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月之秋[润玉同人]》转载请注明来源:爱阅小说网aiyuexsw.com
仲商来到璇玑宫。璇玑宫依旧冷冷清清,只有邝露守在门前,见仲商过来,蹲身欲行礼。仲商忙制止了她,犹豫了半响问道:“殿下近日......,可还好。”
邝露心中颇有怨言,低头道:“仙子怎么拖到今日才来?自......故去之后,殿下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只一个人日日哭泣。邝露一点办法也没有,仙子去劝劝吧。”
仲商张口欲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道:“我试试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仲商踏进璇玑宫正殿。正殿布置简单,一应摆设俱撤下了。室内光线昏暗,寂静无声,仿若坟墓一般,人待在里面,似乎时光都要停止了一样。润蜷缩在屋内一角,埋头在膝上,以手抱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仲商叹了口气,不知该该怎么劝慰。
仲商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拒绝了。仲商轻声唤他他也不答。真正是无可奈何。仲商也不劝慰了,干脆也挨着润蜷缩在角落里,索性他既没有抗拒,也没有起身换个地方。仲商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说房间内光线昏暗,这个角落里则更是黯淡,伸出手都看不见掌纹。仲商一个人闲着也无聊,就化出灵力来解闷,一会化成火花,摸起来却是冷的,一会儿化成霜花,一会儿又化成雪,一边变化一边柔声唤:“殿下殿下,你快看,是不是很有意思?”
润根本没反应。仲商玩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聊,她想了想,又开始小声讲自己曾游历过的地方,什么水底的鲸鱼,雪山上的莲花,北极的极光多么好看什么的,绘声绘色,还邀请润一起出去玩,然而润还是没有反应。仲商真是没办法了,想了想又道:“锦觅刚历劫回来。要不,我给殿下讲讲我第一次历劫的事吧。”
她下凡两次,对第一次印象最深,没事时常常回想,因此张嘴就来。
“我第一次历劫,投生到一个将军家里。我们那个家族可有名望了,连续几代镇守边关,战死沙场的少说也有几十口。爷爷那代,爹爹那代,都有兄弟战死了,所以我也没个堂族表兄什么的。我上面有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爹爹一向最疼我,就连我闹着要和哥哥们一起学家传枪法,他都允了,还亲自教导我。我在家里是众星捧月,哥哥们都让着我,出门总要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我小时候,哥哥们还抢着背我,抱我,连爹爹也是,总爱用胡子扎我,那感觉我现在还记得呢。”
她回想起那种感觉,忍不住就笑了。
“爹爹经常要出征,哥哥们大了也跟着出征,家中只有我和娘亲相伴。我小时候常常疑心自己不是娘亲生的,总怀疑爹爹是在外面生了我,然后抱回来给娘亲养的。直到我长大了些,照镜子发现自己和娘亲长得很像,这个想法才搁下了。那时我就知道了,不是因为我不是亲生,只是娘亲不喜欢我。一个人要是不喜欢你,哪怕是亲生的也没用。”
“再到后来,我更迷惑了,因为娘亲似乎也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她认为的喜欢和我认为的不一样。她总是对我喝来呼去,对哥哥们就不是。有好东西总是要先给哥哥们,然后才给我。她觉得我性子野,总想要压服我,对我跟着爹爹舞枪弄棒很不满意,总是说女孩子要文静,不然将来嫁不出去。那时候京城里的贵女们流行裹脚,要裹成小小的三寸金莲,说那样才是美。我才刚刚五岁,娘亲就找来剪刀,布条,要给我裹脚,哪怕我疼的大哭大叫,她也不肯停止,只抱着我说只有裹脚了,才能嫁到京城里去,边关太苦了,她不想我也一辈子耗在这里。好在才裹了三天,爹爹就回来了,我躲在爹爹怀中不肯下来,哭着喊着不要裹脚,后来爹爹和娘亲商量了一夜,娘亲终于同意不裹脚了。然后爹爹就和京城的世交好友通信,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
