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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慈大师的禅房再次打开。
姜止迎面就看见守在屋外的人，眸色微怔，旋身朝净慈行过礼，同谢宁川一起离开。
净慈望着二人的背影，抚须长叹。
二人一路无言。
谢宁川忍不住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她面色无虞，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他在普陀寺干过的事，多得数不过来，却不想让姜止知道。
他那自认很隐晦的打量，落在姜止眼里，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心下舒了口气。
“宁川，带我去看看我的墓吧。”
谢宁川浑身一震，乌眸霎时黯淡袭来。
果然，净慈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
良久，他迟缓地点了点头：“……好。”
*
姜芷的墓在普陀寺后山里。
山清水秀，宁静和祥。
是姜芷生前最向往的地方。
穿过幽深的小道，视野开阔起来。
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湿气。
山野的清新钻入口鼻，沁人沁脾。
姜止掀眸环视周围，不得不感叹他挑的地方确实很合她心意。
她的陵墓每年都有人专门清扫，也许是寺里的小和尚，亦或是请来的人。她站在陵墓前，看着那些新鲜的贡品，干净的墓穴，无一不在告诉她，谢宁川这些年对她陵墓的重视。
姜止将带来的纸钱烧掉，眸底映入跳动的火光。
她没去看谢宁川，声音轻轻的：“宁川，五年前我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当时净慈大师想全数告诉她的，是她自己拒绝了。
有些事，她想听谢宁川亲口告诉她，尽管那些事她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谢宁川听懂的她的意思，紧张地抿直唇瓣，乌眸闪过挣扎之色。
“我……”
*
天贞四十九年，隆冬。
那是郦朝史上最冷得一年，亦是皇朝动荡的一年。
太傅姜芷于刑台受凌迟之刑，由叶庁和张辛夷监刑。
少年宁川被侍卫抬下去。
他不顾双腿的剧痛，一路冲回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扒出一个老旧的匣子。
他抱着匣子面见新帝，将其中的一封遗旨当着新帝的面宣读，承认自己是皇室子嗣，现认祖归宗，拿着先帝留下的遗旨，坐上摄政王之位。
而后又马不停蹄带着新帝的圣旨冲回刑场。
可终究还是太慢了。
姜芷已被剧痛折磨的没了声息。
谢宁川踉跄地奔过去，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她裸露、血淋淋的身体裹住。
凌迟之下的尸体没有完好的。
姜芷没能等到他带来的圣旨。
他只来得及保住她的尸身，不叫她最后尸骨难存。
许是刽子手于心不忍，姜芷脸上并未有刀伤，唯有大氅下的身体残破不堪，其深可见骨。
谢宁川颤抖着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血丝爬满眼球，他哽咽道：“姜芷，我带你走。”
监刑的二人沉默不言，无声望着他强忍双腿剧痛，抱着那具尸体离开刑场。
他脚下，细雪被染红，红艳的血色蜿蜒而上，如一条血腥的蛇信子。
第二日，谢宁川携旨登临摄政王之位的消息，如插了翅膀般，飞出红墙高瓦。
随之而来的，是大批官员被黜，收入牢狱，以待斩首。
有关姜芷的污名一点一点被证明，却始终不能消除她所受之罪责。
盛京也因此人心惶惶，朝堂纷纷站位，以求自保，势局动荡不堪。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带着姜芷的尸体离开盛京。
也是那个时候，谢宁川来到普陀寺。
在他的命令下，高栎带着禁羽卫包围普陀寺，所有香客尽数被驱赶。
住持被他架着剑威胁。
“招魂阵！救她！”
他如一个疯子般，抓来一个又一个道士，猩红双眼，希冀着能将人救回来。
招魂阵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的人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
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偏执之人的心头血可强化招魂阵，让亡魂重归人间。
谢宁川二话不说摸了匕首往自己心窝里捅。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招魂失败，他自己也昏迷过去。
是普陀寺的净慈大师出面，才阻止了这一切。
谁都不知道净慈大师同他说了什么，只看到那疯魔似的人，第二日冷静下来，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将姜芷的尸身葬在普陀寺后山。
请求寺里的小和尚每年清扫陵墓，不叫她的陵墓荒废孤寂。
自己在佛像前跪拜七天七夜，诚心与否，大抵只有他自己和佛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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