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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长这么大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不仅如此，她是个容易沉迷于快乐的人，通宵打游戏看漫画和小说都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是别的。
明明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她回南江之前也告诫过自己的，可是一回来就什么都忘记了，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常琳没留她在家待很久。现在不比在上海的时候，她住得近，说回来就回来了。除了对她和程沐风走太近有些责备，常琳对她没有别的要求，就这么守着家把日子过下去挺好。
季薇知道，自己应该听母亲的话。
程沐风再叫她吃饭，她也说工作不顺给推掉了。
确实是不顺利。给《洛神》的封面稿已经被驳回了两次，大的构图都没有问题，但作者要么挑剔光影氛围感，要么要她再增添玉佩挂穗之类的小道具，有很多琐碎的需求。
她尝试和编辑沟通了几次。编辑那边说，作者认为要增加的装饰都是小说里出现过的，要么是有象征性的花朵，要么是男女主的定情信物，读者看到一定会懂，所以要在封面里有所体现。
她读完了整本小说，明白作者的意思。但从画家的角度看，有些要求会打破原本构图的平衡感，比如增加太多小装饰，会让画面杂乱且没有重点。
关键在于取舍。然而作者态度强硬，好像一门心思要把暗含线索的道具全都堆到封面上，安排不好只能说明她的排版能力有问题。
看到这样的反馈，季薇难免冒火。
她是科班出身，做独立插画师也有自己的风格审美。出版社来跟她约稿也是认可她能力的，偏偏碰到一个异想天开的外行来指手画脚。
凌晨两点，她把笔丢到修改到第五版的画稿上，磨牙的表情仿佛要跟数位屏干一架。
这种恼火中，或许还带了点私人情绪。
这个磨人的作者，她三次元里也是认识的。
长天一色的本名叫叶清，是叶平川同父不同母的姐姐，也是跟程沐风一起去澳洲留学的朋友，只是不同校。
她中学时跟叶清见过几次面。印象挺深刻的名媛风格，是珠光宝气里养出来的那种大姐姐，谈吐时髦。在年纪尚小的她眼中当然就属于崇拜的对象——哪个小女孩不希望自己长大后也变成那种自信大方的模样呢？
程沐风上大学的时候，她每年寒暑假都会去墨尔本玩，但是跟叶清从没见过面。离那么近也不带她去找姐姐玩，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哥哥姐姐们关系不太好。
可后来她上大学，有一次叶平川在上海路演顺便叫她出来吃晚餐，说这姐应该是跟程沐风好上了。她接连出的新书，程沐风眼都不眨的几十万砸进去帮她宣传。
男人嘛，看他上不上心，就看他愿不愿意花钱。真金白银的感情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她简直如坐针毡，恨不能把耳朵捂上。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餐，之后也没和叶平川多打听一句，连带着就开始和程沐风保持距离。
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虽然逃避可耻，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平川那一口一句“你未来嫂子”，她听着心里刀剐似的，宁可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不想听到“未来嫂子”的消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太跟叶平川联系了。好在那位哥心大，只以为她在忙自己的事，没多想过别的。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叶清跟程沐风是什么关系。连带着她对叶清的态度，也很难拿捏分寸。
想想她回到南江以来，程沐风虽然总来找她一起吃饭，但也没亲口说过他现在是单身啊。
她其实觉得不太可能。以程沐风的性格，要谈恋爱也是大大方方的谈，不会搞什么地下恋情的，哪怕不大张锣鼓地宣传，起码也会让家里人知道吧。真有女朋友的话，干爸还催着让他相亲干嘛。
再说，谈恋爱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女朋友时间都不够用呢，还天天来找妹妹吃饭。
退一万步讲……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小说里那种整天霸占男主的经典绿茶炮灰妹妹？
……震惊。
反派竟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她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情，拉出自己最近心爱的cp怒炊新饭，画了几格色图大do特do。
喜欢画画哪有不变态的。
画cp色图是她解压的方式之一，需要给关键部位打码不然会被微博夹掉的那种。
上学时她速写课常常满分，对人体动态和肌肉构造了如指掌，但画得过于块垒分明不好过审，多年来和审核斗智斗勇，现在喜欢画意识流的互动，勾线潦草主打一个懂的都懂。
关注她的粉丝们毕竟都是老黄人了，天天守在评论区嗷嗷待哺。这半夜三更忽然吃到一口香喷喷的cp互动，感恩声此起彼伏。
[卧槽好神！看得我那里有事了]
[妈咪是神……]
[这扑面而来的张力啊啊啊给我大do特do！]
[太伟大了老师……炊饭界不能没有您！我要永远追随你呜呜呜]
[这是什么？饭饭！我嘬我嘬我嘬嘬嘬嘬嘬]
[睡前刷到太幸福了心满意足]
[……]
天都快亮了。又看了一眼糟心的工作，季薇决定还是先睡觉，明天再说。
其实她大可以打一通电话，和叶清讲明自己就是给《洛神》封面作图的画师vv。无论是作为朋友姐姐，还是站在嫂子的立场上，叶清理应都不会继续为难她。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直到最后这通电话都没有打出去，就这么气哄哄地睡觉了。
