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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在云庭洞外的一棵树下，柳林洛添柴起火，火光投射到谢锦的脸上，冷意消退，看起来人柔和了许多。
柳林洛拿着一根木柴搅着火，一脸若有所思。谢锦盯着她，忍不住问道：“师尊，你这是做什么？”
柳林洛道：“烤火。”
谢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听着火苗滋滋作响的声音，谢锦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们围在火堆旁烤着火，身体很暖和，柳林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谢锦看她眼皮重得很，好像快睡着了。
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有些烦躁。
谢锦对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平静感到恐惧，他怕会习惯，怕会生出贪恋。
柳林洛小心翼翼问道：“谢锦，你过去在丹虞受了很多苦.....心里是不是对丹虞国的人恨之入骨？”
谢锦笑道：“怎么会，我不恨他们。”
柳林洛吃惊抬头。
谢锦看着她，说道：“大部分的人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没什么感觉。”
柳林洛道：“一点也不恨吗？”
谢锦摇头，语气淡然：“不恨。”
柳林洛看着他的眼睛，能感觉得到他说的是真话。
可是他当着柳林洛的面，直接掏丹虞国清心太子心脏时的那种恶鬼模样也让人触目惊心。
柳林洛本来是想开导他，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不知道怎么进行了。
她咳了咳，问道：“那你心里有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谢锦疑惑地看着她。
他体内修罗魔性难除，却常年都摆着一张笑脸，绝对憋得慌，人憋久了难免会疯狂。
这些事又不能对他心爱的师姐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憋坏了，心也会跟着腐烂。
柳林洛想，她作为师尊，又知晓他的秘密，可以在这个时候，好好调整他的性子，将来遇事也不至于要创死全世界一样，变成一个恶鬼头子。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谢锦，谢锦笑了笑，疏远道：“多谢师尊关心，徒儿很好。”
丹虞皇帝清朗治好手伤，于第二日清晨启程回国。
白素烟一大清早过来，说是谢锦要去送行，不能及时过来帮柳林洛打扫屋子，让他师姐过来一趟。
柳林洛睡眼孟松，听后眼睛突然瞪大，夺门而出。
她急匆匆地赶到山下，丹虞那队车马已走了一段时间，她顺着路上的车轮印，连忙追了过去。
经过一片密林，柳林洛听到前方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她抓紧脚步跑过去。有一个士兵被扔到她脚边，四肢瘫软，以一种畸形的姿势倒在地上。
柳林洛紧急停下，差点踩到人。
“仙师！！仙师，救命啊！！”清朗瘫坐在地上，那只刚包扎好的手被谢锦两手抓着。
谢锦缓缓回头，神色淡定道：“师尊，你怎么来了？”他只是回头看了柳林洛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轻轻一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朗痛苦的尖叫声响彻天空，林中不少鸟禽被惊飞起。
柳林洛浑身颤抖，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惨况。
谢锦折断了清朗的手，将他扔在一边。起身面向柳林洛，他神色冰冷，四周都是倒下的丹虞士兵，那些士兵的手都松松软软地垂放着，有几个还有意识的，哭声呜咽，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柳林洛看着谢锦走了过来，他一脸冷漠，又很平静，没有一点被发现做坏事的窘迫，好像还有一种堂堂正正，我就是做了，你能怎么样的气势。
谢锦盯着柳林洛的脸，她的恐惧一目了然。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让柳林洛怕他，世上没有人在知晓他真面目后还能留在他身边，所以他绝对不会让白素烟知道。
只要白素烟不知道，那他就可以坚持。
柳林洛知道了，可是知道得还不够彻底。
他走到柳林洛跟前，慢慢弯起唇角，笑得很温柔。
柳林洛心惊胆战，眸子惊颤，逼着自己不要拔腿就逃，现在逃的话，只会让猛兽更兴奋，她要冷静，淡定，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谢锦。
她试着开口，声音发哑：“你在做什么？”
谢锦眯了眯眼，盯着她的眼睛，理所当然道：“我们在玩游戏。”
柳林洛挑眉：“游戏？”
他转头指了指蜷缩在地上低声哀痛的清朗，说：“小时候，他们经常和我玩的游戏，人的骨头可以这样随意拆弄，死不了，只是很痛，我跟他们学的，很简单，马上就可以复原。”
谢锦走到临近的一个士兵身边，抓着他的手，随意一掰，把扭曲的手重新掰正，那个士兵直接被痛醒，喊叫声凄厉。
士兵痛得满地打滚，一抬头就看到谢锦垂眸看着他，眼中的黑暗吓人，他立马闭上嘴，浑身僵硬。
柳林洛浑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后退。她忽然想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白月光，什么假死，都算了吧，这个疯子太危险，她哪里能改变得了。
谢锦展现了“游戏”的玩法，回头看向柳林洛。柳林洛后退的脚一顿，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
柳林洛调整呼吸，想着溜也溜不掉的情况下，只能孤注一掷，摆好师尊的谱，她冷声道：“你说过，不恨丹虞人，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她虽摆着脸色，但词不该说得太重，小心翼翼地严厉着。
谢锦说：“清朗认出我了，徒儿怕他乱说话，所以警告他一下。”
“你是怕他泄露你的身世？”柳林洛看向清朗，这个确实麻烦。
如果清朗因为记恨谢锦对他动手而宣扬谢锦的身世，那被白素烟知道，是谢锦最不能接受的。
他这样发疯是因为白素烟....
