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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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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一场雷阵雨，扑面而来的空气闷闷的，日光照顶，潮湿又充满热意，季节性开始打盹犯困。
梁乔把牛皮纸袋往书包一塞，转而抛到脑后。
进到教室，已经在早读，梁乔抽了本课本出来，再混球的吊车尾也会被硝烟四起的紧张气氛感染，字是都认识，可惜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又懒洋洋打着哈欠。
梁乔向来不爱委屈自己，实在坚持不住，趴桌上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俩小时，出操的铃声响起。
朦朦胧胧的睡意，梁乔感觉有人在轻声叫她。
梁乔揉着眼睛，睁眼就瞧见前桌的身影，校服底下的背脊很笔挺，正在收拾上节课的课本和笔记。
前桌侧头叫她：“梁乔，要出操啦。”
梁乔打着哈欠，一副困倦至极的神情，“不去。”
这种集体活动随她心情，反正老潘从不管她。
前桌小姑娘目光扫了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梁乔，犹豫了下，“那我想请你帮个忙，陪我去一趟小卖部可以吗？”
“你不去做操？”梁乔惊讶地询问她。
前桌拿着笔记本的指尖微微蜷起，轻轻点头嗯了声，“我也不去了。”
前桌叫娄冉冉，从高一到现在，保持在光荣榜前三，听说上次省里联考，她是全省前三十，连带着老潘都风光了好几天。梁乔撑着下颌打量着她，不过，她记得和娄冉冉没什么特别的交情。
像她这种不学无术，被老师家长三令五申提醒的，估计是这些乖乖女避之不及的存在。
娄冉冉深呼吸，眼睫在不易察觉的颤动，正要说点什么打破安静。
“好吧。”没什么情绪的懒散女声响起。
娄冉冉忍不住笑起来，小小的梨涡很明显，明眸皓齿，脸颊粉红。
她忍不住站起身子，眼底闪着激动的光，“梁乔，谢谢你。”
梁乔忽然发现，娄冉冉笑起来挺漂亮的，扎着标准的马尾，身形婀娜，夏季的白色短袖外面搭着件蓝色外套，纹理细节都透露着温柔。是那种老师同学甚至街边小贩，没一个不喜欢她的，梁乔对她生出一些好感来。
广播室的大喇叭传来激昂的进行曲，半空中升起的太阳已经灼热，光圈折射进教室，透过荷叶边窗帘，稀稀疏疏洒在窗边。
梁乔和娄冉冉并肩走出教室，春天的风迎面吹来，到小卖部几分钟的路程，她们俩避开了高峰期，人很少。
梁乔和老板打了声招呼，才步子迈进去，明亮的光线照进来，屋内通亮，她往货架上扫了几眼，薯片零食什么的都提不起兴致来。
正要转进拐角处，一抬头，梁乔瞧见角落里的一排货架，琳琅满目，粉红色塑料外壳泛出微微的光圈，她心神一动，便随意拿了两根。
听见娄冉冉喊声，梁乔双手插兜，迈开长腿循声走去。
抬眼就瞧见加粗加宽的“冰棍上新”几个大字。
娄冉冉正一边让老板结账，一边弯腰在冰柜里翻找。她朝梁乔甜甜一笑，“梁乔，我请你吃冰棍吧。”
“你想要车厘子樱花味的，还是太妃榛子味的？”
梁乔笑笑，视线停在娄冉冉手里捧着的两个塑料袋上，“这个樱花味的看起来应该不错，不过我不想吃，你吃吧。”
怕娄冉冉会错意，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现在挺想抽烟的。”
娄冉冉一怔，茫然眨了眼，神情透露着纠结，告诉梁乔：“小卖部不卖烟的。”
“我知道，”梁乔笑了下，懒散地走过来，从兜里摸出两个塑料包装放到结账的台面上。
娄冉冉看到，是两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她愕然，扭头看过去，视线直愣愣的，和梁乔在半空中对上。
梁乔脸上挂着痞笑，眼皮懒懒地垂下，目光也带着漫不经心地戏谑：“怎么，你也要吃糖？”
娄冉冉心猛然一跳，刻意躲开梁乔的视线，“我来付吧。”
娄冉冉正付钱，梁乔已经走出去了，她身上萦绕的气场很强，站在不起眼的花坛旁，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梁乔利落撕开，抽出一根糖，叼在嘴里，糖果和牙齿碰撞，甜腻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舒服了些。娄冉冉也跟着往外走，她吃冰棒。
“那个，梁乔，我不是那个意思……”娄冉冉站到梁乔面前，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娄冉冉第一次认识梁乔，她才念高一，那时梁乔高三，有个晚自习她跑去办公室抱作业，就听见激烈的吵架声，好奇地看了眼楼梯口，发现有个染金发的女生正和领导大胆地呛声，话语间的高傲，指尖猩红的烟蒂没熄灭，一副痞气的随性。
娄冉冉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直愣愣在原地站了十分钟，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不抽了。”
娄冉冉轻轻“啊”了一声，讶异看向她，一头短发干净洒脱，娄冉冉鬼迷心窍地说，“其实，我觉得粉发的你最好看了。”
梁乔漆黑的眼神看向天空，乌黑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落下层阴影，舌尖抵住那颗甜丝丝的糖，心下怅然无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霆修不仅没收了她所有的女士烟，连打火机也没给她留下，念想全断了，更别提染发。
