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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抱拳道:“二位大人吩咐,不惜一切保护秦香莲生命安全,一切后果自有包大人展大人担待。”
祈奕眼眸闪烁,会心挑眉:“真的?不惜一切,也就是说,只要我现在能劝说秦香莲离开这里,不至于被驸马打死或是因此病死,什么法子都可以啰?”
马汉抱拳:“回二公子,大人是这样吩咐的。”
祈奕看想段鹏,段鹏忙着保证:“二公子无疑,的却如此。”
祈奕皱眉想了想,淡淡一笑:“请问倒是包大人差遣草民,还是展大人差遣草民。”
马汉道:“是展大人,不是差遣,是求援,展大人说了,毕当厚报。”
祈奕一笑:“这就好,那么,两位校尉一切都听小的吩咐罗?”
马汉段鹏双双抱拳:“当然。”
祈奕招招手:“你们过来。”随即于他们如此这般一番吩咐。
马汉犹豫不绝:“这成么?”
祈奕摊手:“成不成不敢说,反正我就这一个法子,马校尉以为不妥么?那小可就告辞了。”
马汉一见祈奕又要开溜,慌忙拉住:“公子别价,好了,就依公子。”
送别他二人走远,祈奕回身密语秦香莲:“大嫂,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她们臭名远播朝野,大嫂又不用死,你可愿意听我安排?”
秦香莲闻言终于动容:“二公子此言当真?”
祈奕微笑点头:“当然,只要你听我吩咐就是了。”
秦香莲一骨碌爬起来,旋即跌倒,却拉住祈奕再次咬牙站起身子:“如此,二公子我们快去罢。”
祈奕挥手叫了驴车,二人来至百官必经之地潘家酒楼,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吩咐掌柜送一份上等饭菜到房中。
秦香莲偷偷拉扯祈奕衣衫:“二公子啊,不是说来此办事,如何住店吃饭呢?”
祈奕一边扯着秦香莲上楼,一边低声与她解释:“大嫂这一身水淋淋池着,我看这样不等陈世美她们臭了,大嫂自己倒先死了,大嫂先去梳洗换上干净衣衫,再吃饱喝好,精神饱满才有力气办正事儿,要回你一双儿女呢。”
秦香莲最爱听这话,接下来十分柔顺配合祈奕,叫她如何就如何。
却说秦香莲梳洗完毕,吃了半饱光景,就听马汉在外敲门:“二公子,属下按照公子吩咐一切都办妥了。”
祈奕开门收下包裹,又对马汉作揖道:“烦请二位大人楼下等候片刻。”
马汉应承一声蹬蹬下楼而去,段鹏正伸长脖子,见了马汉有些心虚胆怯:“大人,公子吩咐弄这车祭奠之物做什么?该不是想在这里闹事吧?日下陈州饥荒吃紧,满朝大臣自卯正议事过午不见散朝,说不得立时就要打此经过,且这里内侍外藩使者也时有经过,真在此闹一场可就通了天了,说不得就无法收拾了。”
马汉闻言一声冷笑:“我们相爷被太后压服不敢面君,依我说陈世美猪狗不如,早该通天治罪了,就闹他一场,让大家了解了解也好,也省得别人老议论我们相爷爱跟权贵较劲儿啥啥瞎扯淡。”
段鹏倒底官卑,胆子也小些:“通天?使得么?我们挨训不打紧,连累白二爷出事可不得了了,大人知道的,白五爷可是敢把天也捅个窟窿的主儿呢!一个弄不好,他进宫把皇上眉毛头发剃了,把传了玉玺也偷了,可就闹大发了。”
马汉一愣,忙摆手:“安心,不会,展大人可说了,在这汴京城里没人敢把二公子怎么样。”说着压低声音道:“兄弟还记得上次贤爷拖着金锏打范桐么,就是为了白二公子抱不平呢!”
