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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来,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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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椿来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宋祈,纵身一跃,在蛇头即将接近宋祈的一瞬,反手将刀刺下,正中七寸。

青蛇被钉在地面,疯狂扭身,企图把身上的刀拔落。

随椿来向来怕这些长条软体动物,若非救人的念头战胜恐惧,她怕是早跳出三里外。

宋祈还没醒来,随椿来一手提起他的衣领,像拖着一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只知道加速往后跑,离那条白环青蛇远远的。

她把人随便仍在门槛上,返身找了个破桌子,把上面快掉落的桌角拔下来,转身回去把蛇头彻底捶晕捣烂。

她胸脯一起一伏,呼吸不稳,等到彻底将蛇头扁,随椿来将沾血的木条随意丢弃在一旁,过来察看宋祈的情况。

指尖刚放上他的鼻下,昏迷的宋祈却突然睁开双眼。

他们挨得有些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宋祈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出随椿来眉梢紧拧的脸。

人醒了,随椿来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脑海中突然响起004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触发剧情,拯救女主】。

【初次见面,宋祈身负重伤,生命岌岌可危,他晕倒在地,昏迷不醒,如同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菜,急需呵护救治,这时!随椿来如同天神般降临,她!矫健的身姿,温柔的声音,把他从深渊中拉回,少年分不清漏一拍的心跳究竟是为何……】

“停!”,随椿来忍无可忍打断004声情并茂的演说,“闭嘴,别在我脑子里播报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还有”,她低头,对上宋祈亮亮的眼睛,一副精神好得不得了的样子,问004,“这是昏迷的人该有的样子吗?”。

【诶呀,剧情和现实难免有些出入】,004避开随椿来的眼神,心虚地飞躲在宋祈身后。

宋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头微不可察偏了一瞬。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庙里的红烛燃了一宿,落了一地烛泪。

“哪里受伤”,随椿来抱着双臂,她吊着眼,居高临下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宋祈问,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被她说得像问罪。

宋祈闻言手掌触摸上右侧小腿,那一侧方才离青蛇最近,他动作缓慢,认真执着隔着布料从上往下依次捏了捏腿肚。

有点呆,又有些乖。

“不疼,没有受伤”,他说。

随椿来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尤其是004还趴在宋祈肩头饶有其事跟着附和,【宿主,他好幸运,没有受伤欸~】。

她深呼吸几次,告诫自己莫跟傻子置气,置气伤财气“你有透视眼吗?这样能看出什么?”

随椿来一撩衣摆蹲在宋祈面前,手覆上他的小腿,征求他的意见,“揭开检查一下可以吗?”。

宋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可以”。

正常人的皮肤是温热的,可宋祈的皮肤很凉,随椿来把他的裤腿撩上去,手掌覆上仔细检查有无小洞,毕竟她虽然刺中青蛇,但她不确定蛇头当时有没有接触到宋祈。

随椿来在检查,宋祈在看她垂下的羽睫,很长很密像一把小扇子。

门外有几只小动物躲在树下探着脑袋偷看,见宋祈望过来,兴奋得想靠近,却见他摇摇头,动物们便又跑了回去。

“看来没被咬到,运气不错”,随椿来放下衣服,站起身来,“天亮了,山下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我得回衙门交差了,你自己在这呆着吧,没事就赶紧回去”。

她整宿没合过眼,不像宋祈,怎么说晕着的时候也算睡了,眼下困得睁不开眼,她扭头就走,004见状焦急赶紧飞来拽住她的袖口。

【宿主,任务还没完成,你得把女主带回去,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随椿来脚步不停,“为什么,拯救女主,我已保他免受蛇毒困扰,即便他昏迷,可如今他已醒,如何不算完成任务”。

【不行】004拽得很用力,却撼动不了随椿来的决定,下山的路就在脚下,耀眼的阳光从云层中破出,天地一切染成跃动的浮金。

美景尽收眼内,随椿来眉头渐渐舒展。

还没等她走出两米远,远处云层却聚集过来,厚厚一层压过随椿来头顶直往寺庙方向。

等等。

不妙的念头的心底浮出,她快速转身回望,厚厚的乌云停在寺庙上方,恰好对准宋祈坐着的部位。

要命。

宋祈意有所感,抬头望向屋顶,撑着门槛摇摇晃晃起身,还没站稳,腰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接着,天旋地转,一道大树粗的紫色雷电劈下,正对着宋祈刚刚坐着的位置。

