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愣住,随即失笑一声,又摇了摇头,改口道:“不了,毕竟我方才还与辛雁与小侯爷还有些矛盾。怕是不便一路。”
宴筝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眨眼故作无意间瞥了一眼那名神情淡漠的侍女。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能轻易放走。
“方才不是还说好的吗?怎的忽然改口了?”宴筝故作好笑般笑了笑,再度邀请道:“莫要不好意思。再说了,你同辛小姐也认识,一路上两个女子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表面上,他的话语充斥着温和,态度也很有礼貌,仿若是一个如沐春风的翩翩少年郎。可实际上,他周遭所散发出的威迫,却是不允许她拒绝。
墨文芯下意识咬唇。头顶着宴筝所散发出的威压,眼底那一丝仰慕之情,好似在逐渐破裂。
他好像,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几年前,太傅府的宴会之上。
那日幼年时期的她,同当时的辛雁,打了一架。那时,她从未曾想过,辛雁一个比她小的女娃,力气会那般的大。许是真的因着她骂辛忆榆煞星生怒了,辛雁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那日,喻栩洲刚同兄长将她与辛雁分开。为了避免两人冲动再次找对方寻仇喻栩洲负责分散辛雁的注意,将她带着。彻底将她们二人分开。当瞧见喻栩洲,笑着领着辛雁姐弟离开时。他看得出,在他们两人互相寒暄之际,兄长望着她的离去的背影。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低落。
待他们走后,他忽地转身。第一次,对她发了火:“文芯!你怎能待辛小姐那般无礼,哪还有一个千金闺秀该有的样子?”
“可...是她骂你病秧子,我气不过。才...才...”说到最后,墨文芯没有敢再继续了,辛雁骂兄长,皆是因她率先骂了辛忆榆。
听到此话时,墨言微愣,随即失笑一声,好似不是因为这句话出自辛雁之口,而全是因为...‘病秧子’三个字。
“这不是事实?我就是个短命的病秧子,他们就算骂...也是对的。”
墨言口中这句‘他们’,让墨文芯鼻尖一酸。低眸一瞧,一眼便见墨言那紧紧捏成拳的双手。
她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墨言的胳膊,吸了吸鼻子,道:“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治好!父亲同母亲从未放弃过。所以...所以你也不能放弃...”话到一半,似瞧见墨言听着她这些话,眼底的无望自嘲,她连忙补充道:“若是有机会,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文芯也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对于她满怀真诚认真的保证,当时的墨言。似忽并未当作一回事。他病态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勉强难看的笑。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道:“好了,我派人去请示父亲,问问我们能否先行回去。他正同太傅他们寒暄聚会,想来现下一时应当脱不开身。”
“......”
听此,她的心中明白。兄长他,没有听进她的话。故而,她摇摇头,方才脸上的激动认真也逐渐淡去,转为失落,缓缓低下头,道:“不了,我去水塘边,让侍女为我收拾一下即可。兄长不必顾虑我。去寻小侯爷吧,我...想一人静静。”
“......”
墨言以为,妹妹是因方才同辛雁的矛盾而落寞。刚想安抚,可一张口,竟又是控制不住的忽地咳嗽了起来。
恍惚间,眼前的兄长脸色憋红,胸口上下起伏,竟是不觉间开始大口呼吸了起来。
“哥!”
许是,方才为了拉住冲动的她。墨言耗费了不少力气,外加自己情绪不稳定。因而眼下,突发恶疾...
"......"
