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一怔,沉吟不语。
光这一天她就听了不少从前的事,大多是好的,也有些是不好的。这些却都不是最要紧的,真想不起来,还可以从头开始,但她却是想要知道值不值得。
年世兰感到他此时已经放松不少,先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再缓缓与他拉开距离。她望着胤禛,很诚恳地说:“这些年的事情我全不记得了,我尝试回忆,可确实是一丝也想不起来。我问过陈大夫,他也不敢断言,只说有可能过段日子便会记起来。所以,极有可能往后都不能记起来了。”
年世兰说着这话,眼睛一直注意着胤禛。屋里光线晦暗,她看不分明,只觉得他脸色深沉,一直都不曾有过笑意。
“想不起来,那便算了。”这话听着随意,倒像是在宽慰她。
年世兰松了口气,继续道:“我有问过一些人,关于我忘记的那些事情。好多人都告诉我,从前你待我极好。”她说得不快,仿佛是在字句斟酌,只是称呼上略去了那些讲究。
胤禛心头一震,不敢再去看她,只听她小心道:“只是方才,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生活在这翊坤宫里,这个女子似乎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她满心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人心中的唯一,可她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常常要从天黑等到天亮,我觉得她活得很痛苦,那会是我吗?”
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重砸在胤禛心上,他抬起眼眸,与她直视。她目中清明,没有多余的感情,在她眼中,他如今竟和陌生人无异。
胤禛苦笑:“如果是你,你当如何?你,可会恨我?”他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却没有用朕。
年世兰笑着摇头:“都不记得了,还恨什么,反正已经忘了。”
爱与恨是相伴而生的,没有爱,哪里还会有恨。不是不恨,其实是不爱了。这个世界上恨他的人太多,老八恨他和自己争抢皇位,皇额娘恨他圈禁老十四还逼她亲手杀了隆科多,老十四也恨他……恨得人多了,他也就麻木了,能承受了。可忘记,这个轻飘飘的词才是对他最严酷的惩罚。
他努力想要挽回什么:“朕也是有苦衷的,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朕是皇帝,不能只顾一己之私而罔顾朝政,这些你也许不能完全明白。”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怎么可能不晓得这些,正因为知道,才更觉得蹊跷。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纯粹感情,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皇宫,并不适合她,而她却身在这里。年世兰退开几步,望着胤禛笑道:“臣妾不是个大度的人,喜欢的便不愿意同别人分享,想来在皇宫里这是不可能的。皇上既然说了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必得顾及所有的妃嫔。臣妾虽则不记得了,哥哥却也不会因着这事不对皇上效忠。皇上大可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宠臣妾,皇上若有心,他日哥哥一将功成,还望皇上手下留情,这便是对臣妾最大的好。”
胤禛猛地抬眼,面上的怒气显而易见。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连称呼都改了过来。
年世兰知他是听进去了,但若要他立即给出承诺也是不太现实,便不再去看他的神色。再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心里既存了要让他走的意思,她便开口道:“皇上若是要留下,臣妾叫人进来伺候皇上更衣。”
胤禛瞪着她,终是甩了手,冷声道:“不必了。”说完大步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丽嫔和曹贵人每日会来陪她说会儿话,倒也没什么人光顾翊坤宫。养了些日子,她的身子好了不少,按照规矩就是要去景仁宫请安的。
这请安不过是惯例,也无需穿得十分庄重,只叫人梳了寻常发髻。
妆扮完毕,颂芝认真瞧了一会儿道:“娘娘怎么装扮都是最美的,就是梳了这寻常发髻也比别人要美上几分。”
说话间,外头响起一干脚步声,周宁海道:“启禀娘娘,内务府的公公求见。”
“这么早,内务府的人来做什么。”年世兰也只狐疑了一下便道,“传他们进来吧。”
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她瞧见几个太监端着托盘走入屋内。颂芝扶了她走过去,年世兰这才看清,托盘上所放之物是服饰。
还是颂芝先“呀”了一声:“娘娘,这是皇贵妃的服制。”
年世兰也听说自己昏迷期间被封了皇贵妃,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谁让你们送来的?”
“上头公公吩咐,奴才只是奉命而为。”
小太监答得规矩,颂芝听罢直笑道:“定是皇上的意思,若没有皇上的吩咐,谁敢做这个主啊。”
有眼色的宫人已经接了托盘过去,跪下道喜:“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她如今虽对皇帝无意,却也喜欢活得花团锦簇,风风光光,自然是没什么不高兴的。
到了景仁宫门口,已经有不少嫔妃陆续来了,她也并不算晚。
丽嫔和曹琴默见到她,热情地迎上来:“恭喜皇贵妃。”
这消息倒是传得快。她笑着也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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