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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阁的窗外正对着一颗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老梧桐树,枝干粗壮冠叶茂盛。有风吹过时,便可以听到悦耳的沙沙声。
室内的装潢虽谈不上奢华,可墙上的字画,架子上的花瓶的摆放都处处透露着巧思。梨花木案几前坐着一尊小小的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从那坚硬腻白的胎质便可知其价值不菲。
确实是个对得起它价钱的地方。
褚颜良在这听风阁里看得是兴致勃勃,褚逸却只觉得无趣得很。在屋子里没多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跑到褚颜良面前戳了戳他的腰:“师尊师尊,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呀?”
褚颜良早就疲惫不堪,再加上他本就不喜外出,便下意识地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好好保养体力,今晚还要帮你上封印。”
“啊?”褚逸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师尊,能不能不要上封印啊?弟子本就学艺不精……”
“那就勤学多练。”褚颜良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等你的身体能承受住这样的力量,自然就能解开这封印了。”
望着小东西一脸沮丧的样子,褚颜良又温言软语地宽慰道:“今天下午为师先好好歇息一下,明晚丰年庆典的花车游行我陪你一起去看好不好?庆典可好玩了,整个宁安城的商贩也会聚集在那里。”
说着,褚颜良掏出一袋银钱塞到了她手里:“去吧,自己好好转转。天黑之前记得回来。”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褚逸胡乱地应了一声,接过钱袋就往外跑。
“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吃!拿了别人的东西记得付钱!有人要你跟他走不要走!”望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褚颜良不放心地叮嘱着。
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啰里八嗦的老妈子。
不管了,希望那傻孩子省点心吧。他这几日实在是累惨了,几乎是身子刚碰到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褚逸自然是不知道褚颜良那弯弯绕绕的心思的。她只想在天黑之前抓紧时间多在宁安城里逛一逛。
或许是因为明日便是庆典了的缘故,今日的宁安城格外热闹。随便拐过一处街角,便能看到推着车的商贩在热情地叫卖着。
褚逸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几乎是别人说两句她便立马掏出钱袋来买了一点。旁边的商贩见她年纪虽小可出手却大方,也纷纷围了上来,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东西。
褚逸来者不拒,买着买着,天色渐渐暗了起来,褚颜良临走之前送给她的钱袋也慢慢地瘪了下去。
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褚逸拎着给褚颜良带回去的点心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满载而归。
路过一个有些偏僻得转角时,却突然又被一个老人叫住:“小姑娘,来买个木雕吧!我这是三十年的老手艺了,保管你买回去喜欢!
”
褚逸攥着手里轻了不少的钱包,摇了摇头:“
不买了,我不剩多少钱了。”
“那就来看一看吧,小姑娘。看看又不要你的钱
。”
这么说的话,褚逸实在是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摆卖木雕的老人抽着一杆旱烟,黑黄手上的皱纹如同刀刻,可摆卖的木雕却确实是个个栩栩如生,漂亮得不像是被他那双树皮一样的手雕刻出来的。
“好可爱……”褚逸随手拿起一只小狗木雕。木雕小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连身上毛发的质感都被人以微妙的手法精细地雕刻了出来。
“怎么样?”老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哑着嗓子道:“来一只吧,小姑娘。”
“好!”褚逸蹲了下去,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老人的木雕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什么都有,不过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动物。褚逸看了一圈下来,简直觉得自己要看花了眼。
“是位挑剔的小客人呢,是这些木雕都入不了您的眼吗?”老人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褚逸连忙摆手:“都很漂亮……”
“没关系。”老人把烟枪别在了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古朴沉重的大木盒子:
“再看看这个吧。”
木盒子被打开,里面居然是十多只大小相同的木雕小猫,看得褚逸心里软软。
小猫的姿态却各不相同。有的像是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的怀中抱着球,还有的被做成了奔跑着的样子……褚逸用手轻轻摩挲着钱袋,犹豫着要不要一口气全部买回去。
这时,褚逸突然注意到在木箱的角落,有一只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也是笔直的垂在身后,弓背垫脚,一副警惕的样子。
褚逸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褚颜良,虽然按照外界对褚颜良的评价来看的话,这种无端的联想很是有些荒唐。
她知道外界是怎么评价褚颜良的,清冷孤傲,寡言稳重。还把他和兰泽并称为什么“素月娇兰”,说是褚颜良性情清冷孤傲,如天上月般遗世独立;而兰泽优雅脱俗,如谷间娇兰般优雅高贵。
记得曾有女弟子写情书给他,虽然褚逸探头探脑地一顿偷看,却也只看到了寥寥几行字。
皎皎云间月,灼灼牵我心。
云间月吗?她只觉得自家师尊像是一只怕生的小猫,在熟人面前就会露出肚皮晒太阳,遇到生人就浑身僵硬,神态与其说是清冷,倒不如说是一只充满了戒备之心的小猫。
褚逸捡起那只炸毛的木雕小猫,站起身来,递到了老人的手里:“选好啦,我就要……!”
砰!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腿上。
“救救我……”
那是个极其瘦弱的孩子,可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是被家里人当作心头肉一样宝贝着,可是这个孩子却满脸血污衣着破烂,连鞋子也没穿。
他小小的身体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剧烈地欺负着,伸出一只小脏手抓住了褚逸,黑得似乎有些发紫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求求你,救救我!”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可是褚逸还是下意识地把小孩护在了身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个身着红衣的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一脸不善地问道:“你有看到一个小孩没有?”
