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师徒二人笑得乱颤的时候，那边柳大师完成了最基本的检查。
他拿软布擦了擦手，完了往桌上一扔，冲两人嚷嚷道，
“喂，我说你们两个，也太不地道了吧？
我在这里吭哧吭哧做苦工，你俩倒好，在那里说小话儿！
说话就说大点声嘛，让我也听听！”
这样的大师，跟昨天的大师，实在是让董有国有些接受不能，原来高人都是这样式儿的啊？
简直就是喜怒无常。
蔡师傅此时脾气好得很，
“嗐，我俩在说我们那位汤副主任的坏话呢，你不是不喜欢背后说人的吗？我就不污了你的耳朵了。”
“切，谁稀得听似的？”
一听说是汤副主任的事儿，柳大师立刻就没了兴趣，转而说起正经事来，
“这个桌子嘛，你想不想修复？”
听他这么说，蔡师傅顿觉有门儿，整个人就是精神一振，
“当然想了，但实在是能力有限啊！
但是如果大师你愿意出手，那自然是没问题了，你说吧，什么条件？”
另一边的董有国没有插话的余地，不过他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自然是你能接受的条件。”
柳大师敲了敲那八仙桌，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一共就两条。
首先，昨儿个你答应我的那些木料得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冲旁边的那小堆木料努了努嘴，
“放心，这两张圈椅，我保证给你修得漂漂亮亮的，另还会额外留下一块木头给你们，以作不时之需的。”
蔡师傅点头，
“这个没问题，昨天那话我既然说出口了，自然不会反悔。
你说说另外一个条件吧！”
“咳，咳”
柳大师突然咳了两声，然后脸色一肃，
“这张桌子的修复比较麻烦，有些手艺是不能外传的，所以，这张桌子，我不能在这里修，得拉回到我家里面去，修好了，再给你们拉回来。
还有，可能要费不少材料，那些个东西，都是要买的。所以……”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董有国有点不大明白，不过听这意思，应该是要算工钱？
蔡师傅却是秒懂，
“这是自然，连费用带你的工钱，你就说个数吧。”
柳大师微一点头，却没说话，而是伸出了手。
另一边董师傅也跟着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就握在了一处，然后在袖子的遮掩下，完了第一次的开价。
董有国眼睛睁得老大，他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玩古董的，在交易的时候，不说话，就是这样式儿谈价钱的。
真是没想到，这两位，只是谈个工钱，竟然也用上了这样的技巧。
想学，想学！
他双眼亮晶晶，直给蔡师傅发电报。
只可惜，人家蔡师傅的注意力都在柳大师那边，压根就没接收到他的电报。
“老柳，我们这是公家的生意，你这要价太高了，我没法儿跟经理交待。
你看这样行不行。”
蔡师傅说着，又伸出手来跟刘大师握了握。
柳大师挑眉，没松手：“不行，还是这个数更合适。”
……
仅仅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晚往来了好几个回合。
最终，俩人达成了一致。刘大师点点头，
“行，那就这个数吧！”
他松开蔡师傅的手，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
“你也甭觉得我要价高，等回头啊，我送你们一个小玩意儿。
保管你满意！”
把个董友国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这个数到底是哪个数啊？
还有，什么小玩意儿啊？
他真是好奇的不行。
可惜那两位一句口风都没跟他露，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忙碌就是忙碌了。
柳大师只会在这里待一天，这一天的时间，他们必须完成两张圈椅以及茶台那一整个三件套的初步修复工作。
先前他们的工作，仅仅只是完成了初步的拼接。
接下来还需要对圈椅的表面进行进一步的打磨跟其它的处理工作。
除了这三件套的初步修复，最艰巨的任务，还是那张八仙桌的清洗工作。
有事弟子服其劳。
最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到了董有国的身上。
不过这个清洗是需要大量的水的，所以肯定不能在楼上完成，于是，蔡师傅喊了两人帮忙，众人一起，齐心协力，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快要散架的桌子又搬到了后院。
也幸好，那汤副主任忍受不住腰痛，早早就离开了，要不然，这会碰上面，肯定又要一番唇枪舌战。
小金又跟个被抛弃的孤儿似的，在楼下这边转转，那边看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蔡师傅看了就是一皱眉，冲他招手，
“小金，过来！”
小金立马屁颠颠的跑了过来，“主任，您找我？”
“你师傅没给安排活儿吗？”
蔡师傅问他。
“没有……”小金垂下头，拿脚尖在地上画圈，情绪有些低落。
小金跟董有国同年，生日比他还小好几个月呢，看着他那副样子，董有国看着也觉得他有些可怜起来了。
这小金跟董有国是不一样的，董有国拜师，是正经敬了茶，喊师父的。
而小金，只是汤副主任官面上的一个小徒弟，没资格喊他师父的，平时也只能喊师傅。
所以，迄今为止，除了跑腿，这家伙，估计也没学着多少东西。
而且，俩人是同时进委托商店的，那董有国都已经转正了，这小金到现在，还是学徒工呢。
“唉，这个汤副主任……”
蔡师傅叹了口气，看看跟眼前那低垂的脑袋，心软了，
“这样吧，今天你就给小国打下手，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
小金这时脑袋也不垂了，背也不佝偻了，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的。
“呵呵”
蔡师傅都被他逗笑了，转头又吩咐他，
“还有，打明儿起，到你师傅过来为止，你就跟着钟师傅站柜台。
钟师傅，你受累一点，带着他一起站柜吧，平时有些什么跑腿拿接的工作，就让这小子去做，省得他闲得都快发霉了。”
钟师傅是另外三个售货员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蔡师傅这么安排，估计也是不忍心小金好好一个孩子，被汤副主任就那么耽搁了。
只是，董有国心里有点犯嘀咕。
然后，在师徒俩私下相处的时候，他问蔡师傅，
“您这样安排小金干活儿，那汤副主任他不会说什么呀？”
蔡师傅拍拍他的肩，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心个子长不高。
小金挺好一孩子，在他手里才是白瞎了呢！
再说了，小金只是学徒，可不算他的正经徒弟，我作为商店的领导，是有权安排他的工作的。
你就放心大胆的让小金帮忙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心里也就个数，我教给你的东西，什么东西能往外说，什么东西不能说，心里得有杆秤。
别到时候人家一口一个哥的给你灌迷汤，你就稀里糊涂的把那些压箱底儿的手艺给秃噜出去了，那些可是你吃饭的家伙，怎么着你也得给我藏好喽，听到没？”
“听到了，师父，您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往外露！”
董有国直接就是一个立正的动作，顺便还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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