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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波动越来越厉害，虞秋用双手撑着膝盖，可即便如此，她也几次都差点跌坐在地。
“夏禅……”她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很小，哪怕是她自己都要辨别一番。
走在街上的人似乎停了下来，他们将头转向虞秋，还在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什么，明明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着一层雾，可虞秋还是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围观着。
虞秋不知道这些是现实中的人还是她幻想出来的，她伸出了手，想让大家帮帮她，可瞧见她的举动，那些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她缠上。
下一秒，虞秋被拢到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清新的橙子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为她带来了短暂的清醒。
是夏禅。
虞秋扶住他的胳膊，仰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薄雾后模糊不清的面孔。
夏禅似乎在焦急地说些什么，可虞秋却一点也听不到，路边的店铺正放着一首童谣，这童谣声越来越大，让虞秋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这诡异的音乐，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在虞秋的眼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左右颠倒的，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每当她想抬起左手的时候，最终却总是会抬起右手。
不知为何，这种感觉突然让她想起了镜子。
当人在面对镜子的时候，境外之人抬起了右手，镜内之人则会抬起左手，与她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同。
这么一看，好像整条街都成了镜子里的影像。
到底是幻觉，还是我被关在了镜子里？
虞秋死死抓着夏禅的手臂，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她想让夏禅直接打晕她，说不定等她再次醒来，便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可她现在不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也格外的虚弱，如果真的被打晕，她不能保证自己醒得来。
渐渐的，明亮的灯火也开始随着地面一起起伏，两侧的广告牌被晃得厉害，甚至有些松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就连两边的路灯都纷纷被晃倒在地，随后又在起伏的地面上滚来滚去。
虞秋吞了一下口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努力不去关注那几个把路人压成一滩肉泥的路灯。
可即便如此，在路灯倒下的那一刻，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有碎片划过脸颊，甚至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虞秋缩在夏禅的怀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乞求这场幻觉赶紧结束。
突然，一声尖利的尖叫穿透吵闹的音乐，传进虞秋的脑海之中。虞秋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块广告牌正摇摇欲坠，而在广告牌的附近则站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如果广告牌掉下来，有很大的可能会砸在她的身上。
如果在幻觉中受伤，还会跟现实中的一样疼吗？
虞秋没来得及多想，便朝小女孩的方向跑了过去。
已经倾斜的广告牌投下一片阴影，将小女孩半个身子笼罩在其中，虞秋想将她往外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反而将小女孩推到了广告牌的正下方。
虞秋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幻觉，却还是猛地扑了过去，挡在了小女孩身上。
在扑过去的那一瞬间，虞秋突然有些后悔。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幻觉，在别人的眼中，她可能只是个突然把小女孩扑倒在地的变态罢了。
夏禅又会怎么看她呢？她这次的举动这么奇怪，夏禅肯定会察觉到什么吧，那她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虞秋正有些犹豫要不要爬起来，可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她的背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拍扁。
广告牌掉下来了，这回是真的，虞秋默默地想。
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随后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背上的剧痛似乎在提醒着虞秋，这块掉落的广告牌并不是什么幻觉。
几个笼着薄雾的人围了过来，他们似乎正在合力将广告牌搬开，虞秋只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闻不到橙子的清香，也不知道这几个人中有没有夏禅。
这场幻觉怎么还不结束，好想出去。
虞秋趴在小女孩的身上动弹不得，她现在头也疼，后背也疼，反正就是浑身都疼。听着那首不断重复的童谣，她突然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如果这次活下来了，说不定还要再经历十次八次这样的幻觉，岂不是比死还痛苦？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死，那不如让自己舒服一点……
虞秋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童谣越来越响亮，音调也逐渐有些扭曲，显得很是古怪，原本甜蜜的童声变得越来越尖锐，既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苦苦哀求。
伴随着音乐，虞秋的呼吸逐渐放缓，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就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有个人不断地喊着什么，这人的声音很急切，他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将虞秋唤醒。
“虞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回答我！”
“别睡，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很快就没事了。”
“想想李云渊，你不是一直念着他吗？等你好了，就可以去见他了……”
“李云渊。”虞秋跟着重复着，手指也微微动了动。
从听到李云渊这三个字那一刻起，虞秋的意识便开始逐渐回归——她现在还不能死，起码得等到夏禅找回记忆之后再死。
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李云渊”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绳子，把她从水里拽到了岸上。
虞秋费力的睁开眼睛，心里一阵后怕，她盯着眼前的黑暗，不断回忆着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那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这种求死的思想，要不是夏禅，她可能就真的死在广告牌下了。
在那几个人的努力下，广告牌被抬了起来，虞秋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被一个女人扯住了手臂，那女人似乎在对她喊着什么，可话却都被笼在薄雾之下，让她什么也听不清楚。
路灯倒下之后，整条街暗了许多，只余下店铺门口的彩灯，照得整条街阴森森的。
远处的楼房似乎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野，而在荒野之上，缓缓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月亮，照亮了这条昏暗的街道。
看着这轮圆月，虞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仅是来自月亮，更是来自老天，在天道面前，她就像是一只蝼蚁，只需要一根手指便能将她碾得粉身碎骨。
似乎是在嘲讽虞秋的不自量力，原本洁白的月亮微微有些发红，虞秋咬了咬牙，她挥开女人的手，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做主动认输的那个。
整条小吃街就像是从原来的地表剥离开来，然后被移到了别的地方一样，除了街道和两侧店铺，其余的地方完完全全地变成了荒地。
走不出去了，虞秋迷迷糊糊地想着。周围都是荒地，还能走到哪儿去？
她似乎没有办法离开这条小吃街了。
之前扯住她的女人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虞秋强忍着剧烈的头痛，不耐烦地将女人推到一边：“让开，别拦着我，我得找到出去的方法。”
好晕。
虞秋能感觉得到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夏禅，反正她听不到别人说话，也看不见别人的脸，于是直接就当那人不存在了。
她强撑着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摔倒在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滩水，平整的水面就像是镜子一样，清清楚楚地将巨大的月亮倒映在其中。
虞秋两手撑着地面，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向地上那滩水，剧烈地喘息着。
水面的倒影与这条街上的事物正好是相反的，那么，假设她现在处于镜像的世界，那水面上倒映的会不会就是现实世界呢？
虞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淋漓的鲜血顺着指尖滴下，落在水面上，激起一阵鲜红的涟漪。
她也不管脏不脏，直接便将手伸到了水里，却发现水面下的似乎不是水，而是空气。
“这里……就是镜面？”
虞秋的眼睛一亮，她费力地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将脸埋到了水中。
想象中的空气并没有出现，虞秋有种溺水者的濒死感，她的眼睛鼻子都进了水，脑海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嗡嗡声，剧烈的耳鸣甚至盖过了那首奇怪的童谣。
而在被夏禅从水里扯出来的那一刻，无论是童谣还是嗡嗡声都瞬间消失了。
虞秋剧烈地咳着，她看着周围的景象，惊骇得几乎动弹不得。
正如她所料，在她将头从水中抬起之后，便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两边的商铺不再颠倒，脚下的道路也不再浮动。
可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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