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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烛留下双胞胎维持秩序,径自起身回到了神殿中,招呼空闲下来的黎舒和黎瞳,将此行全部的物资收拢到一起,准备进行一次大盘点。
黎焰将一众兴高采烈的泥陶族人送出神国,待回到神殿中,立刻便看到铺满一地的各类物资。
神殿内吵闹欢快的气氛,让虚弱的黎壮也苏醒了过来,他本想起身帮忙,却被剩下的三名同伴一起按住。
被勒令围观的黎壮失落的怂拉着脑袋,像是一头被嫌弃的大型犬。
黎焰安抚的拍了怕他的肩膀,随后去到了黎烛身侧,眷者的恢复能力要比普通信徒强横许多,一场惊险的战斗之后,黎焰似乎完全从浸染的虚弱中恢复过来。
“看来泥陶族人带来的祭礼神明十分喜欢,我看他们离去时带走了一头土元兽,那应当是神明赐予他们的回礼吧。”眼见黎焰坐到了身边,黎烛一边扫视殿内铺开的物资,一边颇有兴致的问道。
在先后目睹了数次献祭后,黎烛对于神明的慷慨早已习惯,虽然陶泥族人带来的祭礼十分简陋,只有七只盛器和几包食材而已,但架不住他们的神明太过大方,反手回赠一头珍贵的土元兽,似乎也并不值得惊奇。
“这群异族得到的可不止是一头兽宠。”黎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
“哦,神明还赐予了其他东西吗?”黎烛诧异的扭头看过来,一头土元兽已经足够珍贵,再加上其他,这场献祭可就说不上公平了。
黎焰一眼便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摇头道:“除了你说的那两样祭礼,泥陶族人还献上了旧神的遗赠,神明颇为看中,给出的回礼,自然也足够丰厚。”他语调淡然的将神殿内发生的一切告知了一脸惊诧的黎烛,让后者直接惊得跳了起来。
“不但给与了赐福,竟然还全都点为了神民吗?”黎烛有些愕然的重复道,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背着手在神殿内打转,口中喃喃道:“神明手中的神民名额似乎是有限的,若是一次性全都给出去了该如何是好,咱们的族人可都还没来呢。”
“神民的身份,全都在神明手中,不论祂愿意给谁,我们都无权置喙。族人久久不至,难道还要让神明一味苦等么。”
黎焰对于黎烛的担忧嗤之以鼻,闻言,冷冷道:“我们只是最先发现了祂,但仅凭此点,就想要独占神明的福泽,那跟殿外那群悍匪又有什么区别,就像你最初说给我听的那样,神明的信徒,会越来越多,如果祂连异信者也能够接纳,那么,围聚在祂身边的卓越之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黎氏一族,若不能处处占先,很快就会有更多后来者把我们取代。”
黎烛早已习惯了黎焰在神明之事上一边倒的态度,何况,他的告诫并没有错,神明现世,光芒冲天,除了悍匪之外,那些失却神明庇佑的流民与神弃者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聚越多,若是他们不能尽快占据更多优势,被其他更为优秀的信徒取代也不是不可能。
心底暗自警醒,黎烛只恨族人们脚程太慢,暂时这件事搁置在一旁,黎烛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盘点上,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物资,黎烛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只见他搓了搓手,兴致勃勃的巡视起来。
所有的物资,被黎舒和黎瞳按照食物、作物、以及器具进行粗略的划分,这其中,除了黎烛一行搜集到的外,还有来自于悍匪身上搜刮到的财物,再加上一众泥陶族人的献祭供奉,
所有的物资合在一起,总量立刻变得惊人起来。
这般丰厚的战果,自然让所有人倍感欣喜,黎舒和黎瞳在分拣的过程里,面上全都是丰收的喜悦。
当所有物资被分门别类的摆放完毕,黎烛终于开始了计算,他心算极快,视线扫过一遍后,手指掐捻如飞,很快报出了各项物资的合计数字。
黎焰侧坐一旁,听着黎烛口述,开始在一块石板上进行书写,几人从死去的悍匪那里,缴获了一小把萤石,正好可以做书写之用。
白色的萤石被捣碎成了粗颗粒的石粉,黎焰用指尖沾了一点石粉,以指做笔,将地面当作纸张,干净的石板地上,很快多了一串工整的竖版字符。
就在一众小队成员兴致勃勃的开始盘点时,他们的神明也好奇的在一侧探看,闲适的趴在眷者宽厚的背脊上,明衡凝神细看,眷者所写的文字,有别于他过往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但他就是奇异的可以看懂。
随着黎烛抑扬顿挫的唱念,一项项物资被记录在石板之上。
明衡顺次看去,分别是止血藤一把,生肌草一把,螺蛛四只,黑背盐竹五根,嫩黑背竹笋半藤筐,黑麻藤二十捆,黑麻浆果半藤筐,泥豆半框,泥豆秧苗一扎,净水一缸,”
黎烛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道:”除了前三样,后面这些,全都是在甘泉池边得到的,原本要全部退给陶泥族人,没想到,老族长太过热情,不但不收,还给我们多添了一些。“
“多亏了神官大人救人有功,我们才有了这份额外的馈赠。“黎舒闻言,笑盈盈的道。
黎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继续道:“除了这些,陶泥族人的祭礼中,还有单独给我们的鲜地耳和鲜菌子,这里面地耳、菌子和嫩笋都可以干制,浆果可以捣碎做成果酱,泥豆还可以制作耐存放的豆泥饼子,咱们食物告急,如今有了补充,尽量加工出来,增加保存期限,这些食物的制作,就全部由黎佐和黎佑来做。”
