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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差!”慕九和正月打一照眼,收起名册迅速开启阴阳眼。
“阿九,跟我来。”正月凭借着同类的气息为她带路。两个人一路追赶,没想到又到了那个熟悉的仓库外头。
慕九并没有进去,和正月躲在窗户外头观察。
不一会儿,仓库外进来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年轻女人,她看上去和慕九差不多大的年纪,或许稍长一点,韵致古典,像是从丹青画中走出的美人。她穿着一身浅蓝的中式舞服,美丽、端庄,但面容忧郁。
她伸指点过仓库的一面墙壁,那墙上便结了冰。冰面像一张明镜。慕九他们便见她在镜前起舞,像一只优雅的、离群的天鹅。
慕九看得有些呆了,回头对正月小声感慨:“这才是跳舞……”
正月一边看一边点头,然后——
打了个喷嚏。
慕九惊恐了。
她转回头往窗里看,跟那女人觑个正着。对方见她支个脑袋望着自己,身子一颤,转身就要逃跑。
“哎,别走!”
慕九及时地叫住她。她拉开窗户,把手往窗台上一扥,撑着台面爬了进去。正月在后头护住她,等她跳进去后也跟在她后面进去。
“美女姐姐,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慕九笑着说,“我们就想问你几个问题。”
女人默默地打量她一番,惊恐的神情微微收束一些。
“你们是谁?”她蹙眉问。
慕九向她介绍了自己和正月的身份,表明了他们不会害她的立场。
女人听完,面色稍稍镇静下来。
“也就是说……你和这位先生,都不属于这里?”她那双水杏似的眼睛微眨着,泛起稀奇的亮光。
“没错,”慕九点点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又问她是谁。
“我叫冷香雪,”对方微微一笑,脸上泛起两个好看的酒窝,把面色的凄幽淡去了,“我之前……是省里舞蹈家协会的副会长……后来……”她顿了顿,似乎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慕九我看见她脚下血红色的影子,转移了话题,问她之前两段监控当中的黑影是不是她。
“监控?黑影?”冷香雪的面色有一些迷茫。
慕九愣了愣,见她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有点沮丧。
看来她跟黑影是没什么关联了……
她正这样想着,却没想到女人扭头看了看仓库四周,在仰头看见墙角的时候吓了一跳。
“哎呀,原来这仓库里有监控啊,”她懵了一刹,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来的时候没有看到……”
慕九听她这话,想她之前来过,便问她之前来跳舞的时间。
冷香雪如实地答了,慕九将这时间和前两段监控出现黑影的时间一核对,立马知道了真相。
“原来还真是你呀。”她激动道。
冷香雪只知道自己的身影会被录进监控,并不知道她现在会被小区的保安看见,于是迷惑地问她什么意思。
慕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完后很是惊讶。
“我……我只是太想跳舞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居然会给居民们添这样的麻烦……”
慕九摆手说:“其实也还好啦。你爱跳舞完全没有问题啊……只是你以后可能不能再在这个仓库练习了。”
“因为最近那保安大哥还是会时常来这个仓库的,你必须离他远一点。这样时间久了,他就会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状态,不会看见鬼影了。”
“可如果你再让他沾染到你的鬼气,那么他能够看见鬼的时日则会持续更久,我想这样对你和对小区那群跳舞的鬼大姨们都不好。”
“我知道了,”冷香雪垂眸说,看上去有些无措,“其实我最近练舞也是为了想在这一届省舞蹈大赛的比赛里为观众呈现我很早就准备好的那支舞……”她说的“很早”,跨过了生死的界限。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仓库里面练舞呢?”慕九好奇地问。
冷香雪忸怩道:“那是因为我其实好久都没有跳过这支舞了……我怕被小区里的同类看到会出丑啊……”
慕九听完她的解释,默默地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小姐姐是在变成鬼以后被迫躺平,然后现在对自己的舞艺有点不自信了啊……
她回想起她刚刚跳舞的模样,向对方评价说她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惶恐和忧虑,又建议说:
“你虽然是鬼魂,但是也完全可以上你们省舞蹈家协会的活动会厅练习啊,那边环境也更专业嘛。”
可冷香雪听了这句话,面色却暗淡下来,浮现出细微的痛苦。她说她目前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小区,就连比赛也只能通过她的冰镜与特殊的鬼术来进行同步的传播。
慕九打开自己的登名册查看发光的照片框,发现那框的颜色呈现出和若愚一样的幽蓝。
