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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魔君被虎狮吞食的消息,沐南心其实还有些懵,说的话也都是下意识的。
她甚至不太敢相信,那个强势十足将她从鬼城带走的魔君,半个月前明明还好好的。
突然就....没了?
死了便要下葬,但他整个都被吞了,没有尸首,不见骸骨,自然只能让适瑜赶紧回魔域准备后事。
他们并无过多的交情,她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可他最近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譬如救了祝盈盈一命,帮她揪出孚冰这个罪魁祸首,甚至亲自跑去鬼城将她魂魄带回冥界,只是为了让她及时得到治疗。
沐南心神色复杂地看向下方的虎狮,心中无端端生出一股怒气,手掌都不由攥起来。
一旁的适瑜察觉她闹了个大误会,正想要解释。
“它不是魔君养的吗?为何突然吞食魔君?”沐南心视线一转,看向他。
她眼里的怒意太过明显,他看得明明白白。方才还以为她淡定地叫他去准备后事,完全就是对师父的遭遇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大概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所以此时才是真实的情绪?
适瑜又问了同样的话:“真人很关心我们君主?”
沐南心觉得这问题实在荒谬,她一个降魔官,缘何要去关心魔君?所以先前他问的时候,她根本没细想。
但此时她能察觉到心里涌出一股怪异的滋味——就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口,压得自己呼吸不稳,心律不齐。
像极了当年她大清早开门,见到天青浑身是血地站在外面,哀求般望着自己:“我有听你的话,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撞开结界,不要再将我送走,可以吗?”
可她不该对一个魔君产生同样强烈的反应……
沐南心只觉思绪愈发烦闷,自己就不该过问这些事。见他不愿说,她便没追问,转过身就要飞离。
适瑜赶忙又叫住:“魔君没被它吃掉,只是被它给吞了。”
沐南心脚步一顿,他立马上前,站在她面前,继续道:“真人误会了,魔君只是被它给吞了。这事一句话说不清,还请真人移步下方,我与你详细说明白。”
说着,他指了指下方离魔军有一段距离的空地。
沐南心想了想,还是决定随他过去。虎狮似看出他们要走,迅速飞上来,直接挡住他们的去路。
虎狮冲她呼哧呼哧地,对她的离开不满。
沐南心仰头望着它,质问:“你是不是吞了魔君?”
听这话,虎狮瞪大眼睛,似乎更来气了。
沐南心对它的气恼视而不见,厉声道:“将自己的主人吞了,你有什么好气的!”
受教训的虎狮鼻头开始冒烟,口里生出火苗,就连赤红色毛发也冒出了火星子。
被她冷冷一瞪,他咕噜咕噜两声,浑身毛发的火星很快就灭下去。然后扭头凶神恶煞地盯着适瑜,是在警告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虎狮生性凶猛,适瑜曾经狠狠地被它摁着锤炼了多回,遂默默移开目光,眼不见心安。
“看着我。”沐南心一句话便叫虎狮目光一转,眨眨眼,神情哪里还有凶狠劲,尽是无辜。
“他是死是活?”她问道。
虎狮不会说话,嗷呜嗷呜两声,也没人听得懂。
沐南心:“活的就点头。”
虎狮点点头。
沐南心见此,心跳霎时重了两下,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吐出来。”
一旁的适瑜插过话:“把大王吞进去,就吐不出来了.....”
沐南心奇怪地看着他,既然是活的,哪有吐不出来的道理?
适瑜知她疑惑,及时解释:“它其实并非大王养的兽,而是他部分力量的化身。他原本就是要与虎狮融为一体,力量才算完整。”
她又是愣住,已然听不明白。
“师父被他吞入口中,才能与它融合,变回成年的样貌。一旦它从体内出去,师父就会变成童身,力量也会缺失。”适瑜一时心急嘴快,未改称呼。
沐南心听言,愈发迷糊了,这虎狮吞魔君的事还没弄明白....“魔君是你师父?”