发现一次，扣零花钱。
万恶的资本家，冷漠、无情。
早上刚被扣了五千，梁乔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梁乔脸上的笑容些许僵硬，很快恢复如常，“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准备要好好念书了，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娄冉冉唇齿微张，脑海浮现出梁乔永远崭新的课本和卷子，几乎下意识发出“啊”的惊诧，小脸被憋的通红。
“好、好吧。”娄冉冉乖巧点头，露出来甜美的笑，眸光明亮，“那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广播声停止，梁乔扭头看过去，爬上半空的日光正对着她们，透过吐芽的层层新绿，留下斑驳的光影，她咬着糖，光线勾勒出妙曼的身形，乌黑短发半掩住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我对朋友的要求很高。”梁乔挪回视线，落在娄冉冉的脸庞，梨涡可爱，一副美人坯子的长相，成绩也好，忍不住抬手拽了下娄冉冉饱满的马尾。
娄冉冉眼眸溢出大半失落感。
“所以啊，”语气藏着促狭，梁乔露着笑，透着骨子里的坏，“你要记得好好帮我，小学霸。”
闻言，娄冉冉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朵巨大烟花，飞跃到最高处，砰地一声炸开最绚烂的烟火。
两人回到教室，出操的同学都回来了，高三的学习生活没有一丝罅隙，人影攒动，梁乔回到座位上，靠着椅背，低头漫不经心地玩起手机。
娄冉冉低头整理英语笔记，细细密密的标注。
梁乔正对着手机界面发呆，纠结着回沈霆修早上那条信息，她最近看上个新款包包，鳄鱼皮的限定款，好心水的覆盆子色，正准备咬牙攒攒钱，沈霆修这一招，又把她打回原地。
娄冉冉看了眼钟表指针，朝梁乔询问：“马上要上课啦，你要去上厕所吗？”
“我在思考问题。”梁乔漆黑的瞳仁，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叶，语气很严肃。
她双手捧着脸，考虑许久：“小学霸，问你，如果你犯了错，被惩罚了，可以挽救的方法吗？”
“要看对象吧。”娄冉冉迟疑两秒，轻咬着嘴唇，“如果是关系亲密的人，比如说爸爸妈妈，撒撒娇，保证下次不犯，应该就可以了。但是其他的，肯定行不通。”
撒娇啊。
好像有点道理。
梁乔感叹一声，还得是小学霸的脑子好用些。
“走啦，陪你上厕所。”
抬手捏了捏娄冉冉的脸蛋，手感很不错，连带着心情也好上许多。
同楼层都设了卫生间，错开人潮，快上课前的厕所冷冷清清，完全不需要排位。
梁乔先从隔间出来，在洗手池冲洗手指，她缓慢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轮廓柔和立体，明媚生花，仍旧漂亮得耀眼。
快要一个月了，头发长了一点点，她抬手摸了摸脸，长睫垂下，有点儿心不在焉。
还是适应不了短发的模样，隔着镜子，总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不是她。
突然，上课铃声响起，回荡在整个校园，悠长的走廊无人走过，娄冉冉还没出来。
梁乔眉头微皱，小学霸对时间的把握很敏感才对，心下划过一丝异样。
手背的水滴逐渐滑落，在白嫩的指尖汇聚，滴落在地板。
她迈着长腿重新走进女厕所，已经没有其他学生了，唯独一扇隔间的门紧紧地闭上。
“娄冉冉？”
梁乔喊她，手指曲着，带着点手劲儿敲响。
“梁乔，我在。”
安静的厕所内，响起很轻地应答声，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还带着发抖，在极力忍住。
梁乔很快分辨出是她的声音。
“我、我可能是生理期提前来了。”
腹部的疼痛似乎传染到全身神经系统，额间全是汗珠，娄冉冉捂着腹部，缩着身体，躲在狭小的格子间中，痛感一阵比一阵强，白瓷砖倒映出她的脸，早已痛得惨白。
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根冰棍。
梁乔拧着眉头，再次敲了敲隔间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你出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好，但、但是，你能不能先回教室，帮我拿一片卫生棉？”顶着汹涌而来的痛感，娄冉冉很羞耻地咬住嘴唇。
一瞬间的尴尬，梁乔耳尖被染红了，白皙的肌肤衬托那处胭脂色更加耀眼。
她们的教室离卫生间不远，同楼层，在长廊另一端的拐角处，梁乔答应了声，很快迈出女厕所，似乎有感知般，她忽然抬眼，对面的男厕所走出来个人影，身形高大，迎面往朝她的方向来。
上课时间，三楼四下无人，梁乔极快的步伐，停顿了下，不由眯起眼睛。
梁乔和那个男生距离近了，近到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像他这个人，极具侵占性。
那个男生迈步越过梁乔，身后的洗手池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梁乔和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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