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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男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说中她的心事儿，不符年龄的浓妆透着一丝苦闷。
“江云哥哥，我没有念过多少书，大城市里也没有亲戚，去了我怕立不住脚。”
这是实话，这个时代的大城市到处都是陷阱和坑，最棘手的就是暂住制度，多少怀揣着梦想出门的年轻人折在了上面，直到2003年某位张姓学生，这项制度才得以作古。
若男已经去冒了一次险，可想而知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谁知道第二次会不会出事儿。
下定决心要将青梅从深渊里拉上来，江云早就有了打算。
“去我上学的城市。”
秦若男眨巴着大眼睛，激动的拉住江云的手臂。
“我听你的，江云哥哥，钱不够开店，我去了之后找个地方摆地摊，等以后挣到钱了再开店。”
“不，摆地摊麻烦事情太多，店还是要开的，安全点，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给你风险投资，你技术入股就行。”
江云看着青梅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就是说我投钱，你来操持，等赚了钱对半分，如果赔了算我的。”
“那怎么行呢，你太吃亏了。”秦若男连连摆手：“我给你打工吧，你给我发工资就成。”
“那这样，利润我占7成，你拿3成，就这样决定了。”江云没给若男说话的机会：“一周后咱们到市里车站，咱们一起走，以后不要画这种妆了。”
“不好看吗？”
“不是，不适合你这个年龄。”
“我都听你的。”秦若男想也不想开口。
……
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砖瓦房房梁上挂着的两串红辣椒。
江云所在的省份采取的是考前估分填报，4月份就已经决定了要去哪所大学，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改变。
他无疑是幸运的，千禧年的前一年，教育部出台了《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也就是所谓的扩招。
当年的高考录取率从前一年的34%飞跃至56%，要知道，1977年的时候，高考实际录取率只有5%。
到了千禧年当年，高考录取率甚至达到了惊人的58.9%。
呆了五天，江云早早就回了家，吃完晚饭，吴淑琴和江建民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着少年包青天。
“妈，我后天想提前去学校。”
“录取通知书都还没到呢，去哪个学校？”盯着电视的吴淑琴头也不回干脆回应。
“妈，告诉你个秘密，你儿子其实是从未来重生而来的。”江云神色认真：“我知道未来的一切。”
“嗯，你妈也是未来回来的。”吴淑琴说的漫不经心：“你打了一辈子光棍。”
江云讪讪笑了笑。
“学费不用给，我到了那边自己可以挣。”
“就在家里挣吧，去把瓜子皮倒了，给你两块钱。”吴淑琴用脚踢了踢坐在旁边的江云。
江云上一世的感觉又回来了。
“妈，我认真的。”
“看出来了，快去。”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的啊。”
“不是，单位过年发的。”
江云只好端着满满一盘瓜子皮，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传来老爸的声音。
“你妈说的是真的。”
两天后的一大早，江云醒来，就看到了枕边上放着2000块钱和一张纸条，上面是老妈娟秀的字迹。
“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去玩一玩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敢情老妈以为自己要出去旅游。
揣着2000块钱，背上包，江云吃了桌上的早餐，出门打了一辆夏利出租。
公共汽车站人流涌动，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车站外面的道路上有老头摆着残局，等鱼儿上钩，到后来江云也没有搞懂，无论你执红执黑，先走后走都是输，到底怎么做到的。
“小伙子，住旅馆不，有小妹妹。”
一位大妈磕着瓜子走过来，压低声音提醒。
这年头最乱的地方就是车站，江云所在的城市规模不大，稍微好点，南方大城市的车站集合了混混，小偷，劫匪，诈骗犯，其中大量都是瘾君子，还形成了鄙视链——混混看不起瘾君子，瘾君子看不起得艾滋病的。
最传神的火车到达某个站点之前列车员就会提醒关窗，至于原因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江云到了约定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背着铺盖的秦若男，衣服已经换成了接地气的村姑打扮，蹲在街边上，一脸疲态。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近前，江云将买来的面包递上去。
“我昨晚就在这里等着了。”秦若男拿着面包吃着：“爷爷奶奶看得紧，我怕今天早上出不来，昨下午说去你家跑出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仿佛不知道愁为何物。
江云心疼的摸了摸秦若男的脑袋，她哪是不知愁，只是这些年逆来顺受惯了。
买票上车，这年头可还没有什么高铁动车，清一色的绿皮火车，也就比闷罐子多了些窗户和座位，座位完全谈不上舒适，硬的能把痔疮磨平。
等车厢动起来，江云望着车窗外，浑身都是干劲，车厢里叽叽喳喳的，表情各不相同，这些人将前往大江南北，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
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江云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的时候车辆进站，长安车站到了。
跟着洪水一样的人群挤出火车站，站在这座十三朝古都的大地上，吮吸一口，满是文化的气息。
古城墙近在眼前，诉说着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都在这片大地诞生。
伴随着这两人的还有两句极具方言特色的硬派粗口。
“rtm的文学”和“你懂个锤子”。
江云突然想起一句歌词。
【你说要汽车你说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抢】
【我只有一张吱吱嘎嘎响的床】
这个时间点何勇大概是疯了，与其并称魔岩三杰的张楚死没死，窦唯成没成仙还不知道。
故地重游，江云回头看着吴三大老爷子题写的“面皮”二字，感慨万千。
恰逢此时一位大妈走过来，一把拉住江云。
“来，小伙子，阿姨给你舍个话。”
“若男，走快点，克里马擦。”
江云生怕被偷的就剩个裤头，也没有敢在车站上多呆，甩开大妈，领着秦若男快速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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