仲商陷入回忆中,神色恍惚,“我一点也不喜欢定亲的那个小胖子。我六七岁时,有一年爹爹进京带上了我,去世交伯伯家拜访。伯伯叫出来自己儿子,让我们一起玩。那小子在家中排行最幼,被骄纵的厉害,颐指气使的,把我当丫头使唤。然后我就把他打破了头,他哭着回去告状,我那未来的婆婆十分不喜,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我将来既然要嫁进去,最好还是收收性子,不然在京城会被耻笑,有损家族门风。”
她回想起当日把人打破头,忍不住格格笑。
“那小胖子长大后就不胖了,看上去还挺树临风的。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早已物是人非,退亲好久了,那是长大后的事。我随爹爹从京城回来,就闹着要退婚,绝对不要嫁给那个骄纵的小胖子,结果娘亲却责罚了我,说什么女儿家本该以夫为天,温顺柔弱才是美德,往日把我娇惯的过了,以后要给我立立规矩才行。还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本就不是我能插嘴的。我向爹爹哭诉,爹爹竟也赞同。”
她淡淡的笑了下,继续叙述,“然后娘亲就重金请了几个嬷嬷来,天天盯着我,一言一行都要管制,一旦不合标准就要受罚。母亲一心指望我能嫁到京城去,爹爹能理解她的想法,只寻找机会偷偷带我去校场。爹爹和我说,规矩是要学的,柔弱也是要装的。但是也不能真就柔弱了,不然以后受了欺负可怎么办呢?然后就教了我很多招式,还叫我不要告诉母亲。”
她有些恹恹的,“我十二岁那年,舅家表姐写信告诉我,说小胖子在京城另有心上人,在家里闹着要退婚,结果被施了家法。爹爹那世交深敬我们家几代戍边,兼之注重信义,坚决不肯退婚,小胖子的娘亲却心疼儿子,既然不能退婚,便塞了几个美貌丫鬟给儿子。我知道了这事,拿着信去寻娘亲,娘亲却说,男人家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为人妻子嫉妒是大过。然后就罚我抄了好几遍女戒。”
仲商边讲故事,边观察润,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看来有用。她微微一笑,继续讲故事,“再后来,我十五岁,西戎大举入侵,爹爹自然要冲在前,哥哥们也跟着去了。没过多久,前线消息传来,爹爹和哥哥们都战死了,大军损失惨重,就连我们住的那座城池,只怕都保不住。爹爹的同僚们愿意帮忙,送我们去内地,然而娘亲却不肯。噩耗一传来,娘亲就吐血昏厥过去了,醒来后,只盯着屋顶发呆,既不肯服药,又不肯进食,只一心求死。我每日于床前哭泣哀求,却全无用处,拖了不到一月,她终究还是随父亲去了。一月之间,我从堂堂将军之女,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大家自己都朝不保夕,谁还管得了别人呢?”
“我那时候很不明白,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一定要死?爹爹和哥哥们死了我也很伤心,可是家里不还有我吗?我还尚未及笄,便是为了我,难道就不能为了我活下去吗?我就那么不重要?那么没有分量?那么不值得留恋?我不是她的孩子吗?不是她生的吗?她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兵荒马乱的,敌人又大军压境,我要怎么活下去?我若是落在敌军手中了,会有什么下场?虽然说,她即便是活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只要她还在,我心里就有底,我终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再者说,她若一定要走,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呢?一家人好歹也能地下团聚。哦,我忘了,我订了婚约,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她怎么能把别人家的人带走呢。别人家的人管她什么事,自然也就轮不到她操心了不是?”
仲商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十分渗人。她每次一想起这事,心中就十分不爽,忍不住要对自己的魅力和价值,产生深深的怀疑。
“后来呢?”
