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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便在一棵大树上睡了,次晨杨雪坐在马上,杨过牵着瘦马在荒山野岭间信步而行,一时又说要去古墓见小龙女,一时又说无论如何得先杀了郭靖、黄蓉,以报父仇。
行到第四日上,忽见远处有一人纵身跃高,伸手在一株野果树上摘取果子,原来是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采的差不多,大步直向山拗中行去。
想必这金轮法王就在附近,杨过与法王本来并无仇怨,此时认定郭靖、黄蓉是杀父仇人,反而后悔当日相助郭黄而与法王对。杨雪吃了几天果子,想去金轮法王的地盘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杨雪下了马和杨过远远跟随,见达尔巴转入林木深处,越走越高,于是随着他上了一座山峰。峰顶上搭着一座小小茅棚,四面通风。
杨雪心里大骂一声,“我靠!还说想来浑水摸鱼找吃的。屁也没有。”
金轮法王闭目垂眉,在棚中打坐,达尔巴将野果放在棚中地下,转过身来,突见杨过走近,不由得脸色大变,叫道:“大师兄,你要来加害师父么?”
说着向杨过急冲过来,伸手便去扭他衣襟,给杨过反擒手背,一带一送,将他摔得跌了出去。
达尔巴心中认定杨过是大师兄转世,被他一摔,突然双膝落地,磕头道:“大师兄,你须念前世恩师之情。师父身受重伤,正自行功自疗,你若惊动了他,那可……那可……”说到后来,喉头硬咽,泪水长流。
杨过虽不懂他的藏语,但见他神情激动,金轮法王又是容颜憔悴,已明白了七八分,忙扶他身起,说道:“我决不伤害尊师,你放心好啦。”
达尔巴见他脸色和善,心中大喜,虽然不懂他说话,却已消去了敌意。
就在此时,金轮法王睁开眼来,见到杨过,大吃一惊,适才他入定运气,并未听到杨过和达尔巴对答之言,斗见大敌当前,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枉自修练多年,总是勘不破名关,却不道今日丧身中原。”
原来他受巨石撞击,内脏受了重伤,这些日未耽在荒山顶上结庐疗伤。
哪知杨过躬身唱喏,说道:“在下此来,非与大师为敌,请勿多心。”
法王摇了摇头,侍要说话,胸口突然剧痛,急忙闭目运气。杨过走迸茅棚,伸出右掌,贴在他背心的“至阳穴”上,杨过修为不深,于西藏派内功更是一无所知,掌心隐隐感到他体内气息流动,便潜运内力,将一股热气助他上通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各穴,下通筋缩、中枢、脊中、悬枢各穴,尽其所能,仅能维护他的督脉。此刻金轮法王既无后顾之虑,便气走任脉,全力调理前胸小腹的伤势,只一个多时辰,疼痛大减,脸现红润,睁眼向杨过点首为谢,合掌说道:”杨居士,你何以忽来助我?”
杨过也不隐瞒,将最近得悉郭靖夫妇害死他父亲、现下决意要前去报仇、无意中跟随达尔巴上山等情说了。
金轮法王知晓他现在对自己没有敌意,想要拉拢他和杨雪,如果杨过二人愿意帮他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他便助二人报杀父之仇。
金轮法王伸出手掌,说道:“大丈夫一言为定,击掌以誓。”
二人击掌三下,订了盟约。杨过道:“我只助你争那盟主之位,你要帮蒙古人攻取江南,杀害百姓,我可不能出力。”
法王笑道:“人各有志,那也勉强不来。杨兄弟,你的武功花样甚多,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一句,博采众家固然甚妙,但也不免驳而不纯。你最擅长的到底是哪一门功夫?要用甚么武功去对付郭靖夫妇?”
杨过低头凝思,觉得金轮法王这几句话实是当头棒喝,说中了他武学的根本大弊。杨过一生遭际不凡,性子又是贪多务得,全真派的、欧阳锋的、古墓派的、九阴真经、洪七公的和黄药师的,诸般武功着实学了不少。这些功夫每一门都是奥妙无穷,以毕生精力才智钻研探究,亦难以望其涯岸,他东摘一鳞、西取半爪,却没一门功夫练到真正第一流的境界。
他走出茅棚,在山顶上负手而行,苦苦思索,甚是烦恼,杨雪忽然说道,“哥哥你何不取各派所长,自成一家?天下武功,均是由人所创,别人既然创得,难道你就创不得?”
