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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正常的,
但很有意思,那段经历后,我曾经逃离厌恶的事物,
最终反哺治愈我。我拿起枪,
我感觉踏实。
某些关系,应当也是如此。真期待我们重逢的那一天。
——《盟主日记》
*
柳叶儿仔细回想,与林翡的几次相遇、重逢和别离都在这热烈丰盛的夏,
正如她们之间的感情,是日光明媚也灼热,是大雨润泽也爆烈。
若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
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
不足以承受。
暂时的分别对她们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距离稀释浓烈醇厚的情感,留出独处的空间,
更有利看清自己。
林翡挂了一夜的吊瓶,
快天亮的时候倒在柳叶儿怀里睡着,彼此体温透过夏日薄衫传递,在溼潤清冷的早晨互相慰藉。
卫生所输液大厅的玻璃窗外是几棵一人多高的栀子树,正是开花的时节,
硕大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间,香气迷人,
带着晨间清润的雨水气息随风飘入室内。
嗅闻这香,
内心一片安宁。
林翡细长条一只,搂着柳叶儿胳膊不撒手,下巴枕人肩膀上,外婆开玩笑说她这么大还恋姐,羞羞。
林华玉在办公室查看回复消息,笑得不停,截图到群里。
洗了个热水澡,林翡就去床上躺着补觉,柳叶儿暂时放下工作陪她,生病的小人很依赖姐姐,脸藏在姐姐肩窝,一条腿习惯性搭人身上,亲密不可分。
一整天她们都没吵架,行动上很多默契,只是话少。
柳叶儿坐在车间办公室,看林华玉一个人在群里上蹿下跳,心境高远恬淡。
柳叶儿还躺在手机通讯录黑名单里,林翡不打算放她出来,小崽很记仇,有心惩戒,要柳叶儿每一次拨通她电话,都收获一场伤心失落。
早餐柳叶儿带她吃的蟹黄包,味道极好,到家已经快九点,外公外婆不知道柳叶儿昨晚上就出去,也不知道林翡发烧,还以为是柳叶儿起大早把林翡接过来的。
狗安静坐在地上,尾巴左右晃,不会再傻傻追车跑,它认定小主人还会有回来的那一天,等待便好。
进入体院射击队,训练卷生卷死,林翡心态已经相对平和,某日忽然发朋友圈,说感觉自己这几个月老了好多,配图是射击馆靶场,另有几盒铅弹。
省队的训练一直持续到八月底,九月初林翡开学,柳叶儿没有来,林华玉和方怡乘机陪同,将她送到学校。
柳叶儿把林翡送进候车大厅,看她在检票口排队,汇入拥挤人流,终于再也看不见。
第
二天上午,柳叶儿送她去火车站,外公外婆本来也要去,林翡不让,柳叶儿就只带了狗。
人手头总得有些事来忙才不会胡思乱想,林翡起初因竞技体育的强压患病,现在竟然又需要充实的训练来治疗,人生果然是一场因果循环。
陈淼九月下旬正式调回九江,特意开车回白水镇找她约饭,她应允,心中好奇,人生的另一条路尽头是哪里。
干燥的北方城市,一直浸润在丰沛雨水中的南方人一时难以适应,林翡初到流了几天鼻血,柳叶儿从老家给她寄了几盒茶叶过去。
护士来取针,
柳叶儿帮林翡按住手背针孔,
林翡醒来,
在她怀里动动,脸蹭她大腿,
棉质长裙微微起皱。
她摸到枪,凑到鼻尖来嗅闻其上冰冷的金属气息,感觉满足。
下午柳叶儿给她收拾东西,随身的衣物、洗面奶和擦脸香,一些书和要吃的药,还有家里做的红薯干,以及春天外公做的糖渍果脯,都是院里的果树结的,装了满满一书包。
小崽装老成,林华玉不屑一顾,又开始挑事,评论说:[体院美女如云,这下可是猪八戒进了盘丝洞,爽歪歪了。]
林翡攥着手机笑,本来想随便找两个表情敷衍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思考几秒,回复说对呀对呀,好多美女呀,哇咔咔!
跟陈淼之间的关系一直模糊难以界定,她没有正式答应他的追求,也没有拒绝,是一种轻慢的游戏态度,极力放纵,看他会做到何种程度,如同科学实验课上观察小白鼠。
但事实上,自从林翡回到九江,她们之间的交流都少得可怜,柳叶儿主动给她发消息,问她病好些了吗,训练累不累,林翡简短回复,此外并无他言。
这种设想很早之前就诞生,假如十五岁的柳叶儿那天没有在桥边遇jsg见林翡,没有外公外婆和林华玉,她无人照管的人生将会走向何处?
她其实一直被长辈保护得很好,情感和经济上没有遭遇过重大创伤,与林翡过去近一年的拉扯,已经耗尽力气,但心中知晓,这是她永生都无法割舍的情感,不破不立,她试图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陈淼这次把饭约在新街口一家西餐厅,柳叶儿因此判断出他其实并没有留意她口味,只是贪图新鲜和体面。
她并不提出异议,只是小口吃前菜,牛排端上来,看见盘底微红的血汁,她纸巾轻轻擦拭嘴角,并不动用刀叉,小勺挖土豆泥。
“我帮你切。”陈淼要把她餐盘端过去。
柳叶儿摆手拒绝,“不用,我快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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