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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珠钗,映月生辉。
在茶庐之时我不觉得,偏偏到了青龙客栈的无涯涧之后,坐在李季兰身旁看她欣赏山茶花珠钗时——
更近了些,更真切了些,
我才为自己的手艺惊叹。
“我自当舍不得戴,要珍惜一辈子。”
李季兰用这句话来表达自己对珠钗的喜爱之情。
“好,那就让这只珠钗陪伴兰儿一辈子。”
我心中炙热,感动于自己的心意和手艺都被她深深接纳。
“能在中秋节前解决案子,陆羽你功不可没。皇甫大人可夸了你?”
李季兰仍旧是将山茶花珠钗握在掌心,话题却转换到了案子上。
我反问道:“我与皇甫兄彼此为友,何须夸?”
“人嘛,不是都需要通过获得认可来追平自己的心态?陆羽你真的不稀罕那些夸赞之言吗?当然,我也不是单单指在案子上面,就像是刚才,你心里有没有盼着多听几句我对珠钗的美言啊?”
“我——”不自觉捂了捂心脏,“大抵是觉得能与兰儿你心意相通、彼此有共鸣就是最好的,无需太多华丽词藻。”
“罚你摘朵新鲜的山茶花来为我戴上。”
李季兰指向窗边。
我便是知道她在考我了,那盆茶花是有五年树龄的苗子,此刻正打着花苞,并未能瞧出绽放之姿。
我来到她斜对面的书桌后坐下,移烛近前,点水研墨,铺陈纸笔,心中自有构思。
所谓花朵之美,不在娇而在韵,因此为了把各种花卉画出韵美来,古今文人墨客皆爱用彩墨,且多以红色和黄色为基调勾勒出花朵的传神模样来,言之:
红者,层叠并聚炙热风姿也;
黄者,形影独成楚楚生怜也。
我陆羽便是要挑战一番“以黑色徽墨画茶花,不输彩墨舞双姿”的新轴,以悦李季兰之心,成己之动容。
无朱砂调绯红胭脂色,我便以大白云笔侧锋浅蘸墨砚和清水,晕出片甲大小的朵瓣一枚;无赭石出淡粉云霞纱,我便以大兰竹笔尖点浓墨,落纸勾瓣,与先前片甲朵瓣相衔接,倒也不失层次分明的栩栩之美。无石黄金粉成黄蕊,我则取香墨为媒、滴撒入花瓣正中,前淡而后深,以养视觉之好。
我亦知道,成瓣再佳也需有叶片衬托才能彰显山茶花的整体美感,因此我在心中默道:
“朵瓣太大则显空落,易让观者伤怀,需避之;朵瓣太密则显拥挤,易让赏者心塞,不可取。唯有让朵瓣大小得当、疏密有致才可得山茶花的笔意心意,不负接下来的成叶之锋。”
拿起笔架之上最大的毛笔,我以“半干半画”之法为山茶花添叶。
先以吸了半毫徽墨的笔刷落纸,待其静默之时换用蘸了清水的细工小笔顺出叶尖,如此反复数次,就得到了好似有光感的茶花新叶。我左右前后而看,幸己之所画:叶片翻翘而动、舒展而雅、半睡而静,好是相得益彰。
最后一步,就是画上茶花的枝干。
这压轴之笔,最是讲究一气呵成。
我找准了花与叶之间的不同着眼点,定神顺其,凝上半身气力于右手,将一只苍劲的主干和数只欣欣而生的侧干一挥而就,才退步手笔,感慨道:“此画已成。”
“兰儿。”我唤李季兰的名字,“你快过来看。”
她却是隔着茶几对我笑道:“今夜我既得了你亲手做的山茶花珠钗,又得了你所回应的山茶花之作,岂非双幸临门?”
“你怎知我画的就是山茶花?”我不禁问她,“万一我错解了你意思,真去那窗子边把未开的茶花花苞都摘了呢?”
