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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警惕，发现是少东家后，缓缓把转过去的头转回来，慢吞吞的站起身要就走。
“江晏。”少东家冷冷地叫了他的名字，“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没有。”江晏憋出两个字。
情感是有惯性的。
他抱着少东家逃亡时，也才19岁，自己都是一个孩子，却必须要去养育另一个孩子。
少东家占据了他人生中最年少轻狂的时间。江晏一个半大的少年人，又做孩子的父亲，又做孩子的母亲。
因为那是义父的孩子…待他恩重如山的义父在死前托付给他的遗孤。
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托付给半大的养子时，义父是怎么想的呢？
怕江晏沉溺于仇恨，没了求生的意志，最终死在复仇的路上。所以才用这孩子托住江晏。
是像浮木一样托住江晏，不是拖住江晏。
少年江晏怀抱着小小的孩子逃亡，雨夜寒凉刺骨，怀中的孩子不哭，很乖窝在他的怀中，贴着胸膛，似一团小小的、温热柔软的火。
他们贴得很近，孩子的心跳与江晏在频率上同步了。
孩子需要他…这孩子那样小，没有他是活不下去的。江晏想。于是又咬着牙，抓紧了剑，努力活下去。
与其说是少东家需要江晏，不如说是江晏需要少东家。他孑然一身，除了仇恨，但现在有一个少东家在家里等他回去。
江晏总担忧自己做得不好。
孩子瘦了，是不是该逼孩子多吃饭？孩子长高了，又要添新衣了？
孩子那么淘气，又那么天真，练武总是偷懒，三脚猫的功夫干不得什么，离不得人，总叫江晏放不下心，千里万里也要回头望。
可现在看来…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到离开他也能活下去的年纪了。
那场大火燃尽了孩子的一切。少东家就一夜之间长大了，拿起剑保护神仙渡和不羡仙剩下的乡亲们，背井离乡，卷入不羡仙外的风浪，打败越来越多的敌人，杀死越来越多的人。
孩子已经长到快和他一般高了，不再需要他才能活下去了，但孩子没有变，仍会在家中等他。
原来他回头望，不只是放不下心，那种感觉叫做思念。江晏像曾经不羡仙上空的风筝，被少东家这根线牵扯着，得以找到归所与锚点。
他为什么会沉默无言呢？大概是害怕少东家的质问，害怕失去这个孩子。
孩子看着沉默的江晏，也没有再说话。没有质问他，只扑入了他的怀中。
这个拥抱更像是禁锢，勒得很紧，勒得江晏喘不上气，错鄂地拍拍少东家的脊背。
少东家在哭，无声的落泪，哭得江晏的衣襟一片湿热。
江晏错了，江晏什么都不知道。
少东家想。
他和江晏不是谁需要谁。说是亲情太过逾越，说是爱情也太过片面单薄。是那些互相扶持长大的依存、向往、恋慕、思念，这些复杂的情绪共同组成了他和江晏。
或许他憧憬的根本就不是大侠，不是四海为家，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拔剑潇洒，不是千里不留行，他想要得到的是江晏。
风吹竹林，穿林打叶声变得很喧嚣。
江晏不知出于怎样的隐秘没有拒绝。少东家剥离他的轻微挣扎，拉开他难为情挡在眼睛上的手，让他亲眼看着他那身蓝色的衣袍被剥落，被腰带半挂着垫在他身下，衬得他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身体像一件精美的礼物。
不同兵器造成的疤痕，少东家冰凉的手抚摸带过，指腹反复描画轮廓，让那些早已没有感觉的伤口幻痛，轻轻发涩、发痒。
江晏敏感地应激，失神地的睁大那双像小狗一样下垂，又明亮如不羡仙溪流的眼。
一个又一个珍重安抚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江晏的样貌真是矛盾啊……凌厉压低的眉，偏偏配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偏偏配上圆钝的鼻头。嘴巴线条向下，像一只小猫。
少东家轻轻吻过他的五官，吻过额头和鼻梁的伤疤。极轻极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像是一场江晏的幻觉。
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为什么没有把孩子养好呢？为什么他会罔顾人伦纵容呢？
江晏恍惚间听见了义父的指责，可抬眼却是少东家不断落下的吻。
他无力辩解这一切，又不舍得严厉斥责叫少东家停下。索性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少东家却将此误以为是他的失望。
“对不起，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吗…江叔。”
少东家轻声说，“我是不该用这些事来污染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让我抱抱吧，就这样就很好。”
江晏忽然感觉到这少年的悲伤。然而少年没有多说，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江晏感到难言的无措。
“抱着我…能让你感到安心吗？”他轻轻拍了拍少东家问。声音是低低的，带着沙沙的哑，像小时哄少东家入睡。
少东家没说话，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不愿放开。
“没有不高兴。”江晏生涩地说，“别难过，我没有生气…抱吧，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那就用力抱紧我吧。”
“真的没有不高兴吗？”少东家抬起头，发顶翘起的头发拱得江晏脖颈痒痒的。
江晏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没有…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少东家得了保证，又高兴了起来，像摇尾巴的兴奋小狗，很会得寸进尺，“江叔”、“江晏”、“江无浪”轮换着叫个不停，非要失神的江晏一遍又一遍的答应他。
江晏只能低低地压住喉咙里的轻哼，又无奈，又自嘲。
无风不起浪。
江晏，江无浪。没有他的纵容，少东家是不会这样肆意妄为的。
他们又一次贴得很近，江晏听见两颗心跳又同频了。
金乌西坠，竹林引入夜幕，天上的星河重新涌动，江晏仰躺在地上能够看到那些星辰闪烁，没有再把他们卷入江湖的风浪，只落他周身。
那些风浪与汹涌的热潮一起短暂的、暂时的平息。
江晏抱住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少东家，轻轻的亲吻少东家的额头。
于是少东家又想起了他年少时躺在草地上畅想未来时看到的星辰。
年幼时，他以为他的星辰在江湖。离家后，他以为他的星晨是虚幻的梦境，但现在，他抓住那颗星辰了。
至少在今夜，无风无浪，亦无星辰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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