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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洛收了剑，给他开门。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她抬手捂住鼻子，嫌弃道：“你喝酒了？”
谢锦身体晃了晃，乖巧一笑，抬脚就要往里进。
这大半夜的，一身酒臭味的想进哪呢！
柳林洛抬手推他，不让他进。她冷脸道：“有事吗？”
谢锦垂眸看她拦在自己胸前的手，把脚收了回去。他站在门外，垂头丧气，柳林洛不知道他想干嘛，默了默，无奈问道：“谢锦，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你师姐的房间在另一边。”
他抬头，黑润润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带着一层水雾，眼尾带着淡淡的红晕，柳林洛愣住，心惊不已。
这是哭过了？！
谢锦的酒量这么差的吗？一喝就哭鼻子。
曾被疯批徒弟虐死的柳林洛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他哭，这等美少年落泪的福利，应是白素烟才有幸观赏才对。
他站不稳，一手磕在门上撑住，柳林洛以为他要倒了，下意识伸出双手抓他，他另一只手顺势就撑在她的肩上。
身形一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歪着倒了进来，靠在柳林洛身上歪歪斜斜地推着她。
“等等，你怎么回事，欸...哇，你...太重了，别...倒啊啊。”
谢锦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倒在她身上。柳林洛整个人撑不住他那般重量，被推着坐到了椅子上。
他滑了下去，头靠在她腿上，人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伤心地一直喊着：“师尊，师尊...师尊。”
“你半夜耍酒疯，也别选错对象啊。”
柳林洛一边说，一边试着推开他。
他抓得特别紧，她推开他头，他就执拗地抱着她一条腿，不管她怎么掰他头，他一脸用力，像个孩子一样，好像柳林洛和他在抢什么东西一样，他就拼命守着。
她没了力气，靠在椅背，苦笑道：“借你抱一会，待会要还的，你可别直接拿走就是了。”
见识过魔天圣尊谢锦是如何拆人四肢的血腥场面，柳林洛真心害怕他钟意了，就把她腿给卸了。
过了一会儿，谢锦总算肯说话了：“师尊，我做错了什么吗？”
柳林洛头靠在椅背上，听到他说话，低头看他，“嗯？谁说你做错了？”
谢锦没有抱得那么紧了，头倚靠在她腿上，哀怨道：“你一直躲着我，不理我，不看我，只...只和季遥风在一起，只要我一靠近，你就走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在撒娇，而且声音有些哽咽。柳林洛本来一脸疲惫，刹那间屏住了呼吸，神情诧异。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对她横眉竖眼，没两句话就想拿剑砍她的残暴徒弟吗？
原来他还有这一面，平常只会在白素烟面前装乖撒娇的谢锦，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厌恶至极的师尊面前露出这种模样。
等他清醒之后，估计要羞愧死了。
柳林洛坐直，托腮看他，想着以后可以抓他这个把柄取笑他，心情就很好。
不过她只想了一会儿，马上收敛笑容。
太得意忘形了，还想取笑谢锦。他那人心里阴暗，得罪不起，现在哄都还没哄清楚，万一又惹急了，没几条命可以搭上。
季遥风？又是季遥风，他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季遥风。仙门大比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感觉威胁这么大。
柳林洛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下巴，人有些困，她微眯了眯眼，问道：“你师姐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谢锦：“师姐说季遥风俊雅潇洒，英勇不凡...他..”他一顿，仰头看着柳林洛，“师尊，你也觉得他..好...是不是？你还说我不及他....”