“b级……”她呢喃道,“不应该啊,按理说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出不了这个小区啊。”
“是,”冷香雪却说,“我本来是可以做到的——我甚至也不必死去,”她的话从齿缝里磨出来,“我甚至可以在生前捧着我梦寐以求的奖杯,握着我殷切期盼的荣誉追寻我原本思之如渴的理想……如果我没有那样的不幸。”她说这话时浑身都在发抖,眼泪蓄积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痛苦仿佛看得见一般,都散作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慕九知道不入轮回的野鬼必然在生前经历过令其难以承受的往事。让他们自述便是在叫他们自揭伤疤。她不愿意这么做,所以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她的确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觉得她也有必要去知道,因为这或许与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条件有着密不可分的某种关联。
正月偷偷地打量她一眼,知道她开不了口,思量片刻,替她委婉地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你实在觉得冒犯,可以不用回答我们。”他又道。
“不,我可以告诉你们。”冷香雪说完,还要继续再说下去,可又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墙角的监控。
“如果我在镜头下可以显身的话,你们会知道一切。”
听到这里,正月顿了顿,忽然大叫声“糟糕”。
“阿九,我们刚才的举止已经在镜头前暴露了!”他说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已经被监控给记录下来,如果有人回查视频,那么必然会引起混乱。
这时,却见慕九笑了笑,镇定地说:“别担心,这个监控什么也没有录进去。”
她说完,念动咒语,只见半空中现出一根细长的发着荧光的灵丝,一头连着监控,另一头紧连在她手里的失忆匕首上。
“我发现这把小刀不仅可以让人失去记忆,对于触碰到的物体也有回退进度的效果。”
慕九解释着:
“我在进仓库之前就已经利用通灵丝把监控和小刀连在了一起,这样监控的进度便会在正常前进的同时受到刀气的影响又不停地回退,和原地踏步一样,最后什么都录不到。”
她说完,看向冷香雪,又道:“小冷姐你尽管现身吧。”
“好,”冷香雪说,“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被吓到。”
她说完便显了身,可在形态完全显露的瞬间,竟却无法控制地往前跌去。慕九和正月见状,赶紧上前把她扶住。
此时,只见她依旧穿着刚才的那一套水蓝色舞服,面容也没什么变化。可当她把长裙的裙摆捏住,微向上掀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她的脚掌和小腿的末端之间几乎是断开的——中间那一块凸起的踝骨缺失了,两只脚都是如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小冷姐,”慕九惊骇道,“你……你脚上的踝骨呢?”
“被他剔掉了。”
“谁?”
“我的丈夫,”说到这里,冷香雪的眼里烧着恨火,“他是个疯子,一个恐怖至极的疯子。”
“他不要我在观众面前跳舞……他怀疑我爱上了别的男人,他把我关在他所设的囚笼里,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要我温顺听话,要我放弃工作,相夫教子……他要抹杀我的理想。”
“可我不答应,我告诉他我要去省里比赛,他不同意。我说我一定要去,他就撕了我去省中心的车票,逼着我喝了一瓶药……没过多久,我就站不起来了。”她的泪流下来。
“他让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我哪也去不了。但我知道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是唯一可以摆脱他的路。”
慕九便知道她选择了死亡。
她又听冷香雪说:“可我没想到,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放过我。”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死之后也不得安宁——他的丈夫请来了道士,在她下葬前将她的踝骨剔去,叫她做了不入轮回的野鬼,又设下符咒禁锢她的自由。
“所以你才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慕九愤恨道,“他也算是个人吗……”
“简直禽兽不如。”正月沉声道。
“他为什么不死,”冷香雪颤声说,“我恨他,恨毒了他……我想他死,可我不愿意他死后做鬼,做我的同类。他绝不可以再找到我。”
“阿冷姐,”慕九凛着眉问,“那么你的踝骨在他手上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