见她沉默不言,润忍不住问了,他总算是有反应了。
仲商见他终于肯开口了,心里高兴,就不想继续讲那些凄风苦雨的破事,遂轻描淡写道:“然后我那订婚的夫家要接我回去完婚,我拒绝了。之后我找到父亲的幕僚风先生,表示愿意继承父亲的遗志,和西戎继续打仗,请他辅佐我。风先生看我武艺还行,又很心诚,就答应了。然后我们俩就珠联璧合,大杀四方,把西戎打的落花流水的。怎么样,殿下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她神色轻松,转过头微笑着看他。
“你伤心吗?”
润垂着头,低声问,看不清楚神色。仲商伸了个懒觉,地上坐了半天,润不难受她都难受了。“当时应该是伤心的吧,后来就忙着打仗了,根本没空伤心。至于现在,那是肯定不伤心的,凡间沧海桑田不知道几回了,当时的骨头现在连灰都没有了,还伤心个什么呀。”
要说伤心,还不如说是愤怒,居然有人无视她的魅力,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真是一想起来就生气。
这狭小而黑暗的空间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仲商静静的等着,良久,润终于开口了,“那天,我赶到洞庭时,娘亲已处于下风了,我救下了娘。天后让我想清楚,是选择做天帝的儿子,还是要做叛逆的儿子。我跪下来求天后,我说我无意与旭凤相争,只要她肯放过娘亲,我愿意和娘亲隐退,再不问世事。我跪着磕着头求她,我以为这么些年,不管她如何针对,我们总归还是有些母子情分的,我求她看在这点情分上,放过我们母子,我愿意什么也不要,身份,神职,...什么都可以。可是......可是......”他伏在膝上,泣不成声,珠泪滚滚而下。仲商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取出个帕子塞给他。
他哭了一会,稍稍冷静,继续道:“我跪着求她,我一个劲的磕头求她。她却痛下杀手,娘亲挡在我身前,被打的神魂俱灭。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在我怀里。我喊她,给她输灵力,求她看看我,看看我回来了,可是她却不肯睁开眼看我一眼。我才刚见到娘亲,她还没有认我。我还没有带商儿去给她看,跟她说,儿子要成婚了。我还没有得到娘亲的祝福。我还没有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当年离开了你。我还没有求娘亲原谅我。......”不及说完,他已哭得声嘶力竭,几乎喘不过气来。仲商心中酸痛不已,泪珠在眼中打着转,她主动伸手想要抱住润。润抬起头,泪眼模糊间,看到是她,立刻扑到她怀中,把头埋在她肩上,无声的嚎啕大哭,眼泪很快就浸透了衣裳,仲商轻轻抚着他的背,努力想要安抚他。
润哭了一会,慢慢停了下来,依旧伏在她肩上,声音嘶哑,“我不该心存奢望,以为和天后之间,还有母子情分。也不该心存幻想,以为苦苦哀求能让天后心软。我若是不哀求,娘亲也就不会因为救我而死了。我要是救下娘亲后,便立刻带她离开就好了。是我害死了娘亲。都是我的错。......”他说不下去了,用力抽噎着,哭的浑身发抖。仲商也忍不住了,跟着一起哭,俩人相拥而泣,恰如一对泪人儿,皆哭的声嘶力竭。
不知道哭了多久,俩人再也哭不出来了,嗓子哑了,眼泪干了,整个人就像是空了,有种奇怪的空洞感。二人并排躺在地上,脑子发木,整个人都发怔。仲商原本准备好的安慰话此刻也说不出了,她哭的忘记了。此时此刻,就好像是躺在坟墓中,只觉得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彼此了。
天色渐渐晚了,润尚在禁足中,不用布夜,神仙也不用吃饭,俩人遂继续躺着,一动也不动。邝露一直偷偷从门缝向里看,却不敢进来打扰。仲商躺在地上,看着窗外月亮一点点升起,银白的月辉洒向她的脸,显得十分温柔。就在这似梦非梦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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