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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的烛火燃尽了最后光亮，随着“噼啪”一声，整个寝殿没入一片黑暗。
他捧着她的脸，轻声唤着，“夫人，夫人……”
明珠终是蒙了尘，只因他带上了“车儿”的面具。
第二日清晨，刘茗卿还是后悔了。
他匆匆起身，逃也似的离开寝房，一个人躲在房内，越想越是气恼！
他还没死呢
他人还在广陵别院呢！
一墙之隔而已，夫人竟和另一个“他”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他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虞听眠踏足他的寝房，最后他实在是坐不住了，只好主动出击。
日暮时，他拉开房门，见不远处的秋千上，虞听眠正虚虚拉耸着双腿，惬意非常。
他的心中莫名又多了股憋闷！
“昨晚和车儿聊得如何？”刘茗卿在她身边站定，咬牙切齿。
“还不错。”虞听眠勾唇。
“今晚还见吗？”他赌气，心想若是她敢同意，今晚他定当冷落！
“见。”虞听眠起身，嘴角噙着笑，抬起下巴大言不惭道，“让他来之前，给我带份雪梨酥。”
还雪梨酥？她……
刘茗卿反手就是一个飞奔。
陈记刚出锅的雪梨酥，被他一扫而空，惹得他身后排队的孩童撒泼打滚，父母叫苦连连……
当晚，十几盒雪梨酥被拎进了虞听眠的寝房……
……
第二日是个阴雨天。
朦胧的灰色，让榻上的“车儿”瞧着有些恹恹。
“车儿，不要我负责吗？”
他不说，虞听眠只好主动询问。
“你打算怎么安置我？要我做你的外室？”情动褪去，最初的死结如死灰复燃的火光，幽幽跳动在刘茗卿眼底。
“外室？”虞听眠轻笑着摇头，“我去和宁安王和离，然后偷偷嫁给你，如何？”
她倾身上前，循循善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厮守吗？”
刘茗卿心中猛地窜起滔天的怒火来！
“他不会同意的。”他起身穿衣，想在阿樱来之前退出这场偷欢。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虞听眠下了榻，单手执着蒲扇，一下又一下地摇着风，“等他醒了，我就去找他，你等我消息。”
刘茗卿原本握上门把手的指尖微微一顿。
有润意沿瞳仁扩散，莫名就模糊了视线，他苦笑，声音暗哑，却只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不会同意的。”
刘茗卿无法想象他被和离时的场景。
他想告诉她，都是我，明明都是我！
可是他不能。
他如何解释为何要在她身边蛰伏一年？
如何解释他回到建康，不问缘由，以战功请旨，将她拉入夺嫡这趟浑水？
是觊觎她身后的世族势力吗？
不是吗？
眼下发生的一切，无一不在验证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猜忌，他，的的确确受了王家的扶持……
终究是他亲手将这份感情，打上了利益联姻的烙印。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知道他的路会这般坎坷……
可惜，世间事，何来如果？
殿门被推开时，刘茗卿已经洗去易容，他握紧铁拳，独自坐在榻上，咬牙不语。
“刘茗卿。”
虞听眠上前，入眼是他泛红的眼眶。
“你不要我了，是吗？”
他的声音听着像是哭过，因易声水的影响，他的嗓音尚未恢复，暗哑中带着些哽咽。
“我只剩你了，夫人，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见惯了他轻狂不羁的桀骜，如今亲耳听见他小心翼翼的祈求，虞听眠心脏莫名有些酸楚。
她这是……在心疼他？
没有预想的报复快感，她心中有些百味杂陈。
虞听眠垂下眼，晨曦在她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翳影，“有区别吗？车儿？”
车儿？
刘茗卿猛然对上她的注视！
“你……你知道了……”
他当即起身，手足无措地拉过虞听眠的双手：
“夫人，我没有居心叵测，我……我不是想拉拢你母家世族，那年我是无心闯入驼山的，后来我跟在你身边，也不是为了与你纠缠不清，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理由苍白又牵强……
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在听见自己被利用时，还会巴巴地献上自己？这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本就有所图！
因为有所图，才会任由她wan弄感情而不放弃；因为有所图，才会费尽心思将她从广陵接回建康；因为有所图，才会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只会用“车儿”的身份卑微求欢……
“你不会信的，是不是？”
有泪从他的眼眶滑落，没入衣襟的织物，瞬间晕开一片水渍，他吸了吸鼻子，可眸中的希冀却依旧倔强。
虞听眠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刘茗卿眸光渐渐黯淡，他苦笑，“你爱的人，始终是车儿，是我毁了他，是我毁了我们之间的美好……”
“我做了一个梦。”
虞听眠转头，眺望着窗牖处的芭蕉叶，思绪慢慢被拉得绵长。
“我梦见，你向陛下求了赐婚，可秦氏却想让虞微微同我换亲，我的父亲也从旁协助。最终，虞微微嫁给了你，而我，下嫁到了钟府，成了钟家的主母，可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她闭着眼睛，思索着前世的种种：
“钟朝暮心系虞微微，与我貌合神离，而你……”
她睁开眼睛，盯着刘茗卿错愕的注视，唇角微扬：
“你也不喜欢虞微微，对她不闻不问，梦中，你被太子背刺，宁安王府如昙花一现，就如眼下这般，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时候你已经陨落，而宁安王府，也背上了谋反的罪名。”
望着刘茗卿愈发震惊的模样，她无奈摇头：
“你呀，是不是如之前那般，将暗卫都留给了我，所以才会命丧驼山山脉的西北支流？”
刘茗卿蹙眉，不久前驼山山脉处的厮杀又席卷记忆。
因他只有一半的暗卫，故抵御时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若非玄祁来得及时，若非虞听眠执意要他带走一半暗卫，若非他提前知晓可能的预料……
一股寒意自下而上，明明已经到了夏初，他的额前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梦？
还是他的夫人，早已经过了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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