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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谢谢大夫。”
玉妩付了诊金，客气的道了谢，而鬼医却摆了摆手，然后将诊金给推了回来。
“姑娘不必客气。”鬼医说完，将头转向了孟婆，“孟大人，你看我这鬼寿将至，届时……”
“嗐！”孟婆出口打断了他的话，“您这生前生后都在行医积累功德，日后一定会投个好胎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鬼医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从医馆出来后便回到了马车上，玉妩总觉得这纸扎的马车不太结实，路况稍微不好，就来回颠簸。
“妹妹，咱也别回去了，姐姐带你去好吃的，给你好好补一补。”孟婆说完，便掀起马车的帘子，对外面兀自拉车的马喊了一声“莳花楼。”
于是马车立即便调转车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这纸扎的马还能听懂人话啊？”玉妩感到新奇。
“下个咒令罢了，这马笨得很。”
二人正说着，马车便缓缓停下了。
玉妩搀扶着孟婆下了马车，立即有眼尖的小厮迎了过来，利落的将马车给迁至到了一旁。她抬眼看了下眼前的酒楼，高大气派，一眼望过去，似乎是整条街上，最高、最豪华的建筑了。
“贵人往里请。”
孟婆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跑堂将二人迎进了酒楼，不必孟婆多说，便带着二人上了三楼的雅间，那是孟婆和三生石常来吃酒的地方。
酒楼里的大堂鬼来鬼往，看起来鱼龙混杂，应该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上了楼玉妩便顿觉清净了起来，雅间里古朴典雅，陈设清幽，和那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大堂完全是两个画风。
二人落了座，便立即有小厮上前来斟茶。
“妹妹你尝尝冥界这晒月光生长的茶叶，和外界有何不同？”
冥界的月亮对于冥界的众生来说和外界的太阳一样重要，这里的月亮比外界的更大更亮，几乎冥界的所有植物都依赖月光来进行生长。
玉妩端起茶杯，茶底清明，刚送至鼻尖便觉清幽的茶香香气扑鼻，沁人心脾。有一股淡淡的，特殊的香气，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兴许这就是月光的气味吧。
今夜窗外月华如练，月亮升得很高，将所有的月光都倾洒在了高台楼阁和目之所及的街道、还有往来的鬼刹上。如果月光有气味的话，兴许就是她手里的这碗清幽淡雅的清茶吧。
“这茶名唤霁月。”孟婆说着，放下了茶杯，也随着玉妩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好名字，霁月清风，其实冥界的每一个夜晚都让我觉得很祥和。”现在她对冥界已经大大改观了，真不知道自已以后熟悉了这阴柔的月光后，出去还能不能适应外界那耀目的太阳。
“你就留在这里挺好的，总比你在外面勾心斗角的强。”孟婆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仙界天宫之人行事确实要比这里谨慎的多，虽不至于明争但总也少不了暗斗，不过这些孟婆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从来没有出过冥界吧？
“二位菜来了。”小二说着，便将托盘里的菜端上了桌，不过玉妩却瞧着那鱼造型奇特，怎么看怎么眼生。
“这是什么鱼还长角？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看这鱼的样子，她一时觉得有些难以下口。
“没见过吧？”孟婆神秘一笑，“这是忘川河特产的噬魂鱼，尝尝吧，好吃。”
忘川河？玉妩听到这里后皱起眉头然后连连摇头，之前听闻忘川河里冤魂、凶魂，反正是各种魂魄遍野，这鱼噬魂魄而生，她总觉得怪怪的，即便她有点贪吃，但也下不去嘴。
“我吃这个就行了。”玉妩说着，便夹起了一旁一颗绿油油的青菜，孟婆见了也没有勉强。
“好吧，你不吃我吃。”
二人吃着，饭菜陆续的上了桌，待酒足饭饱后，玉妩觉得自己确实好像比之前精神了那么一点。
“走吧妹妹，我们下去二楼听曲儿。”孟婆站起来催促道。
“什么？还有曲儿听吗？”这日子可比她在云冥山那深山老林里过得逍遥自在。
玉妩跟着孟婆到了二楼靠窗的一扇屏风后面，透过屏风一位身材婀娜却生着青面獠牙的女刹，正抚着琵琶口中咿呀的唱着词。
想来这酒楼也是这酆都城内的达官贵人才能来得起的地方，尤其是这楼上，应当不是寻常鬼刹能消费得起的。难道这鬼也分三六九等吗？
“姐姐，我看这酆都城也和人间一样，各司其职，做什么的都有，那他们是活着的时候做什么，到了这里也做什么吗？”
“这倒不一定，但大多是的。”孟婆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来酆都城前要先经过判官的审判，然后再丢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业障轻的就能出来，生前为非作歹的大多是出不来了，然后就到这酆都城里安家乐业，待到阳寿尽时再去投胎。”
