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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递给阿愿看,接着开始抱怨先生的过分。
“先生平时让我们注经释文就已经很过分了,我们又不是文学大家,哪里做得来?这次的功课更是离谱,说是三殿下向陛下上呈了一份名为‘举恩考’的奏折,字字珠玑,通篇奇文,陛下圣心大悦,让广为抄录给天下读书人看。先生也抄录了一份给我们看,让我们评论这份‘举恩考’的利弊……”
“……就离谱,陛下都圣心大悦了,谁敢说弊,所以之前整个学堂都写了利处,无人言弊,先生生气了,罚我们重写。”
阿愿边听着小郡主的抱怨,边看一目十行地看着这份“举恩科”。
一看便是出自帝昕之手,通篇简明扼要,奇言妙如峰,直击大周世卿世禄制的弊端,大周选官只重家世,世家子的后代依旧会是世家子,官员的后代依旧会是官员,科举中第的名额早已被世家包揽,寒门平民少有出路。
帝昕这篇“举恩科”欲为寒门子弟在科举中多争取一席之地,提出了“公平”二字,确实高瞻远睹。
阿愿看完后,笑道:“其实,知知的先生也许并不是真的想让你们言明‘举恩科’的弊端。”
沈栀意恹恹地爬在桌上,“我觉得‘举恩科’本就没有弊端,唯一的弊端也就是,三殿下为那些寒门子弟争取到了利益,所以世家利益肯定会折损。这一条弊端学堂上也有人说了,可先生还是不满意。我倒是挺佩服三殿下的,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那些寒门学子争取利益。”
阿愿抬手轻敲了一下小郡主的额头,“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听过‘牢笼治世’吗?”
沈栀意捂着额头,满脸迷茫道:“那是什么?”
“帝王之术。”
沈栀意更懵了。
“知知的先生看到三殿下这篇‘举恩科’该是十分生气的。”
沈栀意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先生在学堂上谈及“举恩科”的表情,点头道:“好像是挺生气的。”
“三殿下虽然在‘举恩科’中为寒门子弟争取了及第的名额,却也为科举定下了‘八股’这个牢笼框架,今后的科考内容只有‘四书五经’。”
沈栀意不懂,“科考的范围小了,这样不好吗?”
阿愿一笑,温声解释道:“知知,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书籍吗?古今圣贤的著作并不是只有‘四书五经’,丰源道注《农经》,贾子怡写《水利》,业思群释《墨工》,这些先贤穷尽一生智慧写下的著作,也许在一些读书人眼中这类事农助工的书籍并不重要,可因为有了《农经》,百姓田耕少了弯路,因为有了《水利》,大周减轻了水患,因为有了《墨工》,无数奇巧手艺流于世间……”
“我再问你,帝王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沈栀意一副听懵了的样子摇头。
“是安定。三殿下提出‘举恩科’,以‘八股’治世,让天下的聪明人自愿钻进‘八股’的牢笼里,为了科举及第、封侯拜相,他们会花费毕生心血与时间钻研‘四书五经’,一字一句地去研读,白首穷经无外如是。如此,天下的读书人就安定了,即使还有人想揭竿而起,不过是些草寇流民,空有蛮力,怎么会不败呢?”
“三殿下也许损害了世家的利益,但他维护住了大周的利益;他也许变相‘圈禁’了天下读书人,但他也的的确确给了寒门子弟一条窄而险的青云路。而知知的先生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如此光明正大的阳谋,有聪明的读书人看穿了又如何?没有读书人不想入仕途、展抱负,想,便要入彀,长此以往,谁还会在乎读书的真意?谁还会去读《农经》等不入流的书?”
“这路究竟是宽了,还是窄了,功过利弊不好评说。唯有一点可言,这世上的路都是人自己走窄的。”
——这世上的路都是人自己走窄的。
楼梯口偏下的木阶上,一袭轻紫锦袍的帝昕手持一本书静立,他身后跟了不少世家子弟,本都是跟着帝昕来沈家藏书阁一览楼中孤本的。
如今听到这番言论,九成的世家子弟心里都在打嘀咕,觉得这位说话的姑娘怕是要完了,这些话不是明晃晃地得罪三殿下吗?
只有少数几个离得近的世家子弟看到了三殿下嘴角弯起的弧度,那模样……像是很高兴?
“阿愿,你说的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沈栀意脸上还带着一丝迷糊,但望着阿愿的眼神很清明。
阿愿摸了摸她的头,“懂了便好好写功课。”
沈栀意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崇拜,心道:阿愿懂得可真多。
一旁的高嬷嬷听了,亦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阿愿,她想,老太师确实将阿愿教得极好,心性、才识、胸襟、格局都是极好的,只可惜……
高嬷嬷余光瞥到楼梯口一抹紫色衣角,顿时上前,挡住了阿愿和沈栀意,行礼道:“老奴拜见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