柳林洛困得厉害，强撑着精神听他诉苦，她思忖片刻，垂眸看他说道：“你师姐...只是一时觉得新鲜吧，你们认识的时间比季遥风要长，没什么可比性，你不要想多了，自寻烦恼。”
她尽力安抚，屋内昏暗，实在困顿又加上谢锦身上的酒味也熏得她有些微醺，微眯片刻，耳边还听到他好像还在说什么，她随意地回复了几句。
谢锦眼睛突然一亮，拉过她的手，急切问道：“真的吗，师尊！”
没有手作支撑，她头一垂，人也醒了一大半，就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她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
胡搅蛮缠了大半夜，谢锦总算满意离开。柳林洛躺在床上，入睡前还在想和他聊了什么，好像没说什么，但他又看着特别高兴，她蒙被睡下，心中感叹他好像也没那么难哄。
谢锦关上房门，脸上的温柔瞬间消散，转身抬头，眸色发寒地盯着远处。
屋檐之上，一道身影立在圆月之下，一瞬又突然消失不见。谢锦追了过去，山林追逐，那人回头一望，没有看到谢锦的踪影，她正疑惑，谢锦已经绕在她前头，掐住她脖子狠狠抵在树干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寒玉。她被掐住脖子，吃痛蹙眉，但并不害怕，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谢锦手上用力，冷道：“你笑什么？”
秦寒玉整个身体被吊着，双手抓着谢锦的手，略作挣扎后，垂眸冷笑：“笑你可怜啊，太可怜了。”
谢锦眼眸一暗，随手将她甩了出去。秦寒玉抓着地滑了一会儿才停下，她揉了揉被掐了一圈红印的脖子，啐了口血，虽受了伤，但一脸游刃有余。
在无量城，她就看出此人非同一般，如她所料，谢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一交手，她就感受到他体内那股阴暗之力。
一个非人非魔的东西，装成人畜无害的仙门弟子的样子实在有趣。
秦寒玉这几日和凌少云交谈，依稀记起一些模糊记忆。以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东西，在最近，突然一点点在脑中浮现了。
凌少云说凌清死了，凌清是她的师尊，师尊死了，她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记忆的慢慢复苏，她猜测她能记起过去也许和那个人死了有关。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
从小在艰难混杂的环境中生存，她最是懂得人性。进了九阳宗，她装柔弱，装无辜，历经多年好不容易才把那高冷之人拉下神坛，为她所用。
看着和自己有点类似的谢锦，她鄙夷他入戏太深。
“在无量城，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那个女人的归宿是谁，预知境是绝不会有错，你还挣扎什么，还在求什么？”
“我让你杀了她，你倒好，爱上你师尊了！”
柳林洛一路都在警戒秦寒玉，而秦寒玉也在观察谢锦，他在众人面前装作不认识她，绝不轻举妄动。
只有在秦寒玉稍微靠近柳林洛身边的时候，他会投来刺骨的杀意。
听秦寒玉的炸裂发言，谢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底满是冷意，他疑惑道：“爱？”
秦寒玉看他扶额浅笑，心中困惑，他怎么是这种反应？
他抬眸看向秦寒玉，双眸漆黑，眼神空洞，内里一片虚无，突如其来的冷意笼罩全身。秦寒玉瞳孔骤缩，第一次从心底里对一个人感到害怕。
谢锦走向秦寒玉，眼里平白漾出笑意，唇边微微绽开一抹森寒笑容。秦寒玉一怵，僵症又在此时发作，只能神色惊惧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轻声道：“你错了，她是我的，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属于我的。”
走到秦寒玉跟前，他眼里的无边杀意实在可怕。她看到他伸出手，掌中凝聚着猛烈的灵力，就在以为他会一掌捅进她心口之时，那滋滋作响的灵击突然消声，慢慢散去。
谢锦抬手搭在她的肩上，靠在她耳边说道：“我不能杀你，杀了你，被师尊知道了，她又要不高兴了。”
秦寒玉好不容易能动了，猛地推开他的手，退闪到一边，她因恐惧死亡，发泄吼道：“错？你就是个疯子，还说我错，我哪里错了，你明明就是...”
谢锦看她一眼，她立马安静。
他扬唇笑了起来，不是在向秦寒玉解释，倒像在自言自语：“我不会像江南泽那样，也不会如世间男子一样对她。她说，只要做我师尊一天，她便不会离弃我，那...她就只能是师尊，永远都会是。”
秦寒玉不理解他的脑回路，这人疯狂至此，却还在否定爱。
一夜好眠，柳林洛起床伸了伸懒腰，回忆起昨夜谢锦过来她这耍酒疯的事。
她忽然也不太明白这人了，原以为他对她还有戒备，但没想到他情场失意之时竟也会来找她解愁。
看来这段时间她的努力也不是都白费，谢锦对她这个师尊也有了那么一点依赖。
柳林洛洗漱完，走出房门，迎着阳光而来的谢锦，精神饱满，整个人都在发亮。
他一脸开朗，完全没有昨夜的颓废，声音轻扬：“师尊，这个给你。”
谢锦从身后拿出一枝桃花，嫣红粉嫩的花蕾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柳林洛看一眼他身后的白素烟，她手里也拿着桃花走了过来。
柳林洛接过桃花，尴尬地笑了笑。
她见谢锦高兴得不行的表情，不由得自省，昨天她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让人开悟到这种地步。
懂得送花给心上人是好事，但不该见人就送一把。
柳林洛看着手中的桃花，心道：他这开窍也真是让人难评，就算要感谢师尊，也应该换种方式，怎么可以不偏不倚地送和女主的东西一样啊。
到达姑玉山，九阳宗山门口，守门弟子看过季遥风的拜帖，立即将几人礼请入山。
百阶高梯，层层高进，路到中央，旁侧有一石像。秦寒玉突然停下脚步，哑声问道：“那是什么？”
众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带路的九阳宗弟子语气平淡道：“是我宗门内的耻辱，罪人凌清的塑像，立于此，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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