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宁颅内轰然炸开,听得一阵耳鸣眼花。赵高描绘的格外详细,她仿佛身临其境,腹中一阵热浪翻腾,捂着嘴干呕了几口,虚声连连说道:“送客,送客。”
云意送客归来,见宛宁倚着轩门眼圈微红,唇色发白,忙伸手去探她的体温:“夫人病了?”
宛宁摇摇头,召来几名在祈年宫资历较长的宫女,细细打听过绯兰的旧事。从宫女口中,她了解到绯兰的确是人懒心粗,但是从来没有犯过大错。数年前她莫名失踪,扶苏曾着力去找过,最终失望而归。大家认为绯兰一直不怎么老实,怕是逮着机会溜出宫去了,却没想到早已命丧黄泉。
听完,宛宁神色恍惚道:“难怪扶苏娶我之前,曾再三问过我是否愿意入宫,是否愿意做他的夫人。宫中暗藏风云,奸人是何其狡诈,他怎会不知道其中的险恶?”
云意经历了方才的事,仍是心有余悸,至此还不敢插话。
宛宁顿了顿又道:“难怪他不愿带我离宫,因为他知道周围人都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离他越远,就越安全。云意,你说,扶苏在上郡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才久久不来家书?”
云意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解语道:“来年夫人随陛下出巡,多多留意上郡送来的奏报便好。公子心善,老天爷不忍伤害善人。”
她点点头略作欣慰,遥遥望着暖阁中安睡的婴孩,此刻,她只求一家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巡游到沙丘的时候,故事也就差不多完结了~……
☆、山河日暮
自打扶苏走后,宛宁愈发体会到宫中夜长,但如今有了自己骨肉的陪伴,时光潺湲不息,日子渐渐有了趣味。
到了秋末时分,宫中上下都在为开春后的巡游张罗着,这即将是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的第五次大巡游。即便是忙到如此地步,始皇帝也没忘记那名新添的皇孙。
云意每月照例领些银子衣物回来,其中不乏始皇特赏的婴孩小袄或福禄袋一类。这日正午,有位脸生的宫人进来传旨,说是陛下挂念孙儿,特宣宛宁带着孩子觐见。
宛宁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抖,只觉得五味杂陈,依规矩领了旨,她换了件形制较为繁复的衣裳去面圣。
她多年未得陛下召见,不论是嫁入皇宫,还是昏厥生子,在陛下眼中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小事,所以,算起来此次竟是她头一回独自面圣。
由凤头雀尾的金辇抬着,不过片刻便到了大殿。
赵高从殿中信步走出来,宛宁压低了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绯兰的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乍一见赵高,她心口烦恶,于是刻意避过他去。
赵高在她右侧停下来,粗粗行了一礼:“长公子夫人,陛下挂念亲孙,特宣夫人母子觐见,请吧。”
宛宁迟疑了一下,默默低头走进去。
因是午睡方醒,所以寝殿闭合着四面的小窗,光线略显晦暗。寝殿建的又深又长,入殿后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宛宁每走五步,便遇一面帘帐,粉妆绿黛的宫女们依次挑开帘子,左右两侧此起彼伏地响起问安声。
走过十余片垂地小帘,最后折入一道东西向的回廊,始皇帝闭目端坐于一张方榻上。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当,他的面容竟和多年前没有丝毫变化,若不是因为略微凹陷的两颊,宛宁几乎找不到时光在他身上留下过的任何痕迹。
她仿佛回到了乐工高渐离刺秦的那一晚,自己在大殿中跪坐着畅饮,他无比威严的号令群臣。又好像是曾经在史书中依稀读到的形象,伟岸、雄浑,又不失神秘色彩。
“儿臣见过父皇。”宛宁缓了缓神,跪地说道。
始皇帝缓缓睁开眼,神色较之从前更显温和,岁月总能把人打磨的平和,哪怕是坐拥天下的君王。想必数日前“始皇死而地分”的传言仍旧困扰着他,这些天来,萦绕在他脑际的始终是这句沉甸甸的话。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襁褓中,直截了当地问道:“起来吧,孩子可有乳名了?”
宛宁从容答道:“回父皇,本想等着父皇赐下的,不过儿臣心中有了主意,便擅自想了‘有期’二字。”
“有期。”始皇帝干脆利落的念了一遍,立刻想明白了其中深意。
宛宁心里“咣当”一声,以为是陛下不喜欢这个名字,更怕因此连累扶苏,于是苦着脸补充道:“儿臣粗笨,如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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