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其实系统调出的电子表格里,显示了此人在抚恤籍册上,但是想来对方要见到实证才会放心。
“你叫什么名?”刘吉面色尚算和煦,闲谈询问道。
“石、石、二里!”磕巴地喊出声,也没了回话的礼节。
刘吉被喊得一愣。
刚才那话能顺畅地说出来,他私下恐怕得练习了有百十遍吧。
颜枢还在翻找,刘吉又问:“许季木是何人?”
石二里回禀:“是、仆家中、左邻之子,自幼相识,他家中唯余、孤寡老母!先前,与匈奴二部决战,仆断了一条胳膊,季木英勇战死。”
说起邻居兄弟时,磕巴的石二里言辞又逐渐流利。
颜枢根据郡县分类,找到了记载阵亡兵卒许季木的木牍。
得到刘吉示意后,来到石二里面前展示给他看。
“看看可是此人?许季木,南阳郡雉县西乡人,战亡前从军车骑将军麾下、陈广校尉丁部乙曲甲屯,参战过大军出击匈奴……”
一枚寸宽尺长的简牍,要想记述一位阵亡士卒,须得用字简练。
猜想眼前兵卒多半不识字,颜枢就将这片简牍上的姓名、籍贯和从军履历,稍作丰富后转述了一遍。
“是他!是季木!”石二里激动呼喊道。
以后他若是也回不了乡,有君侯馈赠的金帛发放给季木的阿母,他也能放心了。
刘吉又问:“你可录了抚恤籍册?”
石二里摆摆完好的左手,“季木在册、就好,仆不必,仆这不是、好好活着的吗?”
刘吉从手边拿起一枚空白木牍,顿在了半空。
“……”
石二里挂心的事得到确证,见君侯不再说话,便欢喜地告退:“烦扰、君侯,仆告退。”
“等等。”刘吉出言阻拦,“不如……你退下后,劈几块硬直竹板或木板,忍痛把断臂对准拼接回去,再以几块木板夹住,缠绕草绳布条绑紧固定。”
“最后用绳子把断臂吊在脖子上,平常减少碰撞用力,来日断骨重续,虽未必完好如初,至少乍看不易被察觉残缺。”
等他来日回到家乡,至少能少受一些异样目光。
“多谢君侯,仆记下了!”石二里道谢退下。
君侯是一位仁厚和煦的贵人,见识不凡,教他的治伤手段肯定也差不了!
刘吉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帐门口。
终究把手上的一枚空白木牍放回去,沉默不语。
颜枢把木牍归位回来,开解道:“郎君,人力有穷时,莫要太多思虑,多虑伤身。”
颜枢其实很会察言观色,上回没摸准刘吉的脉,是不知道他芯子的来路。
这会儿就一眼看出,他对重义又断臂的石二里动了恻隐之心,最终却又克制私情,没有跨过记录阵亡将士抚恤籍册贯彻的公平准绳。
——心有余而力不足,阵亡才记录并抚恤,负伤不记。
“那听仲枢的,今天这堆简牍的归类串连,就交给仲枢了。我出去吹吹风、散散心。”
刘吉抖抖广袖,背着两只手,迈着八字步往帐门走去,陶盘亦步亦趋跟上。
“喏。郎君去罢。”
颜枢没有谴责主君甩手不干,把事务推给自己的行为,只是来到属于他的一张案后坐下。
唇带笑意,埋头开始一枚一枚地阅读简牍,再根据郡(国)县籍贯归类,整理完毕再动手给简牍钻孔,最后用麻绳串连成一卷卷的抚恤籍册。
……
随着汇总、审核、归类、成卷的抚恤籍册工作有序地顺利推进,大军北上渡河的战线,也在迅速推进着。
沿途楼烦、白羊二部溃兵,及匈奴散部,甚至在史书留下过一个部族名的蒲泥、符离和梓领的匈奴部族,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不曾形成过一次有力阻挡。
等刘吉的抚恤籍册装满两车时,压得车轮在草原上烙下深深车辙。
完成清扫战场、收复故土战略目标的车骑将军卫青,也终于完成对高阙等要塞的布防。
最终回到河岸扎营,等待南下追击二部溃军及清扫故土的张次公,率大军北归会师。
“校尉张次公已率军北归河南地一带,一两日间便到。卫青欲在今日便为犒赏及庆功大宴准备起来,君侯以为如何?”
“全听卫将军的。今朝对匈奴的抗击首次逢此大胜,正该犒赏全军!大宴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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