说都说了,适瑜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心想往后师父要娶她,总归也得与她坦白一切,早说晚说都一样。
“此次需要真人出手相助,帮师父一把,我也会将来龙去脉与你说明。”他还是请她移步到下方。
沐南心听说自己可以帮上忙,便答应随他下去。虎狮见她没有驱赶的意思,也跟着他们往下方空地去了。
待落了地,适瑜没拖延,徐徐道明——
十璟自有记忆开始,体内就有两股力量在较劲。一方占据上风时,另一股力量就会被压制,同时也会因力量的不同而表现出迥异的性情。
因为力量的压制,他始终是童身,永远长不大。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他被大司命带到冥界。为了补足自身缺失的魂魄,体内那股更为强横的力量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噬罗酆山的鬼魂,最后他被冥王扔去煞鬼渊。
煞灵原本要撕碎他的魂魄,却阴差阳错地将他体内两股力量分开来。分开后的两股力量没有了约束,在煞鬼渊大杀四方,不断吞噬煞灵的力量,最终补足了三魂七魄。
补足魂魄后,较为理智的力量彻底压制住了另一股凝聚了他自身魔性的力量,并与其重新融合,最终有了成年的样貌。
但凡他力量耗损过大,凝聚魔性的力量就会从他体内窜出来,并具像为一头虎狮,是他的魔灵。
等他力量恢复,双方会重新融合。
沐南心听完,着实惊奇。她一直以为魔君养着的是兽,居然是他体内分离出去的一股力量。
难怪虎狮每回都与魔童一道现身,但凡魔君在时,她从来就没见过虎狮。
她不由想起夜闯地宫那日,当魔君出现后,原本凶悍的虎狮忽然没了动静,消失无影。
“正常情况下,魔灵是受师父压制,被他驯服的。”适瑜说道。
沐南心:“还有非正常的时候?”
他点点头:“魔灵并非心甘情愿被师父驯服,它一直试图压制他的力量,操控他的身体。曾经有两回,师父力量不济,被虎狮突然吞入口中。有一回,师父当天就恢复了掌控权。第二回……”他心有余悸地停住了。
沐南心默默等他继续。
“第二回,虎狮吞下师父后,因为双方力量的拉扯,导致其暴怒,力量失控,险些自焚。师父虽然最终夺回掌控权,但十分凶险,他也说差些就回不来了。”适瑜说罢,与她端端正正行了礼,恳求道:“师父因在鬼城耗了不少法力,之后回来又竭力修补赤莲漠,才会被虎狮钻了空,望真人帮他一帮。”
他提到鬼城……沐南心便知这忙不帮也得帮了。
她扭头看向始终背对自己,事不关己的虎狮,问道:“不能直接把他吐出来吗?”
虎狮扭过头,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显得那么无辜。
它这些天暴怒无常、凶狠十足,惊魂未定的适瑜见它性情如此剧变,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抖抖肩头,回道:“吞进去之后,他们的力量就会开始较劲,只能分出胜负。”
言下之意,她已明白,吐是吐不出来了,只能一方输,一方赢。
“虎狮听你的,只要你在,它才会彻底安分下来。”
“你怎知它听我的?”
“这些天它一个劲地冲往菇良山,我猜测它要找你,便去冥界找冥王,但冥王说你不能出来,我只好作罢。随后与定常胜追来,并请天兵转告仙帝,虎狮要见你,希望仙帝可以同意你过来。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它确实听你的,也只愿被你驯服。”
沐南心的确察觉虎狮对她似乎格外友好,在场之人无不亲眼目睹。
“如何帮他?”她几乎没有犹豫,只当还他的人情。
适瑜:“需要你进入兽口,就能压制它的力量,为师父争取恢复力量的时间。”
沐南心暗暗心惊:万一没压制住,岂不羊入虎口,我和魔君全部完蛋?
她迟疑了稍刻,最终还是走到虎狮面前,道:“身形变大些,容我进去即可。”
虎狮拼命摇头,拒不张口。
沐南心皱着眉,回想炎璃曾经是如何哄家猫的,她依葫芦画瓢,伸手挠了挠它下巴:“乖……”便叫虎狮舒服地眯起眼。
适瑜嘴角微抽,简直没眼看!明明是头猛兽,真把自己当猫了?
摸舒服了,虎狮果然乖乖听话,身形壮大四倍,一口将她吞了进去。
空地独留适瑜和虎狮,一魔一兽,你看我,我瞅你。
“呃……”虎狮对着他打了个饱嗝。
适瑜忐忑地往后退:它最好是饱的!
***
沐南心是第二回被它吞入口中,不过是第一回自己甘愿进来。
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她已进入区别于它口腔的另一个空间。
“十璟?”看不清四周情况,她只能叫道。
随着回声渐渐消失,又恢复沉寂。
就在她还要张口叫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前方冲过来,猛地扑向她。对方力量极大,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怎么进来的!”他跨坐在她身上,一只手掐住她脖子,另一只手摁住她肩膀。
沐南心听出了他稚嫩的童声,是十璟。
“说话!”他手劲愈强几分,掐得她喘不过气来……
沐南心又疼又无语:把我喉咙卡着,让我说个甚!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的魔君心有余悸:差点把媳妇掐跑了,我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