**
事实证明，人不能在心里有气的时候直接睡觉。
隔天中午，她起床时就心悸不安，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洗手间里，只觉得脑海中健康警报哔哩哔哩响。
程沐风跟她说过两三回，她都找借口拖延，不放在心上。这下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了，怕小命不保，还是约了个专家号来中医院看看。
她知道林宵在医院里坐诊，挂号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没想到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逮她的人是叶平川。虽然喜欢口嗨，但他是圈里难得的私生活干净人际简单，不拍戏的时候要么去陪老婆拍戏，要么来骚扰他这些发小。
林宵最倒霉，有排班表的，中医院公众号上预约挂号都能看到，想骚扰他一来一个准。
谁知道他今天还没骚扰到好哥们，先遇上了好哥们的妹妹，“呦，这谁呀。”
季薇刚下出租就在院门口碰到他，一身运动服戴帽子和墨镜，还用口罩遮住了那张漂亮又张扬的脸。
一副想低调又无法放弃装逼的样子。她不由得笑出来，“川子哥你又闲着了，最近不用拍戏吗？”
这位哥性格特有意思。程沐风这些发小里，她也就跟叶平川最熟。
“这么关心我呀朵朵妹妹，好久不见喽。”
“不许这么叫我！土死了！”
“诶呦。”叶平川捏着嗓子模仿她幼稚的腔调，“不许跟我说话～我哥哥不让我跟你们说话～”
季薇：“……”
一起长大就这点不好。
小时候的黑历史真的能被记一辈子。
她第一次见到叶平川，是和程沐风一起去打球的时候。那会儿还不认识，她哪知道面前的哥哥跟她哥是好朋友啊，装得小大人似的，还觉得自己成熟冷酷，充满了警惕心呢。
“怎么一个人来医院啊，程沐风不管你？真没良心。”叶平川一只手搭上她肩膀，痛心地拍了两下。那架势不像是对妹妹，倒像是把她当小弟。“挂的什么号？给哥瞅瞅。”
他用大哥大的语气说，“怎么不直接去找林宵？是不是不知道他诊室在哪儿啊，走走走哥带你去插队。”
“……”
季薇被他揽着肩，直接带进了专家诊室。
林宵今天下午没有坐诊，在帮自己带的研究生改论文，坐在电脑后正揉太阳穴呢，见两人进来略有些惊讶。
他出生在中医世家，身上还有高知分子沉淀过的温和书卷气，一张清俊脸庞上却生着双会放电的狐狸眼，被金边眼镜遮起来，斯文中带着点勾引的味道。
乍一看像玩得很花的那种医生，很难想象他已为人父两年了。
“薇薇吃饭了没？我这儿有巧克力。”林宵对她说。
不愧是望闻问切的老中医，一眼就看出她是空着肚子来的。季薇情不自禁地竖了个大拇指，“神医呀林宵哥。”
中医院和她家离得有点远。她吃太多东西坐出租会晕车，起床后就喝了点水，直接叫车过来的，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脸色有多苍白。
林宵被逗笑了，叫她坐下，“还有奶茶，我女儿爱喝的，在这放了好多。先垫垫，别低血糖了。”
好久没见，主要是没见季薇，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
两个哥哥都还是很亲切，无非是问问她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闲聊着等她吃完喝完，林宵给她搭了脉。
中医诊脉自带神秘感。季薇有点紧张，被他笑着提醒，“可以呼吸。”
“诶……我好多年没有被把过脉了。”她说，“上一次还是小时候给你练手呢。”
“你这身体素质，还不如小时候。”林宵观察着她，问了许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这虚的，只摸脉象我还以为来了位老太太呢。”
“哇。”叶平川笑眯眯地在旁边补刀，“林宵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啊。”
“……”
季薇气弱地说，“林宵哥你看我还有救吗？”
“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搭完了脉，林宵在电脑上写药单，一行又一行，键盘噼里啪啦的响。
季薇好奇地探头看，越看表情越皱巴。感觉那中药的苦味已经进到她嘴里去了。
“先给你开半个月的。打好的超微颗粒不用煮，倒杯子里拿热水闷几分钟就能喝。”
他推了一下眼镜，视线扫过刚走到门口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好，领走抓药去吧。回去让你哥多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
这话的前一句跟后一句，显然不是对同一个人说的。
季薇只怔了一下，后背僵硬，坐在椅子上没动。不算意外，但也不太有勇气面对现实。
在一个城市里生活实在方便，喊一声人就到了，很适合通风报信。
她是故意没挂林宵的号，就怕会被告知给程沐风。中医院这么大，本来不会暴露的，谁想到居然遇上叶平川，到底还是被出卖了行踪。
“听见了。”程沐风走进来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靠着的椅背上，问话的语气不是很晴朗，“这就看完了林医生？她什么情况。”
林医生又叹气，“唉。”
“唉～”
叶平川幸灾乐祸地跟着叹气，坐在陪诊椅上看好戏。
季薇：“……”
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程沐风的手撑着椅背，就挨着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她却没有勇气转头去看一眼，只能听着林宵很负责地，又把她哪儿哪儿都虚的老底揭了一遍。
听他说完，程沐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目光垂落，“不止吧，我看连心也挺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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