庙门已经在打斗中四分五裂,此时免了被雷劈的痛苦,屋檐上方穿出大大空洞,宋祈坐着的位置只余下一个黝黑的深坑,激起大片灰尘。

随椿来看着外头的艳阳,再看看地上刚被劈出的深坑,“这道雷冲你来的吧,你也能被雷劈?”。

她说得不明不白,可宋祈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他边抚平衣服上被弄起的褶皱,边解释道,“我现在与凡人无异”。

与凡人无异,随椿来细细咀嚼着这意味非凡的话,还想问些什么,一低头,看见险些被雷劈的宋祈又坐到了地上,用手揪着野草玩。

短短的时间内,茂密的草地被他揪秃了一片。

随椿来:……

心态真好,随椿来想,她以前所处的报社里面尽是一群脾气暴躁的文人,不是用笔杆子登报激情对骂,就是跑去和一群愤慨的学生游行,在总统府前喊得口水飞溅。

这时候再看不出来他脚出问题便是蠢了。

她本不想带宋祈下山,多个负担,何况,如今朝野局势紧张,多少双眼睛盯着镇餍司。

宋祈身为戍清院指挥,直接听令皇帝,处理官家重事,如今不清不楚出现在孤鸣山,若说巧合,倒是巧合。

拔草的手背被刀鞘顶住,宋祈只好停下来,头上传来随椿来的声音,“你的脚什么时候伤着的?”。

他认真思索片刻,就在随椿来以为他想起来时,宋祈一脸严肃回答,“…不记得”。

不记得,是真的,不知为何会进入这具身体,也不知为何接收原身记忆缓慢,触发到特定的场景才会记起对应的事情。

他懵懂如稚童,纯净的灵魂套上被操纵的躯壳,已然入了局。

“算了,指望你估计得完”,她无奈扶额,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半蹲在他拔得光秃的土壤,顺带拔了根草,当作指挥棒,命令他把鞋子脱下。

宋祈也不反抗,乖乖照着她说的做,等到所有遮盖物褪去,随椿来才明白他站不起来的原因。

瘦弱白皙的脚踝上是深见白骨的刀痕,像是被人一刀接一刀在同一个位置划出,脚底钉入五枚骨钉,钉入极深,血凝固了,只能看见血肉绽开的血洞。

即便没有落下残疾,但每走一步都是酷刑。

很残忍恐怖的伤势,可想而知,那人对他该是恨之入骨。

旁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该是怕的,可随椿来曾在自己腿上见过同样的痕迹,只是神色恹恹和他商议着:

“拖着这样的伤,你怕是走不到山脚,可况,以你此等程度的伤,若非及时得到救治,怕是要再死上一次”。

“你是个麻烦”,她说得直白,“我可以帮你”。

“给出你的筹码,我不做不划算的买卖”。

随家三代从商,商人重利不谈情,只看筹码谈生意。可惜出了她这个怪胎,做事随心不守规则。

她手中的银元可以被一块廉价的黄糖换取,随家一个承诺也可能被一只破缸所得。

筹码吗?宋祈想,他拥有什么?

他由万物孕育,可万物不属于他,山间的风不会为他停留,林间的鸟儿高悬不落,就连眼泪也只会回归土壤。

天道无情,七情六欲只有在凡人身上,如今他也是凡人了,宋祈想,他知道自己拥有什么了.

他双手合在一起,转过身去,好像在空中把什么东西端起来,手中什么却都没有。

因为正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一束阳光射进他的掌心。

宋祈眉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那么捧着那束光,眼里盛着雀跃与暖意,认真朝随椿来说,“我没有拥有过别的东西,但是它很暖,不避开所有,我第一次体会到愉悦”。

他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却把另一只手放下来,去拉随椿来的手覆盖在自己手掌的上方,声音不自在上扬“我把愉悦给你”。

阳光同样不吝惜照在随椿来的掌心,她垂眸盯着跃动的尘埃,感受着身边人传递的情绪,忽然便笑了,她说“很珍贵的筹码”。

很荒唐的筹码,但随椿来意外喜欢。

她说,“交易达成”。

逆着光,随椿来从地上站起,宋祈只能看见她扬起的嘴角,以及头上飞扬的马尾,干练又劲飒,像一匹高傲奔驰的骏马。

她挑了挑眉,笑容明媚灿烂,朝做着的宋祈伸出手,“来,我带你走”。

宋祈扬着头,定定看了她几秒,像是完成某种仪式,把手轻轻放进她手心,于此同时,随椿来脑海里传来一道机械声音,【恭喜宿主,触发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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