食物的处理,一向由双胞胎来负责,虽然他们此刻不在,其余小队成员闻言也没什么异议。
将所有的食品物资安置妥当,黎烛转眼看向了被放在食物一侧的盐竹和藤曼,就见他走上前去,一样一样,不急不徐的安排道:“黑背盐竹,需要烘烤制作盐砖,黑麻藤,需要做爬藤用的架子,咱们的抗火藤木,也需要架起来,两种藤木可以一起种在神殿外围,不影响作物的种植,平时要使用收割也方便。
黎烛说了对黑背竹和黑麻藤的处置,这本是应有之义,大家自然都没有异议,黎舒主动承担起了烤制盐砖的活计,温养黑麻藤根须的工作则被黎瞳主动揽去。
黎壮左右看看,见自己没什么工作可分,不由焦急起来,黎烛看他一眼,指着地上被藤条串起来后还在不住挣扎的螺蛛道:“你若是体力足够,就用石板和泥浆给这些螺蛛搭个窝棚吧,窝棚就暂时安在神殿外最明亮的所在,这群螺蛛刚刚受了惊吓,不好生安抚一番,怕是活不长。”
“没问题,我再歇半日,就可以做些活儿了。”眼见自己终于被指派了工作,黎壮精神一振,连忙出言保证道。
黎烛说完了外出的斩获,随后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始罗列悍匪们身上得到的物资。
“鱼干十包,肉干五包,杂谷十袋半,水囊十只,每只里面有半袋清水,烈酒五坛,弯刀十把,护甲三幅,伤药十瓶,凝神的良药一瓶。”随着黎烛的唱念,一众小队成员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群以劫掠为生的匪徒,身上的物资数量虽然不多,但品质却极高,细算起来,俘获一队悍匪所带来的收益,比外出探索得到了要多得多。
将所有的物资念诵了一遍,黎烛-舔-了-舔-嘴-唇-道:“除了这些物资,被这十名悍匪驱赶而来的流民,甄别一番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只等黎佐和黎佑统计了数量,便也可以加入到这次的收获中。”
这般说着,就见双胞胎从容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如何?”黎烛见状,视线立刻扫了过去。
“都,都问出了来了!”黎佑跃跃欲试的想要先说,被他的兄弟一把按住,拦住黎佑结结巴巴的发言,黎佐思路清晰的道:“这些容后再说,这群流民原本有四十多人,除了死掉的和跑进浓雾失踪的,还剩下二十七人,壮年男性十五人,壮年女性四人,剩下的八人都是老弱,
他们应当是来自不同的部族,说三种不同的语系,好在里面有一个叫舟驰的家伙十分机灵,通晓三种语言,也能听懂我们的话,可以做翻译,有舟驰在一旁鼓噪,这群人足够卖力,把你想要的讯息都问出来了,我们给了他们一根权杖,让他们能够在屏障之外自保,现在回来,便是要把最初答应给他们活命的食物拿出去,当然,也想问问神明对于这群流民究竟要如何处置,据那舟驰所说,他们这群人目睹了神迹,全都心系神明,想要求得一个侍奉神明的机会。”
一众小队成员们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了黎焰,作为唯一的眷者,只有他能够听到并传达神明的意志,而原本一直趴在眷者背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少年们收拢物资的明衡骤然被cue到,不由一愣。
短暂的怔愣后,明衡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了神殿之外,刚刚他一直关注着泥陶族人们的献祭,倒是没有去看神殿外发生的一切。
此刻听得双胞胎提起,明衡倒是对神国之外的那群流民升起了几分兴趣,心念一动,明衡在下一刻来到了神国边沿,待看清神国边沿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见一众虚弱的男女围成一团,手中握着最粗糙原始的武器,泄愤一般的劈砍扎刺,而被他们当作目标的悍匪,尸身早已被捣烂,这些不成人形的尸体和周身充满溢的黝黑恶念,将洁净的神国之外,染成了一片幽深鬼蜮。
眼看众人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那为首的男人径自做主,在尸体之上,点起了火焰,在凡火的灼烧下,这不洁的尸体与污浊的灵魂上,升起了一片灰褐色的烟气,烟尘在雾中摇摆,仿佛那已死之人最后发出的绝望的喟叹,四周游荡的怪异,被灼烧的骨肉气息吸引,但很快,便被举着权杖站在最外面戒备的人,轻易驱散。
看着那冲天的火焰,原本神色麻木的男人女人们沉静下来,心底强烈的仇恨和被奴役的悲苦,在火焰中,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消弭,所有人在火光之中,遥遥望向那金灿灿的神殿,回想神明一闪而逝的英姿,强烈的渴望被庇护的心情,也跟着弥散开来。
明衡静静的看着这惨烈的图景,感受着这群流民传递而来的裹夹着崇敬与向往的复杂情绪,沉吟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决断。
神殿之内,一直在等待神明回复的眷者在侧耳倾听了片刻,冲着殿内的所有人沉声道:“殿外的那群流民,暂时由我所领,在接纳他们之前,神明需要我代为验看他们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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