段鹏一击手掌笑了:“这倒也是,在这汴京城里,任谁也大不过贤爷呢。”
马汉一笑:“正是这话,出了事自有贤爷担待,还有我们大人展大人呢,且安心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祈奕秦香莲也在紧张忙碌着,但见秦香莲一身粗布长裙,头戴白布扎花孝帽直拖到地上,一如夜半索魂女鬼,倒忖的秦香莲弱不胜衣,更加楚楚可怜了。
秦香莲则怀抱着一路乞食的琵琶,正在祈奕鼻音哼哼引导下弹奏琵琶试音。
只是秦香莲试唱几句祈奕听了甚不满意,皱眉指点着纸上弹词言道:“你今儿唱词不是为了挽回丈夫心意,是为了控诉,所以词曲不需委婉多情,你不要当成弹唱,戏台上哭丧歌听过吧,你就学他们,把歌词当成哭丧一样哭出来,调子要缓慢悠长,即便调不成调也没关系,务必要唱出你的悲愤痛恨与绝望,关键地方要一字一顿,比如你家乡名字,丈夫名字,丈夫官职,他对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切记,一定要咬字清楚,让那些过往大臣御史言官清楚了解你是谁,倒底哭诉些什么,你受了什么冤枉,受了谁人迫害,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离散,这样子你报仇雪恨之事就成功一半了。”
秦香莲脸上有欣喜有犹豫更多是担忧:“二公子,这样成么?小妇人是不要紧的,只是陈世美如今势大通天,倘若因此连累恩公名誉前程,岂不叫民妇终身愧煞。”
祈奕摆手:“先做了再说,我自有保身之法。你只管唱就是了,她们一天不还孩子,你就唱一天,十天不睬,你就唱十天,直到孩子安然无恙归来为止。”
“是是是。”秦香莲兴奋直点头,忽而黯然道:“只是,民妇还是担心,民妇反正贱命一条豁出去没关系,只怕因此触怒太后,激怒皇上,最终落个玉石俱焚,屈死了我那一双苦命孩儿了。”
祈奕坚定摇头:“皇上不会,你要相信皇上,当今皇上是少有的明君,他眼下只是被人蒙蔽,事情一旦揭开,他即便不舍妹妹孤寡,也不会无端端诛灭你母子,说不得有他帮忙,你心愿达成一家团圆也不定。”
祈奕说着话忽然心头一跳,看着秦香莲这个痴心女子,心里有些拿不准,顿一顿方道:“不过我要最后还要再问大嫂一句,目前为止,陈世美停妻再娶欺君罔上还属于秘密,除了开封府人等,知道人并不多,上有太后兜着,下有公主护着,他是性命无忧春风得意。今天这一闹,可就天地惊动朝野尽知,陈世美铁定要骂名滚滚来了。圣上即便不忍心也不得不狠心了。陈世美性命难保不说,还会从此被钉在耻辱架上臭遍九州,或许还要留下千古骂名,那时候再要反悔就迟了。
再者,古来报仇雪恨,多半时刻是双面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嫂状告陈世美,整死了陈世美,虽然痛快解恨,但是大嫂告死了亲夫君之事,也同样也会不胫而走,传遍九州方圆,甚至千秋万代,有人同情赞同大嫂,也会有人不齿于大嫂所为,以为大嫂心狠手辣不贤良,有违妇道,谤诽加身。所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大嫂你要谨慎三思而后谋动。”
秦香莲闻言气愤异常:“怎会是我心狠手辣不贤良呢?谁会这样认为呢?这不公平,太没道理了!”
祈奕扬手制止她唠叨:“先别管这些,你只说悔不悔做不做就成了。”
秦香莲呆住了,大颗大颗眼泪簌簌滚落,嘴里喃喃自说神:“世美,我不想的,是你逼我,我死无所谓的,可是我答应过公公婆婆,要把一双儿女拉扯长大,让冬哥娶妻生子顶门立户。我是孩子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拼命保护他们,我绝不能让冬哥春妹当奴才,更不能让冬哥当太监。”
她哭着诉着涕泪纵横,忽然翻身滚落在地,爬到陈公夫妻灵牌子供桌前咚咚咚三个响头:“公公婆婆,您们要谅解媳妇,媳妇我告世美是不得已,公主势大,世美丧心病狂,他要残害亲生儿女您们孙子孙女,媳妇万不能答应,请您们千万谅解媳妇苦心,媳妇的无奈。您们望子成龙,媳妇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做太监,变成别人玩偶笑柄,媳妇对不起您们了,求您们不要责怪媳妇狠心。”
紧着又磕了三个响头,泪眼婆娑,喃喃自语:“世美,你我夫妻三拜结发成夫妻,今日我还你三个响头,你我之间至此恩断义绝,从此陌路,我是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祈奕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搀起:“既如此,大嫂,我们下楼去吧。”
香莲悲歌惊天地,玉燕仗势欺上门
且说祈奕秦香莲下得楼来,楼下车驾之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民众。
祈奕看眼马车,心中暗叹马汉玲珑,马车虽没有全身披挂,只在敞篷上马首上各系一个白布所扎同心花球,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祭奠之像。
敞篷车上有小八仙桌一张,正好摆放陈公夫妻灵牌子。一把破败横凳紧紧绑在桌子腿上,秦香莲上得车去,怀抱琵琶四处鞠躬行礼,哀哀四方告诉:“各位乡亲父老,小妇人秦香莲,湖南醴陵人氏,只因家乡饥荒,公婆饿死,携儿带女千里寻夫,熟料丈夫狠毒,杀妻灭子。小妇人也曾上告开封府,无奈仇人势大,官府也奈何不得。小妇人冤深似海,求告无门,万般无奈,唱曲求生,望父老乡亲们帮我一把,替小妇人说一句公道话,替小妇人喊一声冤枉叫一声屈,小妇人因此死了,也含笑九泉。”
她言罢噗通跪地,四方爬行,各方磕了四个响头。
祈奕看的眼圈一热,这个秦香莲太可怜也太有才了,这一段话不是祈奕教的,她自创的。
围观人群有些不知内情者以为她求财葬亲,四周抛撒了不少铜钱到车厢之中。
也有知道消息一星半点指指点点:“这个妇人我认得,一早在驸马府告地状,哎哟,莫非……”
……
一时议论四起,秦香莲也不解释,坐定之后,先时叮叮咚咚一阵拨挑,待吵闹群众安静之后,她方才期期艾艾,一声悲啼开了腔。
“香莲湖南醴陵人,自幼配夫陈世美,夫妻结发整十年,养下一对小娇生。”
她这一折唱完,下面便有人恍然大悟了,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陈世美啊,是驸马爷呢!”
“我就说嘛,那样漂亮的男人三十几岁岂会无有妻房呢?”
“是啊,原来是儿女双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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