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公被这声音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他抚着胸口，瞧见是贵妃，又慌忙跪下请安，元良良躲在帘后，冲他抬手：“起来吧，这里没外人。”
贾公公依言起身，答贵妃的话：“娘娘这样说也没错，太上皇还在宫里时，也没这准头，到了皇陵，短短时日，就令不少女子怀了，有两个年岁还都不小了，想必是这药起了效果吧。”
陛下听到这话，蹙眉，眼神不满去瞧贵妃。
“贵妃欲动何歪脑筋？”陛下话说得露骨。
元良良听明白，摆手：“陛下想哪去了。这可是毒药，臣妾身子可吃不消，陛下就算想，也没门。”
陛下听到这话心下一松。眼神问：“那贵妃如何问出此话？”
元良良忽略陛下的眼神，又问贾公公：“梁美人是否常被太上皇欺负？”
这话问的。贾公公瞅了眼陛下，都替贵妃脸红。贾公公一脸不自在答：“贵妃说的没错。”
是梁美人主动讨太上皇的好，只没多久，梁美人就后悔了。到了皇陵的太上皇竟像是没了顾忌，那是变着法子折腾起女人。梁美人第一个为太上皇生下皇子，太上皇高兴，就三番两次给她下药，梁美人生下皇子不过菜一个月，便又有了身孕。有了身孕的梁美人也没被放过。
“某日，奴才瞧见吃了药后的梁美人竟要求宫人对她……”
“够了！”
陛下一声喝，吓得贾公公立马抿紧嘴巴。
贾公公瞧瞧贵妃，又瞧瞧陛下，暗骂自己大意了。眼前的陛下可和太上皇不同，眼前的贵妃在陛下眼里也跟其他妃子不同。他怎能讲这些污言秽语污了贵妃的耳朵呢。
元良良却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这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呀。
陛下瞧见贵妃亮晶晶的眼，挥手示意贾公公退下。想起什么，又喊住贾公公：“你如今年纪大了，不想回皇陵，朕可安排你出宫养老。”
贾公公行礼道谢：“谢陛下。老奴打算再等等，再替陛下尽尽心。”
陛下懂贾公公的意思，颔首同意。
等贾公公退下，陛下不满瞅向贵妃，却也不说话。
贵妃袅娜靠过去：“陛下，臣妾又不是小孩子，不打紧的。”
陛下懒得说话，想用臭脸吓住她。
贵妃是能被他吓住的嘛。嬉皮贴着陛下坐下：“好嘛好嘛，臣妾知错，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妾呗。”
陛下还能说啥。当然是啥都不说了。
元良良挨着陛下，靠陛下肩头问：“恬儿刺杀太上皇，会治她什么罪？”
陛下：“死罪。”
话落，陛下感觉挂在身上原本软乎乎的贵妃僵了瞬。
听贵妃又问：“那要是臣妾求情，能网开一面吗？”
陛下：“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太上皇，贵妃觉得呢？”
陛下觉得还得让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大家皆知她是贵妃殿中的奴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太上皇，她可想过会连累贵妃？如果今日贵妃只是后宫随便一人，必将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
元良良是想到这个问题的，但从陛下口中说出来，她更觉后怕。
陛下：“不要随便给不值当的人求情。给她们求情，贵妃等于是在为难朕。”
元良良也知道自己在给他添麻烦，所以她也很愧疚呀。但直截了当说她为难他，她一下子气起来，不甘示弱瞪眼：“陛下可知道恬儿为何要刺杀太上皇？”
陛下一副他不用知道的态度。
元良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那是因为太上皇先对不住秀嫔。恬儿原本是秀嫔相依为命的丫头，当初秀嫔得宠，有嫔妃看不过眼冤枉她，结果太上皇明知秀嫔冤枉，却为了保那背后有家族的嫔妃，无故牺牲了秀嫔。之后秀嫔被送往皇陵，恬儿在冷宫不知今夕是何年。不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今日就是太上皇不对在先，恬儿才动手的。”
陛下启唇。
元良良迅速捂住他的嘴：“臣妾还没说完呢。退一步说今日要不是恬儿，臣妾就算不被太上皇带走，被摔一下肯定跑不了。陛下知道的，臣妾身子弱，这摔一下说不定就半身不遂了。臣妾感念恬儿的救命之恩，也不成吗？”
陛下眸光深深注视贵妃，见贵妃的手还在唇上，他张口就咬。
