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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复检全部库存。"何雨琮已经走向仓库大门,"包括那批贴着'免检'标签的澳洲铁矿。"
深夜的仓库里,手电筒光束扫过成垛的钢筋。何雨琮突然在某个垛位前蹲下,指尖沾起铁锈嗅了嗅:"磷含量超标,这是河北小钢厂的货。"
"不可能!"跟来的技术员尖叫,"这批货有局里的特批……"
"特批就能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何雨琮抄起撬棍撬开木箱,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标牌,"看看这生产日期,比合同早了大半年!"
仓库铁门突然被推开,杨建国带着保卫科的人冲进来:"何雨琮!你涉嫌破坏生产……"
"杨厂长,您不如说我在破坏某些人的钱袋子。"何雨琮甩开保卫科的手,"现在给局里打电话,就说发现重大质量问题,半小时后我要看到检测中心的人。"
回到四合院已是凌晨,何雨琮却发现全院亮着灯。棒梗举着蜡烛站在槐树下,秦淮茹红肿的眼睛映着火光:"何师傅,街道办要没收咱们的粽子作坊……"
"说是有人举报无证经营。"三大爷抖着举报信,"还有这劳动服务公司的事……"
"大家收拾细软,去街道办。"他转身进屋拎出铁皮箱,"棒梗,把你妈那台缝纫机也带上。"
"这时候去街道办不是自投罗网吗?"阎埠贵急得直跺脚。
何雨琮已经蹬上三轮车:"去注册真正的公司。"
"八块八?"三大爷易中海举着紫砂壶的手直抖,"这价比国营商店整个月的肉票还贵!"
"但省了您排三小时队啊。"何雨琮笑得像只狐狸,"而且我们只接受现金交易,不要票证。"
何雨琮突然掀起装白糖的麻袋,抓起一把结晶颗粒凑近鼻尖。秦淮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这斯文人突然闭起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娄晓娥凑近时,何雨琮已经把糖粒塞进她嘴里。甜腻瞬间充斥口腔,混着仓库特有的潮湿气息,竟让她想起小时候偷喝糖水被母亲打的画面。
"味觉记忆。"何雨琮睁开眼睛,瞳孔在昏暗中闪着奇异的光,"当白糖不再是计划物资,而是承载童年回忆的载体时,它的价值就会从价格变成情怀。"
"成!这次我还跟你赌!"娄晓娥抓起钢笔式计算机,"但要是赔了,你那台索尼随身听……"
"归你。"何雨琮从包底翻出盒磁带,"《甜蜜蜜》邓丽君的,港版原版。"
"有人举报你们倒卖紧俏商品。"王主任的眼镜片反射着罐头上的"梅林"商标,"这些午餐肉……"
"是外贸尾单。"何雨琮递过盖着红章的报关单,油墨味混着铁皮罐头的金属气息,"您看,出口转内销的批文。"
工商人员接过单据时,何雨琮悄悄把录音机往娄晓娥那边推了半尺。磁带还在转,邓丽君的歌声从《甜蜜蜜》切到《月亮代表我的心》,刚好盖住铁盒里账本翻动的声响。
"那这堆尼龙丝袜呢?"王主任踢了踢纸箱,"供销社都没有的沪产货!"
"劳保用品。"何雨琮掀开纸箱,露出最上层印着"首都钢铁公司"字样的编织袋,"给轧钢厂女工的福利品,我们帮忙代售。"
娄晓娥适时递上热茶:"王主任喝茶,这是明前龙井,傻柱托人从杭州捎的。"她涂着丹蔻的指甲在茶杯沿轻磕,茶汤泛起涟漪,正映出王主任喉结滚动的瞬间。
"嗯……下不为例。"王主任突然转移视线,"不过听说你们在搞……什么会员制度?"
秦淮茹刚要把登记簿往身后藏,何雨琮却直接抽过来摊开:"这不是会员制,是'客户忠诚度计划'。您看,消费满十块的顾客,下次买酱油可以打九折。"
"九折?"王主任的钢笔尖在登记簿上划出墨点,"这不是破坏统一定价吗?"
