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少夫人,您有喜啦。”
被绑回来之后,沈宸伊做了一夜的噩梦。
绑架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她就被迷晕了,等醒来就发现自己和柳砺被关在一个茅草屋里。她头发散乱,脚上那双白色平头小花履也粘的都是泥。茅草屋的窗户被几条木板半钉着,隐约能看到远处有条小河。沈宸伊猜测,这应该还没有到城郊。
没人看守,只是把他们绑着。
“郎君,醒醒,郎君。”柳砺身上倒挺干净,饶是沈宸伊再过镇定,毕竟也是个女子,没有考虑这么多。
柳砺悠悠醒来,相比较沈宸伊,他还是比较镇静。
“宸伊,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宸伊摇摇头。
柳砺试图用力挣开绳索,反被勒出红痕。
“郎君当心。”柳砺本就是柔弱之人,再者,即便是习武之人,也不能轻易弄断这拇指粗的绳子。沈宸伊本没觉得什么,柳砺的举动让她心里多少开始慌乱。倒不是怕自己,出来的时间太长,她只怕加重柳砺的病情。
就在沈宸伊担心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个火把。
柳家这么快就来人了?
本以为进来的会是顾彦卿,毕竟分开之前见到的就是他。却没想到是赵玉。
匪徒也没有提什么要求,交了赎金就给了地址,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许是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沈宸伊有些迷糊,最后只记得柳砺着急的神情以及连声呼喊,就再没了意识。
梦境很真实。
沈宸伊梦见自己被绑着,身边空无一人。无论她怎么呼喊,身边依旧没有一个人。忽然,门被猛地一脚踹开了,逆光之中,她好像又看见了沈耀。
“弟弟,救我!”
门口的那个人一点一点地走近,直到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依旧看不清楚。只看到在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布满了焦急。
“郎君?”
沈宸伊伸出手,甫一碰触,那张脸蓦地就清晰了。
是……顾彦卿?!
**
顾彦卿巡店回来,遇到云涣正在送孙医官出门。
这是孙医官连续来柳家的第三天。
顾彦卿还记得柳砺和沈宸伊回来时的情景,沈宸伊头发凌乱,衣角都是泥巴。相比之下,柳砺却不像被绑架过的样子,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顾彦卿也没多想,凭着沈宸伊的性格,定是会死死地护着柳砺。
绑匪的需求也很简单,只是要钱。所以二人很快就回来了。
柳砺感染了轻微风寒,沈宸伊有些惊吓,但在孙医官把脉之后,却满面笑容。
很快,顾彦卿就明白了。
每年的岁首,柳家整个家族都会聚集在一起,或是商谈生意、或是宣告大事。却从未像这年一样聚集地如此之齐。柳世显的五个儿子十二个孙子全部到齐,连过往一向称病的柳砺也坐在最下位,旁边站着沈宸伊。
沈宸伊双手紧握,没有抬头。
“二爷爷,这我们柳家的家事,您怎么叫一个外人参与?”最耐不住性子的是柳昊。
柳世文没有出声,手一挥,柳荣赫让赵管家带来了孙医官。孙医官朝着各位拱手,“恭喜老太爷,少夫人已有喜月余。少夫人前两日收到惊吓,小人连请三日脉,少夫人脉搏有力、弦数充实、节律正常,似有滚珠来回滑动,确为喜脉之兆。”说罢,便退了下去。
孙医官是柳世显的人,此话一出,上堂的柳世显面色沉了下去。
“这!这怎么可能!柳砺身子那么虚,连堂都拜不了,怎么能——怎么能行闺房之事?!”还是柳昊。
“是啊,没想到砺儿这么厉害呢?”与柳昊的口无遮拦不同的是,这个沈宸伊从未见过的堂兄柳巍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说到最后,甚至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砺。
“喜脉是喜脉,种却不知道是谁的种哦。”柳赟是柳世显最小的孙子,与柳昊一母同胞。和顾彦卿差不多大,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刺耳。
大房剩下孙子辈的人纷纷坏笑着附和。
“未嫁入柳家之时,就听闻柳家是名门望族。入仕经商,无所不能。嫁入柳家之后,看着公婆操持,夫君用心,才得以辨知传言的真假。直到今日,听了几位叔伯兄弟的话,妾身才真真的体会到了公婆的不易。毕竟‘名门望族’这四字,皆赖以公婆!”
沈宸伊对着上位的柳世文欠了下身子,声音听似平平无常,却带着不容置喙。
柳世文早已退居,平日里见不到几次这个孙媳妇,今日也让他颇有震惊。说话不卑不亢,字字珠玑,看来柳家后世有望了。
而大房的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新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柳家能有现在离不开他柳荣赫夫妇,他们二房是名门望族。
“长辈们还没开口,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肆!”
“就是,不知道还以为柳家当家做主的是你呢!”
“柳砺!你就这样管教这个贱婢的?”