褚逸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小孩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她回想起临出门前褚颜良“不要惹是生非”的嘱托,却终归是无法对眼前一幕视而不见,壮着胆子向前踏出一步,问道:“请问几位找那孩子做什么?”
“干什么?我的人干什么,还用不着和你报告!”为首一人头戴紫红色琉璃发冠,虽说也算是容貌端正,可是看着褚逸的神情却不知怎地透出一股猥琐之气来:“小美人,你乖乖听话,不要为了一个野种来和我作对。看到爷身上的衣服了吗?你若是愿意,事后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那人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浴火双生红莲。褚逸并不认得这种图案,可是一旁卖木雕的老人看到之后却是神色骤变,压低了嗓子在褚逸耳边说道:"姑娘,你快走吧。这可是南宫家的家徽,双生火莲啊。这孩子惹了南宫家的人,也算是命里该绝,断是没有活路的!"
南宫家?褚逸记得褚颜良曾和她提过,是当今的修真名门。虽然并非侍神官的后代,却因为其出色的火系法术在修真界而闻名。
“堂堂南宫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追杀一个小孩子,怕是影响不太好吧?”褚逸皱着眉头问道。
“影响?什么是影响?我南宫伯禹需要怕那种东西?”为首的男子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挑了挑眉毛:“实话告诉你把,小姑娘。我长这么大,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影响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影响到我!”
这个人的语气也好神态也好,都令褚逸感到极度的不适。身后的小孩被吓得浑身发抖,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看着南宫伯禹那张小人得志的脸,褚逸叹了一口气。
自己今天,怕是刚到这宁安城,就又要惹祸上身了。
“我倒是很好奇,现在的南宫家,已经落魄到了对小孩子出手了吗?”褚逸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后退着转过身去,把之前手里买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小孩的手里,连带着褚颜良临走前给她的钱袋也塞到了小孩的身上:“往后跑,别回头!”
小孩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没有说话。接住了褚逸给他的包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向远方跑去。
背后传来了破空的箭声,褚逸右手在空中一抓,一团团火焰便在箭杆上燃烧了起来,十几枝羽箭纷纷掉在了地上,箭头在火焰的高温之中融化成了铁水。
“好好好!你很有胆量!却也是在愚蠢!”为首的男子面露愤怒之色:“那个从家里逃出去的野种!还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统统给我拿下!”
身后的几人刚要起身追赶,就被一道纤细的火线拦住了去路:“不许走!追杀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褚逸的声音微微地发着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受。她本就是久病初愈,身子依然虚弱的很。此时此刻这道火线在修真人眼里看来简直无异于街头的杂耍艺人,可是加上之前阻拦了羽箭的那几团火焰,加起来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灵力。如果后面真的打起来的话,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么办。
要逃跑吗?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而已,对面可是好几个南宫家的成年男子,就算她现在逃跑的话也不会有人有什么理由指责她的。
可是褚逸的双脚却仿佛钉在了原地,抬都抬不起来。
如果现在她走了,那么这几个人就会追上那个孩子,然后杀掉他。那是褚逸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的话,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滚开!”被拦住去路的红衣人刚要一巴掌把褚逸扇到一边去,却被南宫伯禹一把捉住了手腕:“不要那么粗暴嘛,伯明。你也多少懂得怜香惜玉一点。这倒是个刚烈的小娘们,我喜欢!那个小孩跑不了多远,等我把这个小丫头收了你们几个再去追也不迟。”
他说着,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结了几个手印之后,几道火焰锁链便像蛇一样地缠绕到了她的身上。一瞬间,褚逸就被束缚得动弹不得。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褚逸,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从地上像是拔萝卜一样地拔了起来。
南宫伯禹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地摩梭着她的脸,回头大喊着:“伯明?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吧?你看这小丫头,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一样。可真是叫我捡到宝了,哎哟……”
褚逸白瓷一样的脸慢慢地涨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很讨厌那个南宫伯禹那样摸着她的脸,可是窒息的感觉令她四肢无力,无法反抗。
师尊说得很对啊,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像书里描绘的那样美好。弱小的人只会被强者欺凌。
她需要力量……
需要能够自保的力量……
需要能够救下那个孩子的力量……
……
南宫伯禹似乎是终于摸够了少女的脸,手开始隔着衣服抚摸她的肩膀,试图一路向下游走。
之前还双眸紧闭的少女蓦地睁眼,之前褐色的双眸此刻却变成了金色。
像是有岩浆缓缓地在血液中流淌着,积蓄着力量,静待着爆发之时。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现在的褚逸,感觉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可是还不等她做什么,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松,双脚又站到了地面上。
是南宫伯禹松了手吗?
不对,他的手还在自己的脖子上。
有什么人,砍断了南宫伯禹的手!
耳边的喧嚣和南宫伯禹的惨叫声渐渐远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奇怪,自己那见了生人就慌张得不得了的师尊怎么跑到人群中央来了。
褚颜良不再是往日里因社恐而导致的面无表情。他眉头紧锁,眼神如刀,颇为嫌弃地拿掉了还掐在褚逸脖子上的那只断手。
“告诉过你不许动用那股力量了,不听话。”褚颜良说着,抱住了褚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样?我来得还算及时吧?”
褚逸眼里的金色光芒渐渐褪去,恢复成了往日里的瞳仁,呆呆地看着如同神兵天降的褚颜良:“师尊?”
褚颜良这才收了收脸上的杀气,一边笑一边敲了敲褚逸的脑袋:“在外面乱惹麻烦,还乱用力量的帐等我回去再和你算。”
他转过身去,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现在,你们这些想要伤害我徒弟的人。”
“可以想想自己的遗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