"我们给老顾客赠的是自家腌的咸菜。"何雨琮掀开陶瓮,酸黄瓜的香气立刻溢满仓库,"这叫增值服务,政策允许范围内的。"
这时傻柱端着托盘挤进来:"主任尝尝?祖传秘方,慈禧太后吃过都说好!"酱肘子肥瘦相间的纹路在蒸汽里颤动,王主任的钢笔"啪嗒"掉在登记簿上。
"其实……"何雨琮突然压低声音,"我们正准备成立个体劳动者协会,给街道创造税收。"他递过写满数字的信纸,"按现在流水测算,全年能给街道增加……"
王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呼吸突然急促。他扫过信纸上精确的百分比,喉结动了动:"这个……这个我们要研究。"起身时,裤脚挂住了装午餐肉的铁盒,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刚松口气,娄晓娥突然尖叫:"账本!"她扑过去时,铁皮盒里的账册已经散开,泛黄的纸页间露出半张铅笔画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立体仓储自动分拣"等字样。
"这是什么?"二大爷捡起图纸,"何雨琮你要建私房?"
深夜,四合院槐树沙沙作响。何雨琮蹲在仓库后窗下,传呼机屏幕在黑暗里泛着绿光。棒梗举着蜡烛,看着何雨琮把一摞存折塞进铁皮盒:"师父,真要押上全部家当?"
"这叫期货对冲。"何雨琮突然转头,"听见脚步声没?"
墙头草簌簌摇动,三个黑影翻过院墙。傻柱的擀面杖、二大爷的痒痒挠、三大爷的紫砂壶同时举起,却听见何雨琮轻笑:"自己人。"
穿中山装的倒爷掀开蒙布,露出二十台崭新的bp机:"港商要的,按外汇价结算。"他压低声音,"但你得帮我弄五百斤粮票……"
"我要现金。"何雨琮突然打断,"人民币,不要外汇券。"他掏出钢笔式计算机,"按南巡讲话后的汇率波动算,你们亏三成。"
"老阎说得在理。"壹大爷易中海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昨儿后半夜娄晓娥家水管冻裂,满院子冰水碴子,跟住冰窖里似的。"
"得嘞!"棒梗突然推门闯进来,棉猴帽檐结着白霜,"胡同口王瞎子支起摊子卖羊肉了,说是能用粮票换!"
"先解决肚子再琢磨暖身子。"聋奶奶颤巍巍站起来,"我箱底还压着半斤粮票,换半斤羊杂碎回来煮锅子。"
"修什么锁头?"这个放映员把呢子大衣摔在椅子上,领带歪在领口像条死蛇,"何大师还是多操心操心供暖的事!我那屋墙上的霜花,厚得能当窗纸使!"
"成,咱们现在就去轧钢厂。"他抓起挂在墙上的黄呢子外套,"老阎把院里各户取暖情况列个单子,棒梗去废品站看看有没有废铁皮,秦淮茹姐……"
"我去换羊肉!"秦淮茹把纳到一半的千层底塞进针线筐,三个孩子像群小麻雀似的围着她蹦跳。
轧钢厂后墙的煤堆里,周师傅正往手推车上码蜂窝煤。何雨琮递过一根红塔山,看对方手指头被煤灰染成墨色:"周师傅,想问问您这蜂窝煤的配方。"
"哟,还是带嘴的烟。"周师傅就着火柴吸了口,烟雾从鼻孔喷出来,"这煤可得掺着来,无烟煤打底,烟煤提火,还得加黏土……"
何雨琮听着,目光落在煤堆旁生锈的铁簸箕上。忽然有了主意,折了根枯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您看这样改火道成不成?把单层炉排改成双层,下层走烟道预热空气……"
周师傅蹲下来盯着简图,烟灰簌簌落在呢子外套上。"嘿!这不就跟咱厂蒸汽锅炉的热交换器一个理儿吗?"他猛地拍大腿,"要是给暖气管网加个保温层,能用厂里的石棉下脚料……"
暮色染红轧钢厂烟囱时,何雨琮抱着半麻袋石棉碎屑回到四合院。棒梗正蹲在废品站墙角,身边堆着三块生锈的铁皮,看见他就挥起榔头:"何师傅您看!这铁皮能敲个暖气管子不?"