听到妹妹如此点拨,杨过眼里登时精光大闪。他自辰时想到午后,又自午后苦思至深夜,在山峰上不饮不食,生平所见诸般精妙武功在脑海中此来彼往,相互激荡。七日之中,接连昏迷了五次,说要综纳诸门,自创一家,那是谈何容易?以他此时的识力修为固然绝难成功,那更不是十天半月间之事。但连想数日之后,恍然有悟,猛地明白诸般武术皆可为我所用,既不能合而为一,也就不必强求,日后临敌之际,当用则用,不必去想武功的出处来历,也已与自创一派相差无几。想明白了此节,登时心中舒畅。
可把杨雪给无聊的,又没好吃的又没啥好玩的,只有两个臭和尚,哥哥在那悟道武功没空搭理自己。杨雪就在附近穷山上看看采采药材,布布陷阱戴兔子混日子。
金轮法王经这数日运功自疗,伤势愈了□□成,已可行动如常。要领杨过杨雪引荐给蒙古王子忽必烈,杨过无奈,不得金轮法王相助,此仇势必难报,只得和他同去。
杨雪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个忽必烈,成吉思汗的孙子,建国拖雷的第四个儿子。大蒙古国的末代可汗同时也是元朝的开国皇帝。他建立元朝,消灭南宋大理,统一全国,改革政体,首创行省制度,定都大都,开凿大运河。怎么说也是个历史名人。
蒙古人世世代代向居包帐,虽然入城,仍是不惯宫室,因此忽必烈也住在营帐之中。金轮法王受封蒙古第一护国国师,地位尊贵。法王领了杨过杨雪走进王帐,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科头布服,正坐着看书,那人见二人进帐,忙离座相迎,笑吟吟的道:“多日不见国师,常自思念。”
杨雪以为忽必烈外貌若非贵盛尊荣,便当威武刚猛的蒙古汉子,那知竟是这么一个会说、谦和可亲的青年,杨雪见他如此这般,能当灭了南宋当开国皇帝的人果然不一般。
金轮法王道:”王爷,我给你引见两位位少年英雄,这两杨家兄妹年纪轻轻,武功非凡,是了不起的人杰。”
忽必烈向杨过杨雪微一打量,左手拉注法王,向左右道,“快取酒来,我和这两位高手喝一碗。”
左右送上三只大斗,倒满了蒙古的马乳酒。忽必烈接过来一饮而尽,法王也自干了。杨过杨雪当下也是举斗饮干,只觉那酒极是辛烈,颇带酸昧。
忽必烈笑道:“这酒味可美么?”
杨过道:“此酒辛辣酸涩,入口如刀,昧道不美,却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
忽必烈大喜,连声呼酒,杨过仗着内力精湛,喝得丝毫不动声色。杨雪虽然不喜这酒口感,但也让这忽必烈小瞧了去,也跟着一起干了三斗。忽必烈本以为法王只是要引荐杨过,杨雪只是顺便来打打酱油的,见杨过杨雪两人都如此豪爽,好生喜欢,喜道:“这杨小妹,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杨兄弟,真汉子!国师,你何处觅得如此好人才?真乃我大蒙古之幸。”
法王当下将杨过杨雪的经历约略一说,言语中将他俩身份抬得甚高,隐然当他二人是中原武林的大人物。
忽必烈才智卓绝,气度恢宏,对金轮法王的话深信不疑,大喜之下,即命大张筵席。不多时筵席张布,酒肉满几,蒙汉食事各居全半。忽必烈向左右道:“请招贤馆的几位英雄来见。”
左右应命出帐。
言谈间左右报称客到,帐门开处,走进四个人来。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脸无血色,形若僵尸,湘西名宿潇湘子。第二人极矮极黑,乃是来自天竺的高手尼摩星。其后两人一个身高八尺,粗手大脚,脸带傻笑,双眼木然,是回疆人马光佐。另一个高鼻深目,曲发黄须,身上穿的却是汉服,颈悬明珠,腕带镯,珠光宝气,是胡人尹克西。忽必烈分别引见,尼摩星与潇湘子听说金轮法王是“蒙古第一国师”,冷冷的上下打量,脸上均有不服之色。
酒过三巡,尼摩星忍耐不住,说道:“王爷,大蒙古地方大大的,这个大和尚是第一国师的,武功定是很大很大的,我们想要瞧瞧的。”
忽必烈微笑不语。潇湘子接口道:“这位尼摩星仁兄来自天竺,西藏武功传自天竺,难道世上当真有青出于蓝之事么?兄弟可有点不大相信了。”
金轮法王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受封国师,是大汗和四王子殿下的恩典,老衲本是愧不敢当。”
潇湘子道:“那你就该避位让贤啊。”
说着眼睛向尼摩星斜望,嘴角边微微冷笑。
金轮法王伸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笑道:“这块牛肉是这盘中最肥大的了,老衲原也不想吃它,只是偶尔伸筷,偶尔夹着。在佛家称为缘法罢了。哪一位居士有兴,尽可夹去。”
说着举筷停在盘上,静候各人来夹。金轮法王语带机锋,把这一块肥大牛肉按指是蒙古第一国师的高位,他就要看看这四个人有没有本事能从他手里把肉夹走,金轮法王这是要显露一下自己的功夫。
四人挨个客套一番,便动手想要夺走金轮法王手中牛肉,金轮法王何等厉害,这四个人怎么能夹走他筷中牛肉。这一番较量,四人心知金轮法王内功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也就老实许多了。
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郭靖,郭兄弟,你在哪里?快快出来,郭靖,姓郭的小子哪!”
呼声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东西相距几有里许之遥,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跟着接上,但语音却是一人,而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此人身法之快,呼声中内力之厚,均是世上少见。
此时金轮法王哈哈一笑,说道:“承让,承让!”
正要将牛肉送人口中,突然帐门扬起,人影一闪,一人伸手将法王筷上那块肥牛肉抢了过去,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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