说到底，谁也不知道白素烟知道谢锦的身世后会做出什么反应。柳林洛也不敢确信，她是否能接受这样的谢锦。
毕竟原作的白素烟，是在谢锦成为魔天教圣尊前就死了。
谢锦道：“是。本来杀了他是最好的方式，可是....”
柳林洛低头沉思，抬头看他，谢锦盯着她，没有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只是装作阴狠的样子说道：“可是，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更有趣一些。”
听到这一句，柳林洛不禁想到自己。
在那个黑暗洞穴里，谢锦迟迟不杀她，留了她很长时间，原来比起杀了她，折磨她，让他觉得更有趣。
上次穿越时痛苦的回忆扑面而来，柳林洛看都不想看他，瞥开视线，表情厌恶。
谢锦看到她那种厌弃的表情，心中如针扎一般，他握紧拳头，逼自己接受她的憎恶。
他原本可以杀了清朗就好，死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可是...柳林洛不喜欢他杀人，上一次她看他的眼神，就让他很难受。
谢锦一边想把柳林洛排挤出自己的世界，一边又小心琢磨着让她厌恶自己的程度。
他完全没有意识自己有多矛盾，心里麻木地痛着，看她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恐惧厌憎自己，又觉得满意。
柳林洛眼下也很为难，她要树立师尊的威严，可又怕那个疯子情绪不稳定，万一目无尊长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和谢锦翻脸，就算对他再失望，再恐惧，都得包容，引导。
忍一忍，换个温柔的方式，循循善诱式的。
柳林洛闭了闭眼，重新调整眼神，深呼吸。
谢锦等着她落荒而逃，他对自己过于习惯柳林洛的存在而感到不安，这种好像可以拥有的错觉一旦定型，他害怕自己会疯。
对于他来说，白素烟是一面墙，可以隔绝他和这个世界。他觉得墙和笼子是一样的，蜷缩在里面，就是他自己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以，除了白素烟以外的人，他都不在乎。
柳林洛就很奇怪，像是能渗透进来的水，有墙也没用，有笼子也没用，水一直往里进，他如果想活，就要出去，出去面对世界。
可他明明没有那么想活，为什么要顺着水流。
为什么她在自己的心里像颗种子一样，生根发芽，好像会长久的和他融合在一起。
谢锦越来越觉得，不是冠冕堂皇的什么好像，分明是他越来越想这么做。
柳林洛道：“谢锦。”
听到她唤，谢锦心下一颤。他看着她，柳林洛温声道：“答应我，别再这样了。”
谢锦只觉得一颗心猛地一纠，又疼又麻。
柳林洛走向他，眼里清明，没有嫌恶，她规劝道：“恶念一瞬，要沉溺还是回头，都在于你，修罗之命也好，仙门弟子也罢，只要你足够坚定，都可以走出属于自己的道，为师信你，你可以战胜过去，走向光明。”
谢锦怔怔地看着她，柳林洛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你可以的。”
她被自己所说的话感动到，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满意地收回手，谢锦垂眸，脸上表情看不真切，她的手腕被抓住，抽不回来。
柳林洛忽然后怕，他不会掰骨头掰上瘾，也要掰断她的手吧。
她有些用力地挣扎，额头冒汗，谢锦拉她近身，靠她极近，微微俯身，呢喃道：“师尊，你说过，要给我奖励的，我现在就要，你可以给吗？”
柳林洛心中惊惧，表面镇定，尴尬道：“你要什么奖励，我不一定有啊。”
他靠过来，声音很轻：“你有，这个只有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