继续往上爬吗?亏你哥还说你在下面瞎折腾,你!”他说不下去了。
徐磊脸色越发苍白,外面的冲锋衣破破烂烂,胸口的伤痕清晰可见,呼吸越来越弱。再不救治,他就要死了。
张宇急冲冲走过来:“你身上还有快速恢复药吗?”
“没。我穿的巡逻服。”徐陵不明所以,这一看,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仓库里竟然少了三个人。
哪怕是尸体,三个穿着冲锋衣的大男人的占地面积也是一个客观的数字。但现在,地上除了林之、血水和泛臭的海鲜碎片,什么都没有。融化的海水一条条一道道,蜿蜒在各个地方。
“张宇哥,你先过来。”
张宇不明所以。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他有利,他乐得过来确认徐磊的情况。
“不不不,你先别过来。”
徐陵突然急促喊道。他没搞明白那三个人为什么消失,保险起见,保持目前这样最好。
刚走两步的张宇:?
“你小子疯了吗!”
张宇不管他的话,大步靠过来。他之前只是晕过去,身上的伤早就被快速恢复药治好了。
“等一下!”徐陵急得直冒冷汗,大喊道:“你放心。那只异种是技术部的紧急药弄出来的,就是赵三,我们都是普通人,等他吃了异种,不会攻击我们的。”
十万火急下,徐陵选择性地隐瞒了紧急药的异常。紧急药是内部人士才知道的东西,张宇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啰啰,跟他哥比差远了。
这东西精贵,他当初也是舔着哥的脸求来的信息。至于药水干涸,赵三的异状,十有八九是那群疯子没控制好药效。看他们把高能炮改装进机械义肢就知道,那群人某种程度上和异种差不多。
张宇向后看了一眼,“哦”了一声,继续喝道:“你看不出来你哥快不行了吗?止血呢?你为什么不做!”
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徐磊无防备晕过去的时候了。
他一把挥开徐陵的手,恰巧撞见徐陵脸上的惊愕,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劲儿大了。刚刚那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手劲,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让开!”
一声冷喝,徐陵回神,摸了摸有些麻痹的手,躲到旁边去了。
赵三走了,林之也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和人工智能禹失联也有段时间了,119号仓库在港口的边缘,新的救援队也该赶过来了。只要撑到那时候,徐磊肯定能活下来。
张宇就是太爱操心。
徐陵正想着,忽然眼前一黑。
恍惚中,他看到一只水母从遥远的地方游过来,浑身上下半边透明,半边漆黑,吞吐着海水。
为什么是海水?
为什么是水母?
在这里,思考似乎被拉长。徐陵刚想到两个问题,水母已经过来了。他好像动不了……看着水母伸出触须,戳了戳他的额头,他的手才缓缓向上移动一寸。他是想阻止的。
“啵”很轻的一声,光怪陆离的世界瞬间消失。
张宇正忙着找东西掩饰,余光一扫,发现徐陵闭着眼睛靠在墙角上,似乎睡过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睡了就好,睡了,方便他干正事。
张宇解开冲锋衣,连衣服带残破的头套远远地甩到一边。衣服上有自动检测装置,可以检测并编码异能者的能量波动,自动输入人工智能的中枢系统。他还不确定能否一次成功,万一不行,还得继续。
他摸到徐磊的后脖颈,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往下按,直到骨头突出来,另一只手的掌心顺着两根骨头中间划向后脑勺。
久违的能量波动慢慢渗进皮肤,异化脊髓神经末梢,慢慢介入大脑的神经中枢,可以取得部分记忆。
张宇是异能者,能力是【回本溯源】,不过只有d级,是异能者中最弱的存在。而且,他不是战斗系,伪装一下,就是普普通通的战斗人员。这也方便他跟在徐磊后面。
【回本溯源】可以展现被施展者的部分记忆片段。等级越低,看到的片段越少,要求也就越苛刻:必须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十几年前,那段神奇的故事在白沫城传唱,其中的细节,无人知晓。因为白擎帮隶属亚特兰蒂斯公司,一个能给联邦甩脸色的庞然大物。那段记录只有徐磊的口述,由亚特兰蒂斯公司董事长在全球会议上亲自交出。
没有人不好奇,但没有人敢试探。徐磊面对的是擅长构建幻境的异种。这类异种样本稀少,却有不少专家认为,它们的强大也许远超人类的想象。徐磊和那只异种的事情成了一个谜。
那天的真相……
张宇闭上眼睛,眼前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不过寥寥几笔,是几个房间的门;很快,船舱的轮廓出来了。
果然!
张宇心中一喜,预感这事能成。
他本是科研人员,是陶青雉的师叔。工作地点不同,目的却相似,都是对异种进行研究。徐磊遇见的异种,他们研讨过,得出几个猜测。他能力有限,胜在学识积累丰富,只要看到异种的轮廓,就可以排出选项,找到可能性最大的那个。
徐磊身上出现的成功,也许,可以经过科技的重塑,再现于更多人的身上!
脑海中呈现的线条越来越多,张宇加大力度。
出现了走道……走道上有几个葫芦……是人头,人头上面连着线,应该是某种武器……武器上有凸起的点,那是异种的皮肤?
再往后,线条出现的速度骤减。张宇咬紧牙关,想加把力。只要再多一点,他就能看到异种的轮廓。这次放弃了,等一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无人注意的角落,徐陵七窍流血;仓库另一端,异种已经被赵三撕碎,大口大口咀嚼,血肉残渣到处都是。
林之睁开眼睛,站起来。仓库内的能量波动很美味,她无视后面两个,直接走过去,把手搭在张宇的肩膀上。
张宇浑然不觉,等能量倒行逆施,他已经来不及刹车,眼睛、鼻子、耳朵纷纷出血,含着血水睁开眼睛,看到肩膀上的手,和一脸冷漠的女人。
他咽下血水,冷然道:“你在做什么,as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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