李季兰仍旧是坐着不动,心事心绪、感情真情、情意爱意却早已跟对面的人和对面的画作融为一体。
她粉面带笑,“陆羽,我要赋诗一首,你将我的诗作题在《墨茶图》的留白之处可好?”
“自然是好。”
我重拿墨条研墨,提笔蘸香待写。
冬来折枝寒梅下,却忆秋时画粱燕。
泰沧旧事何人见?家书逢春应自看。
我知一纸能寻芳,红黄不及一墨艳。
岁岁十五团圆夜,独记今宵茶月灿。
烛光朦胧,淡香袅袅。
一画共意,双人同思。
李季兰在我身侧站立,“我爱这一幅墨茶。方才我一直见你只用一墨来作画,就知道你心不二用,对爱情和热爱之物都是始终如一。”
“是兰儿你挑的这块徽墨好,不然这幅画也传递不出那么多心思来。”
我又指着右上角的文字道:“还有兰儿你的诗也作的好,有心之人定是能够知晓:这画中的茶花,正是泰沧亭郑姓园丁所栽培的:家书;这画中的笔墨,正是我陆羽所做的《墨茶图》。”
她问:“你哪里见的我在诗作中提及你了?”
“寻芳,是我陆羽正在研制的新茶,只对兰儿你提起过,别人是不知道的。我是打算将‘寻芳茶’彻底制成之后,才向茶庐之外的人公布出去。所以,你诗作当中的‘寻芳’二字,可不就是隐约于我吗?”
“不错。”李季兰欣喜道,“我竟不想‘寻芳’二字用在诗画之中也如此贴切。”
我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正在研制当中的新茶叫做:寻芳?”
她道:“寻,有好奇和专注之意;芳,有茶香和心香之美。二者兼得成名,恰到好处。”
“那日我在护国镖局喝了高镖头拿来的大碗浓茶过后,但觉苦涩无甘,就寻思着要将浓茶改良才好。又想到镖师们一路风雨兼程,需要盐分来补充体力,就决心调制出一味好的‘盐茶’来。还需是制成茶饼,方便镖师们携带。”
李季兰听完,豪气道:“若我是高镖头,得知你有此心意,还不备了厚礼到茶庐去重谢?到时候,他莫说是乐意免了银子主动护你上长安去面圣,更是能把你当成是护国镖局的恩人来让镖师们代代敬仰。”
“能力所知,所以用心去做罢了。”我真挚道,“不然在等候入宫奉职旨意的无所定时间里,我还跟那拿了香试第一的学子那般不上进不成?”
“那自然是不成,他是他,你是你。”李季兰道,“你心中装着大格局,跟他是不同的。”
将《墨茶图》收好以后,李季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坐乌篷船夜游枫桥,我说好,却又不知这个时点前往是否合适,所以有所犹豫。
在我的迟疑之间,李季兰已经走到房间门口,“准备好了吗?”她问。
“只怕船家们不出工,你我只能在枫桥之上走。”我乐观一笑,“如此也无妨,过桥也有过桥的风情,尤其是在这大好的月色之下。”
李季兰不提自己得了纪檽峰纪大公子的方便,可特许在中秋夜间用船,只借口道:“船家们想趁着中秋佳节揽活儿,我们何不成人之美,悦己之欢愉?”
“唔,既然兰儿你说船家会出工,那我就信。”
我随她一同走出房间,走下楼去。
不想夜晚的枫桥竟是这般热闹,许是“泰沧亭亭主梅一弦骤死”一案顺利告破、明日就是中秋佳节的缘故。我瞧见了装饰在桥上和岸上的各式花灯,也听见了游人们的嬉笑声,心情颇是畅快。
李季兰买了猪油松果酥和桂花酒,跟船家打了招呼之后,就指着一处望月正好的船翘处的两人位置对我道:“你看,信我准没错吧?一起饮酒赏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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