元良良吃痛，忽地收回手，眨眼间眸中蓄了泪。
陛下看她装模作样，毫不留情拆穿：“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朕把贵妃的手指头咬下来了。朕瞧瞧，咬出血没？”
见陛下凑过脑袋来瞧，元良良将手藏在袖中，没好气说：“除了砍头，都行。”一想，不对。除了砍头，那还有五马分尸，上吊，吞金等等等等好多死法。她换句话说，“臣妾是说，只要能留恬儿一命，都行。陛下说，行不行？”
贵妃有句话确实说到了他心里去，要不是那奴才，贵妃免不了要多受一会儿罪。太上皇也是咎由自取。而那奴才虽在菡萏殿伺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近身伺候贵妃，怕也知道有这一日，不想牵连贵妃。那奴才刺杀太上皇，亦为了先主，倒也是个忠诚的。
半晌，元良良急得都想上手挠陛下的脸，就听陛下道：“死罪可免。”
元良良这才如释重负。
刺杀太上皇的宫女是贵妃殿里的人，朝中不少人怀疑是贵妃蓄意为之。
陛下听闻后，直截了当回众卿：“你们哪是怀疑贵妃，怕是怀疑朕吧。”
众臣吓得纷纷闭嘴。
怀疑贵妃和陛下的声音不多，毕竟大家都是有脑子的。贵妃陛下就算要害太上皇，干嘛要选在众目睽睽的宫门口，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再说，要动手，早动手了，何以等到陛下将太上皇送出宫时才动手，这不画蛇添足嘛？
等得知刺杀太上皇的奴才为何要刺杀太上皇时，怀疑的声音彻底没了。
这理由天衣无缝，简直为太上皇量身定制。像太上皇这样品种的人，活该被害。后宫要害他的怕不在少数呢。
这话当然大家都只敢埋在被窝里说。
太上皇清醒后，就被送去了祁福山，只陛下没让太上皇再回皇陵，而是就在祁福山脚下找了一庄子给太上皇安度晚年。众臣都觉很满意，毕竟到时候上山也方便不是。
而太上皇的皇子皇女本该随太上皇一道，可皇子皇女的母亲有几个还是先帝的后妃，此事宣扬开去那是天大的丑闻，还是对先皇不敬。
陛下没有和太上皇商量，直接将女人孩子送去了皇陵。
梁美人都求到贵妃这儿了，贵妃为此还受了不少惊吓，陛下就想着放她一马。谁知听说不和太上皇一处，梁美人竟又表示同意回皇陵去。
恬儿刺杀太上皇一事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逃不了。但陛下可以偷梁换柱，当了陛下后，陛下发现，有些事放在明面上会给自己添大麻烦，倒不如暗戳戳进行，省时省力。
恬儿同样被送去了皇陵，比起其他人，恬儿显得更轻松愉悦。
临行前，元良良给她准备了一包值钱包裹，毕竟是自己宫里出去的，不能亏待了。
西太后的事也有了着落，众臣为讨好陛下，都提出息事宁人。真要算起来，太上皇的皇后，如今在后宫的东太后，哪怕是太皇太后，但凡在后宫，爬到高位的，哪一个手里没沾过血。这是整个后宫造成的缘由，可不能让西太后一人承担了。
陛下却是刚正不阿，表示错就是错了，要以后后宫女人都像西太后这般，那后宫岂非成人间炼狱。既然自己无法退位忏悔，陛下决定将西太后迁出西殿，改住最偏的掖庭宫，每日为枉死之人诵经祈福，还得学尼姑庵吃素斋！
而一同被送去的当然还有东太后。陛下查明，东太后手里可没比西太后干净呢。
东太后见西太后都去了，当然没话说。
西太后不怕死，可她怕去掖庭宫呀。她怕关在里头的人，更怕死在里头的人找她麻烦，但不论她如何求，陛下都无动于衷。
某日，陛下去为西太后送行。
西太后苦求无用，冲着陛下冷嘲热讽：“陛下不是要退位吗，怎的又不退了？你这是终于想清楚，要哀家一个人承受？当初哀家要不是为了你，何至于拼命？！你倒好，你倒好……”
“你这是要你亲娘的命啊！你送哀家去那鬼地方，倒不如一根白绫或一杯毒酒赐死哀家算了！白绫呢，毒酒呢，还不快给哀家拿来！”
陛下被西太后狠狠推一把，倒退数步，却是依旧平静望着眼前。
西太后靠在东来公公身上，恸哭出声。
好在晚些时，小胖子从上书房一口气飞奔到西殿，抱着他皇祖母边泣不成声边说：“祖母，以后……以后小胖去看你，你喜欢吃……吃的好吃的，小胖都偷偷带给你，就算父皇要打小胖，就让他打好了，小胖反正还有祖母……”
那真真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呀。西太后更是搂着大皇孙又一通哀嚎。“以后祖母不能护着你了，乖乖在父皇面前，一定要再乖些。祖母的乖乖，祖母心疼乖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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