"能!"何雨琮把石棉碎屑撒在铁皮上,"再弄些自行车内胎剪成垫圈,咱们就能组装土暖气了。"
秦淮茹挎着竹篮进来,篮里飘出羊杂汤的香气。"换了三斤羊杂碎,五张烙饼。"她解下头巾时,何雨琮注意到她鬓角粘着面粉,"娄晓娥非塞给我半斤羊肉片,说是您上次帮她修煤气灶的谢礼。"
聋奶奶在炉边熬姜汤,铁皮壶嘴突突冒着白汽。何雨琮忽然想起老人今早的异常,装作不经意问:"奶奶,您那樟木箱里是不是装着老照片啊?我瞧见锁头锈得厉害……"
棒梗正往三轮车上绑铁皮,听得直嘬牙花子:"何师傅您这脑子是电子计算机吧?我算个三位数加减还得掰手指头呢。"
秦淮茹端着搪瓷盆出来,盆底结着冰碴子:"都别磨嘴皮子了,喝碗羊杂汤暖暖身子。娄晓娥非让带回来的羊油辣子,香得呛鼻子。"
"海棠,街道办有电焊机吗?"
"厂工会倒是有一台老式交流焊机。"于海棠捋着被风吹乱的刘海,"不过要申请使用得找李副主任……"
"成,咱们现在就去。"何雨琮把杂志塞进外套内袋,"老阎,您带着人去轧钢厂拉石棉,棒梗运完铁皮直接去废品站找自行车内胎……"
李副主任是个秃顶胖子,正端着搪瓷茶缸看《渴望》重播。听见要借焊机,胖脸顿时皱成核桃:"这可使不得!上个月毛毯厂小王借去,把电极都烧化了……"
何雨琮从口袋掏出两包红塔山,烟盒上还沾着轧钢厂的煤灰:"李主任,我们就焊几个暖气管接头,最多两小时。"
秃顶胖子盯着烟盒吞了口唾沫,茶缸里的茉莉花茶晃出涟漪:"得写借条,按手印的那种。"
"奶奶,我帮您修锁头吧。"他掏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刀尖轻轻撬动锁眼,"不过这箱子年头久了,木头潮气重……"
"别动!"老人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指甲泛白,"这箱子……不能拆!"
"宝柱说……要是他回不来……"老人颤抖着抚摸军功章,"就让我把箱子烧给他……可我舍不得……"
"啪!"
"老何这手劲……"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玳瑁眼镜,枯瘦的手指在算盘珠上无意识地摩挲,"包粽子要这么大力气?"
"您瞧这粽叶裂得齐整!"傻柱叼着烟卷凑近,烟灰簌簌落在何雨琮刚码好的粽子堆上,"跟用尺子量过似的,我捆十个的工夫他都能出二十个。"
"雨琮哥!"娄晓娥抱着竹筐挤过人群,鬓角的碎发被晨露沾成绺,"前头副食店来收端午粽,刘经理说要见见……"话未说完突然踉跄,筐里鸡蛋滚落一地。
何雨琮抬头望去,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堵在胡同口。为首的黄毛吹着口哨,指尖的弹簧刀在朝阳下泛着蓝芒。"小娘们儿,陪哥哥们去舞厅玩玩?"
空气骤然紧绷。
"咣当!"
装满糯米的铁桶突然横飞出去,黄毛惨叫着撞在砖墙上。何雨琮单手拎着半人高的木桶,青筋暴起的小臂上还沾着粽叶汁液:"滚。"
人群炸开了锅。
"老何啥时候这么能打了?"
"上次扛煤气罐上楼脸不红气不喘的,感情藏着功夫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黄毛的同伙抄起棍棒,"弄死这王八蛋!"
何雨琮突然笑了。他放下木桶,指节按得噼啪作响:"正好试试新学的擒拿术。"话音未落已欺身而上,左手如铁箍卡住对方手腕,右腿横扫正中下盘。惨叫声中,弹簧刀打着旋儿插进泥地。
"别……别打了!"娄晓娥突然冲上来,颤抖的手抓住何雨琮胳膊,"他们……他们和派出所……"
"晓娥同志。"他松开手,沾着糯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间淤青,"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娄晓娥猛地后退,耳垂红得透明:"不……不用!"她蹲下去捡鸡蛋,指尖碰到碎蛋壳时突然轻呼,"呀!"
"别动。"何雨琮单膝跪地,粗粝的指腹擦过她手背的碎壳,"有玻璃渣。"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块油纸包着的茯苓饼,"垫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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