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阅小说网aiyuexs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在地上。他就着这个姿势,从袖带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江秋:“我从前觉得容周行就是个七情六欲断绝的圣人,你喜欢他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近来我有了点不一样的想法。”
递过来的是个玉络子。
楼间月整个人身上又是泥又是血,这个络子却干干净净的。
“这是什么?”
“过两天北燕使团经过灞州府,这是贺云霏的东西,你到时候见到了就还给她吧。”
江秋捏着玉络子站在原地没动。
夏季的衣服轻薄,玉络子放在江秋手里,还带着一点楼间月没消散的体温,他握住那块玉石,抬眼再看楼间月。
楼间月目光异常认真地看着他,他目光里不带戏谑和调笑原本就是二十分的异常了,因此即使他不见悲色,江秋却觉出了不对。
他踌躇了一下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和容周行长久不了,他有他的所求,这条路上谁都拦不住他,我也一样。”
楼见月不答,只是摆手。
他和容周行年龄相仿、意气相投,他们认识于昭文二十年,那是两个人少年时代的尾声,最后一次张扬,是容周行把楼间月填进了北燕夜行人,从此容周行是楼间月唯一的联系人,除此之外,楼间月在世间不再有其他的落点。
他们私交不深,但了解和信任都够深。
楼间月说:“没走到最后,不要急着给自己下结论。我是没有这个运气了,江大人,我祝你们白头偕来。”
江秋截断了这个话题:“话说回来,你今天先跟我回天问,后面等夜行人这一阵对你的围杀过去了,再安排你出去找个地方住着。”
楼间月摇头:“我不回去了。我们这样刀尖舔血的人,从选了这条路开始,就是没有告老还乡这一条的。我做不到找个院子种菜,种到满身功力尽失仍人宰割,我也不愿意回天问,就算你能信任我,间谍和反间这种事说不明白的。我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了,我们就此别过。”
他靠着院墙坐着,浑身浴血,目光疲惫又淡漠。
江秋呛他:“你准备怎么别过,你现在挪得动步子吗?”
江秋本来想直接来硬的,把楼间月打晕了带回去,总之先把他的命保下来。
保下来……听朝廷的审判。
他想起遥在金陵的贵人们,忽然觉得这件事分外地没意思。谁有资格判楼间月的罪名呢?那不如不拦着楼间月,让他去走自己选的路。
“我不拦你,”江秋说,“小圆你们几个把身上有的伤药留给楼公子,这条小道外面我替你排两个人盯着,除此之外,今天我没见过你这个人。”
临走,江秋给楼间月留了一地零碎的伤药。
竹影斑驳,楼间月坐在地上,呲牙冲着江秋笑了一下,一如初见。
“……别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
太守府。
江秋议事堂门前经过,劭河清站在堂前,季怀仁在上首。
江秋敲门进来时,恰好季怀仁的茶盏空了,他把那瓷盏举起来一点,两根手指捏着看。
劭河清把空杯子接了过来,拿过茶壶替季怀仁满上。茶壶里留着的水早放凉了,茶味很苦。要是让江秋来,水是要重新煮的,茶是要重新换的。
但江秋没替季怀仁阻止这杯端到他面前的茶。
季怀仁接过来喝了,喝完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劭河清一眼。劭河清沉住气,又用那一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他的杯子碰一下季怀仁的杯子,叮一声,在夜里传出去好远。
季怀仁没说什么,拿着文书往下说下去。
劭河清经过漫长的沉默,在金陵开出的条件面前,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敬给季怀仁一杯苦茶,另一杯自己饮下,从此做了季怀仁麾下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