“这其中在阴间的鬼和在人间的亲属也是可以有联系的，比如鬼给人托梦，人给鬼烧纸钱等等，但是这些等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讲吧。”
孟婆说的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全在搜寻这二楼的屏风后，到底有没有那道她熟悉的身影。他来阴间应该也有两三百年了，算着日子阴寿也快到了，到时候投胎又可以途径奈何桥，接过她手中的孟婆汤，轻道一句：“有劳姑娘了。”
孟婆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何对他那样痴迷，反正打他第一次来到奈何桥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那颗一直沉寂着的心，忽然动了。
“嗯，不急，反正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她是真的不急，以后和孟婆上班划水聊八卦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个贱婢！买你何用？连倒个茶都不会！”
旁边正在听曲的壮汉忽然站起身来，一个巴掌将一名女刹掀翻在地。
“倒个茶都能倒大爷身上，这么烫的茶，你当是烫猪皮呢！”
可不就是烫猪皮嘛，玉妩瞄了眼那个壮汉，五大三粗的还学那文雅人来听曲儿，打人的动静弄得整个莳花楼的人都听见了。这鬼到底是怎么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居然就因为那么点小事就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玉妩赶紧差小二去请酒楼的掌柜过来处理，而她则绕过屏风向那女刹走去。
那女刹匍匐在地上，一副了无生息的模样，偏那壮汉不解气，还上前补了两脚。
“你说说你，买你何用！买你何用！”他一边说着，一边上脚踹，丝毫不在意那名女刹的死活。
“住手！”孟婆出声喝止，玉妩也立即赶了过去，将地上的女刹扶起。
“什么人敢多管闲事？知不知道我是谁？”那名壮汉抬眼看了下她们二人，旁边立即有几名家丁模样的人围了上来。
“冥界禁止人口买卖，你说她是你买来的？那你可知你犯了冥界的禁令？”孟婆丝毫不惧这几个人，若是这几个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也不敢这么嚣张。
“呦呵，哪儿来的娘儿们，竟敢管大爷我！我看你俩姿色不错，要不我连你俩一块收了跟着大爷去享福吧！”
那壮汉不知死活，这话说完孟婆脸都黑了，她刚要发作，和事老的酒楼掌柜便赶来了。
酒楼掌柜立即表明了孟婆的身份，并劝那壮汉赶紧作罢，但是玉妩却对孟婆的那句“冥界人口不能买卖”上了心。
她低声问怀里的姑娘：“你是怎么被买来的？”
那姑娘刚要答话，便被那壮汉一把掳走，“什么买不买的，我开玩笑呢，不信你们去查，你们随便去查，要查到我的买卖记录，我随便你们怎么处置！”
壮汉说完，便将那名女刹丢给自己的小厮，带着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
不过玉妩还是通过那名女刹临走之前，回头冲她说话的口型看了出来，她说的是“冥婚。”
她心下一惊，回想起早上上朝时判官禀奏的数十名少女无辜自尽案，她觉得这两件事应当是有关联的，她立即问向酒楼的掌柜，“刚才那鬼是什么来头，这样强横。”
“是城东的王老板，本来在冥界就做点小生意，后来弟弟下来后当了鬼差，于是欺男霸女，就豪横了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王二。”
好，城东王二，玉妩觉得此时刻不容缓，若是未能及时捉住上面的真凶，彻底杜绝此事，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会被残害呢。
“姐姐，我有点要紧的事要回阴府。”
“好，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孟婆有点支支吾吾的，但是玉妩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刚才的那名女刹所说的冥婚上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到时候会自己回去的。”孟婆说完，偷偷撇了眼另一边的男子，男子好像丝毫没有理会刚才这边的喧闹声，只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桌前，淡定的品着茶。
她这次终于蹲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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