“都住嘴!毫无分寸!”柳荣赫拍了下桌子,几个小辈这才噤了声。
柳政假意干咳两声:“三弟不要生气,这几个小的也是为了咱们柳家考虑啊。”
“赟儿,不得无礼!”柳治也假模假样地训了小儿子,转身对二老说道:“赟儿说话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砺儿我们是信得过的,但如何能信得过一个外姓女子?”
柳砺伸握住沈宸伊的手一紧,他柳砺是体弱多病,但也不能允许任何人欺侮他的妻子!
沈宸伊反握住了他,示意自己没事。
“那就等十月之后,滴血认亲!”柳砺强忍住肺里不适,丢下一句话,拉起沈宸伊先行离开。
**
那次议事不欢而散,又听说,那一夜柳家别院再次灯火达旦。
而柳府里下人传得沸沸扬扬,大多数的言辞都在说沈宸伊肚子的孩子,毕竟他们整日见到的柳砺确实弱不禁风,连门都很少出的人,真的能行那种事?
“依我说啊,这个孩子要么是别人的,要么就是假的!”
“怎么可能?我看这么多天以来,少主可是一直歇在东厢的,身体也比往常好了很多。”
“去去去,假的那孙医官能号不出来?再说了,谁不知道孙医官是大房那边的人啊,怎么会帮着咱们二房。”
“这么说来,少夫人……”
……
“少夫人,你听!看我不去撕烂她们的嘴!”
沈宸伊刚从王氏那里回来,路过厨房,几个择菜的老妈子正在里面窃窃私语。
按住快要气哭了的云涣,沈宸伊摇摇头。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从孙医官号脉开始,好像一切都按照话本一样一天一天地进行着。虽然王氏提前跟她打好了招呼,虽然很久前她与柳砺的“同房”都是在为最近做铺垫,但沈宸伊依然觉得很多地方都有些让她捉摸不透。
哪里有什么怀孕?
又怎么能是真的?
十个月之后呢?再继续欺瞒下去?除了这样,难道就没有一个更好的方法解决问题?
曾经,她也这样问过柳砺。当时的柳砺正在喝药,一丝苦笑从毫无血色的唇上荡开,他幽幽开口:“除非我死。”
沈家也不是一个小门小户,但从未有如此尔虞我诈之事,所以沈宸伊不懂。
走过厨房未过数米,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老妈子们的嚎叫声。顾彦卿的声音也紧跟传出:“哎呀,各位嬷嬷,彦卿该死,没有拿稳,烫到嬷嬷们了,嬷嬷一定不要生彦卿的气。”之后便是一阵抽噎外加老妈子的安慰之声。
沈宸伊笑了一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顾彦卿撒娇了。
“我猜,小彦卿一定是故意的,他在帮少夫人报仇!”云涣对着厨房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沈宸伊摇摇头,不甚在意。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东厢前面的小庭院中有棵海棠树,听侍弄花草的下人说,是西府海棠。花期较早,只是也未到开花时节。沈宸伊盯着其中一个冒了花骨朵的枝丫出神。真的是时候未到吗?
一株紫菀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沈宸伊回身一看,是顾彦卿。
他好像又长高了,比自己已经高出一头。此时两人距离很近,沈宸伊需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沈宸伊接过那个小盒子,是胭脂。
“送我的吗?”
顾彦卿点点头。
“什么时候买的?”
顾彦卿似要开口,却又突然停下来。他不愿她记起那次庙会。
“怎么,彦卿长大了?都很少跟姐姐说话了。刚不是还跟嬷嬷们撒娇的吗?”沈宸伊打趣道,拧开胭脂盒,淡淡的香味传来,是她喜欢的味道。
顾彦卿明了,老妈子们说的话她果然是听到了。就是因为这段时间风言风语太多,他下意识地想来看看他。不料就听到了那些刺耳的话,顺带着“教训”了一顿。虽然,他也不太敢相信她有喜了。
顾彦卿还能记得,当听到云涣高兴地对赵玉说少夫人有喜了时,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可是,他不该对她心软的。
“她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思考了片刻,顾彦卿犹豫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他应该去说些什么。
沈宸伊用指腹轻轻地沾了下胭脂,如紫菀花一样,是淡淡的粉色。看着眼前略有些局促的少年,沈宸伊暗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除非——”说到这,沈宸伊顿了一下。
不等顾彦卿反应过来,沈宸伊就踮起脚尖想把胭脂点在顾彦卿的眉间。可顾彦卿本是低着头,沈宸伊突然没了下文,他慌忙抬头。也就这一瞬,本该点在他额头上的指尖却碰到了他的唇。
初春的天,微寒。许是在外面站得久了,唇上那根柔软的手指也是凉凉的。
顾彦卿又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沈宸伊连忙收回手,尴尬地笑笑:“我逗你玩呢,姐姐不会放在心上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了。”沈宸伊急切地转身,捂住胸口的手还残留着他唇上的温度,心跳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沈宸伊,你慌什么?那不是你弟弟吗?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顾彦卿无声地笑了。日头正盛,哪里来得天色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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