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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冬，整个京城都莫名透着阴不阴阳不阳的意思。
皇帝二废太子之事，已然传的满城风雨，众人都知道，太子已经彻底完了、大阿哥早些年也已完了，下面轮到哪个阿哥完、这就不太好说啦。
毕竟，天威难测嘛。
到了腊月，飘了两天小雪。
“烤了鹿肉来，九爷要尝尝。”
“鹿肉？”厨子疑惑，“咱爷不是从来不吃鹿肉的么？”
“是啊，十几年没吃过的，不知怎的突然转了性子。无妨，既然爷要，你就赶紧给弄了过来。”
下人穿过走廊，遥遥见九阿哥胤禟依在门外，神色略带着几分的迷茫。
“九爷。”
“鹿肉烤上了？”
“是。”下人还要回话，就有人从前院小跑过来，“九爷，八阿哥来了。”
九阿哥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八……八哥来了？”
这原没什么奇怪了，大家都知道，八爷九爷十爷关系甚好，平日里总在一处的。
不像四阿哥，性子冷淡一直独来独往，和别的阿哥们都不太结交。
果然，八阿哥胤禩冒着一身风雪，大步而来。
皇上的这些阿哥里，除了太子，就属八阿哥才干高、脾气好，十七岁就封了贝勒，素有贤王之称。
不然九爷十爷也不会对他如此的服气，只是出身上略差了些。
可今日，八阿哥一进院，却不复往日里的和蔼，居高临下看了九阿哥一眼，直看的老九膝盖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下来。
“八哥……”
八阿哥微微眯眼，兄弟俩四目相对，从彼此眸子中都看到了某些特别熟悉的内容。
“我与九爷有要事商谈，你们都先下去吧。”
如此屏退众人，八阿哥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突然连杯带茶，直接砸在老九肩头。
九阿哥啪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抱着他哥的大腿嚎嚎乱叫。
“二哥，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可看清楚了。”八阿哥冷冷道，“我到底是你八哥，还是你二哥。”
“二哥，我知道是你……”
此时的九阿哥的这副身子里，装的已不是原来的魂儿了。
他不是大清朝的爱新觉罗胤禟，而是一千多年前，北齐孝昭帝高演。
他的父亲，就是在北朝搅弄天下风云的神武帝高欢。
说来，在生儿子方面，高欢和康熙很有几分相似，都生了一大堆惹是生非的儿子。
康熙成年的儿子二十四个，怕他晚年寂寞无聊没乐子，给他上演了长达数十年、一场又一场花样百出的九龙夺嫡。
而高欢十五个儿子，正室娄昭君一人就生下六子二女。
长子高澄、次子高洋、六子高演、八子高淯、九子高湛，十二高济，也是阵容强悍的数字军团了。
同父同母六个嫡出兄弟，四个儿子一个接一个当上皇帝，又一个接一个地干掉自家侄子兄弟。
北齐皇宫的地砖缝里，怕都是高家自己人一层层的血泥吧。
这些事，高演自己就是亲历者。
上辈子，他父亲高欢作为东魏权臣，把持朝政多年，虽未称帝，也算是曹操的地位了。
父亲去世之后，大哥高澄承袭渤海王位，就想自己当曹丕了。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却被厨师兰京所杀。
此时，拿了司马昭剧本的二哥高洋闪亮登场，牢牢掌握朝中大权，次年禅魏称帝，建立大齐。
二哥看着是个明主的料子，却饮酒过度、三十四岁就暴毙身亡了。
他的长子高殷即位，临终前高洋就委托嫡亲的六弟高演帮着照顾儿子。
哪知道，高演照顾着照顾着，就把自己给照顾到皇位上去了。
他和九弟高湛发动政变，废了高殷，并在第二年将高殷处死。
——真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相杀的一家人呐。
“高演。”八阿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你抢了我儿的皇位不说，还杀了他！”
“我也是没有法子……再说，我也得了报应的……”
他当上皇帝没一年得了重病，想想传位给自家儿子怕也是保不住，就直接传位给九弟长广王高湛，还跟他说——
——“皇位你拿去，别杀我儿子。”
结果……他刚一醒过来，找来史书一看，顿时骂骂咧咧。
高湛这小子，居然用刀头将他儿子高百年活活打死，弃尸于池、池水尽赤。
八阿哥冷笑，抬脚把他踹开，拔刀就要砍。
“二哥。”高演大叫，“前世再有怨恨，咱们都已死了。你看史书，一千多年过去了，咱们还要如此自相残杀么！”
高洋啐了他一口，敛容坐下，过了好久方说：“你的命且寄下，我早晚有你好看！”
他问：“你是何时到的此处？”
“三天前。”
高洋一想，自己也是三天前，一觉醒来只觉还在梦中，不过脑中却忽然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那是这个朝代的八皇子，这里叫阿哥。
他自也是翻了史书，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大齐，居然败在了高湛那疯儿子手中，立国只有二十八年，简直是怒火中烧。
不过，再看他们高家的老对头宇文家，立国还更短，才二十四年，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往后千年的历史，竟在一夜之间就这般看完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是我……”
高洋当然不确定，他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哪知道一碰就碰上仇人了。
不过，既然他俩都是，那会不会……
“去请十阿哥过来。”
等老十的这段时间，高演苦口婆心地说：“二哥，之前是我对不住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但你真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完了啊。”
高洋冷冷说：“这还用你说。”
要不是顾及这个，他早把这小子剁成十八段了。
如今这个清朝和他们大齐不一样，在大齐、他是开国皇帝，而在这里，他只是一个皇子。
这里没有六镇勋贵，只有八旗子弟。
皇帝要杀他，那跟砍瓜切菜没啥两样。
“对外，咱们不能暴露身份。”
“当然当然。”
不一会儿，十阿哥胤?来了。
这位爷出身显贵，也是阿哥中的有钱人。
见到八爷九爷之后，他眨巴眨巴双眼，目光在九爷身上停留了片刻。
“六……”
高演立刻扑上去，哇哇抱着他：“老八，我真是想死你了。”
他这个老八是假的，老十才是老八……怎么这么绕口啊……
十阿哥胤?也被穿了，穿进来的是高家的八儿子高淯。
在北齐一众奇葩中，他为啥没有什么名声呢，因为他死的早。
高淯十六岁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后来高家那些疯狂的事迹，他是一件也没赶上。
“六哥！”
“八弟！”
高演、他、高湛，行六行八行九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感情好。
“你也是三天前？”
“是。”
因为挂的早，高淯可是高家的一股清流，和兄弟们都没纠葛的。手上干干净净，一点儿血没沾到。
兄弟三人围坐在火炉前，看着飘香四溢的烤鹿肉。高洋抓了下自己的辫子，嫌弃地说：“什么猪尾巴。”
“二哥，既然我们三个都是，那理应……”
若是他们同父同母的兄弟，一共六个呢。
别的也就算了，高演现在特别想把高湛揪出来，暴打一顿。
高洋想了想：“他应该是老十三吧。”
十三阿哥现在还被圈禁在养蜂夹道之中，轻易不得见面。
“那……”高演弱弱地问，“大哥呢？”
高洋自觉自己很对得起自家兄弟，特别是老大。他称帝之后，还追封了大哥做皇帝。
而且，高演高湛他们，杀侄子杀的起劲。对于大哥的儿子，他可是一个没动手，后来他们都是死在老九高湛手上的。
“我猜……”高洋慢慢说，“他应该直接去了养蜂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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