墨言大口呼吸着,低眉捏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因此刻病发的他,已然失语了。似是瞧见妹妹脸上的担忧,他还勉强列起嘴角,似安慰般摇了摇头。
后来,墨文芯派人连忙去通传父亲。那时,正位于太傅府正院前厅的大理寺卿大人,听后当即慌了神。只得连忙向太傅道别,急忙赶到了墨言他们位置。慌乱之间,父亲焦急拉着兄长走了。他们跑在她前面,府中所带来的侍从均焦急忙慌地围绕在墨言身边,年幼的墨文芯迈着小短腿,小跑跟在后面。
许是因着刚同人打了一架,她体力不支,追赶不上。望着前方兄长那单薄的背影,只觉他好似一颗弱小的草儿,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
情况紧急,父亲没能等她。只在前方大声喊着,催促她快些跟上去。后来见她实在跟不上,而墨言的病,也发作到了需要侍从搀扶行走的地步。他无法,只得让侍从带着墨言先行赶回府。
自己准备掉头回去接女儿。
而正当这时,一道声音忽地响起。令墨卿不约一愣。
“墨大人,可需要帮忙?”
之后,被当被甩在后方的墨文芯,气喘吁吁地终于赶到太傅府大门前时。视线左右环顾,她并未看见家人的身影。只瞧见,有一位气质随和的小公子,在发觉她后,忽地朝她招手。随即小跑走到了她跟前。
她识得他,曾经有幸见过一面。他是当今贤妃所出皇子,五皇子,宴筝。
当瞧见他朝自己走来时,墨文芯脑子是有些懵的。还不待她回神,去好奇五殿下为何在此时。耳边便很快响起了小公子的声音,“似乎是墨公子突发恶疾了,墨大人情急先带着他赶回府了。刚巧,我也准备回去。便撞见了墨大人,受他所托,顺道送墨小姐一程。”
她呆滞眨眼,瞧着他脸上的和煦笑意,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朝他道:“如此...就麻烦殿下了。”
后来,在随宴筝上了他的马车后。他好奇之下问起了,关于墨言方才的事。对方是皇子,人家问,墨文芯也不可能不答。于是只得如实相告。但她并未将自己同辛雁闹矛盾的事说出。只简单阐述着,说是怪自己任性,惹得兄长心急生怒,故而才发了病。
宴筝听后,大为震撼:“早便听闻,墨卿大人家的公子。天生体弱,自幼身患恶疾。不曾想,竟是真的?”
“...外界传闻,确实不假。”墨文芯低垂着脑袋,声音不觉变得低落:“父亲曾请过太医院的御医来为兄长看诊。最终连御医也没有办法,只说是,他注定将来只能活到二十左右,绝不会活过三十。”
“......”
听此,宴筝一时无言沉默。只默默瞧见,小女孩在说此话时,眼底逐渐染上了泪花。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故而开口道:“我听过一味药,说不准。兴许能治好墨公子也不一定。”
听此言,墨文芯缓缓抬眸,下意识抬袖擦了擦眼。似在等待着宴筝接下来的话。
“据说,前两年。刑部朱大人的母亲,朱老太太因年迈身子抱恙,患了病。本快撑不住西去归天了,谁想朱大人的夫人娘家,有些关系。托人在西鸾寻了一味药。加急赶回京中,及时给老太太服用。此后,又再经过一阵子的调理后。老太太奇迹康复,连着精神都要比以往好许多。”
墨文芯惊讶,不可思议道:“还有这等奇药?”
宴筝点了点头,继续道:“是啊。这可是朱大人的儿子,偷偷同我说的。此药,生长在西鸾山间崖壁。及难寻找采摘,即便许多人想要,也难寻一株。它名为西鸾肉芝,据传包治百病,解百毒。倒可谓是神药了。”
“......”
墨文芯虽未说话,但认真听着宴筝话的同时,她的双眸也开始闪烁起希望的星光。似乎是见她情绪有所好转,宴筝忽地一笑,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道:“关于朱家的这件事,许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答应了朱大人的公子,不能宣扬出去。所以,你可千万记得,莫要与任何人谈论起此事。就当是,我们二人的秘密。如何?”
时间久远,墨文芯已不记得那时的心境想法。只是将那‘秘密’二字,烙在了心间。
伴随殿下说出有关西鸾肉芝的信息,那一瞬,她只觉得她,再度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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