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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尘宗后山,苍青峰,研学堂。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山林之中虽是较其他地方凉爽许多,可满后山的蝉却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地叫着,听着便叫人心中急躁。
“严兮辞,下甲。”话音刚落,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便被先生以寸劲丢了出去。
“来了!”唤作严兮辞的少年颇为灵敏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飞向自己的试卷,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久闻青尘宗门内方荐儒方长老是个严格刻板的老学究,判的试卷也往往将成绩压得很低。今日能在他手上拿个下甲,已是颇为不错。
“蒋听泽,上乙。”
“林初淮,乙等。”
“宋倾倾,上乙。”
……
伴随着先生宣读成绩的声音,一张张试卷有条不紊地从方荐儒手中甩到了下面的学生手中。接住试卷的人除了严兮辞之外,大多是苦着个脸:青尘宗研学堂有规定,考试成绩若是低于甲等,那便要受罚了。
“沈成彦。”方荐儒微微一顿,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上甲!”
名为沈成彦的少年刚刚接住试卷,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身后的少女轻轻踢了一脚:“沈成彦!你听到我的成绩了吗?”
“我也没听见,莫不是先生忘了?”和他说话的是青尘宗本门弟子,也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褚逸。
“咳咳。”台上的先生清了清嗓子,下面一群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们纷纷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此次考试的所有试卷,我均已批阅完毕。”台上的先生说得轻松,台下的褚逸却听得是坐立难安:不对啊,她的试卷还没发呢?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是有一张卷子。”方荐儒停了下来,目光在台下噤声恭听的学生之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某个人的身上:“许是在下才疏学浅,学问不够,竟不知道当如何来判。”
“因此我想,倒不如分享给大家见识一下。”方荐儒眉头紧锁:“让大家替我看看怎么判才好。”
“修真者,有常人所不能之能,自当行常人所不为之义,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魔祟性多狡猾,行为乖戾。除魔之时,以何为先?”方荐儒念完,目光看向了沈成彦:“沈成彦,你写了什么?”
“护民性命无忧为首要。”
“不错。严兮辞,你写了什么?”
“魔族狡猾,当先探其虚实,谋定而后动。”
“也不错。且来看看这位高人。”方荐儒摇头叹息:“唯战前填饱肚子一事,最为要紧。”
台下哄堂大笑。
沈成彦偷偷地转过头去,只见褚逸已经把脸埋在了双臂之间,露出的一点耳朵已是红得快要滴血,用只有沈成彦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哝道:“本来就不能饿着肚子去除魔嘛,不吃饱哪有力气,我又没说错……”
沈成彦不禁汗颜。吃饱了再去除魔是不错不假,可是什么人会在考试的时候真的去写这种答案啊?!
方荐儒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周围才复又静了下来。听过刚才的答案后,之前还在担心着受罚而满面愁容的学生们均是捂嘴偷笑,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再听。数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战神本有机会逃出生天,却执意拖着魔神苦战,最后同魔神及其百万魔族大军同归于尽。问:战神为何不逃,反而搭上性命?”
这本是远古魔神史书中大书特书的一段,在场的学生不是出身修真名门,便是来自侍神官世家,不少人都是从小便听战神的故事长大的。此一题实在是送分题,沈成彦自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种题还能怎么错。
台上的方荐儒看起来像是面有愠色:“此人答曰,盖因战神脑子不好,大抵是一根筋到底不会转弯。又或许是战神路痴,迷路找不到方向,故而未能逃生,也未可知。”
台下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便爆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响亮的笑声,以至于完全盖过了屋外的蝉鸣。严兮辞更是笑得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桌子上,引得方荐儒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沈成彦也想笑,但是以他的家教又觉得就这般嘲笑他人未免太过失礼。可是一回头看了看身后少女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怎么连你也跟着笑啊,沈成彦!”少女说着,抿着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却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奶猫。
“笑什么笑?以为你们写得都很好吗?”大抵是实在受不了台下这群少年人笑得东倒西歪的丑态,方荐儒没好气地拍了拍桌子:“先别急着笑,还有最后一题,都给我听好了。大家都说说各自的答案。”
“除魔一事,凶险难测,自古以来,丧命于魔祟手中的侍神官及修士并不在少数。然,虽千万人吾往矣。诸位不远万里来我青尘宗听学,所学自然是除魔之事。不辞辛苦,赌上性命,所为者何?”
“伸张正义。”
“护佑一方生灵太平。”
“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
虽然方荐儒大多都只给了乙等左右的成绩,但是这群世家子弟自小所受的教育全都堪称顶级,自是有着舌吐莲花的本事。写出来的答案虽然未免稚嫩,倒也大多符合文理。
除了某人。
“此君答曰,若不除魔,恐惹师尊不悦,停了月钱。”方荐儒啪得一下,把试卷甩到了褚逸的面前:“你来我研学堂中听课已是一月有余,你看看你写了些什么东西!莫不是存心愚弄老夫,拿老夫取乐不成?”
褚逸腾地站起身来,却又因为动作太快,险些摔倒,又是引得众人满堂大笑。褚逸是为数不多的插班生,听说只是望舒褚氏的一个小小的支系家的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用了祖上几辈子的运气,居然被当今青尘宗宗主的关门弟子褚颜良所看中,收做了弟子。
与褚逸不同,褚颜良乃是望舒褚氏正宗的嫡系弟子,当代族长的次子。都说褚颜良为人淡漠,性子冷淡,不愿收徒。却不知道为什么,收了褚逸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能力的徒弟。众人心中猜测之余,看向褚逸的目光,也不免参杂着嫉妒。
“弟子不敢!弟子……”褚逸垂着头,过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露出来一副毅然赴死的表情:“弟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沈成彦真想捂住这小祖宗的嘴。很明显地,方荐儒听完了褚逸这话后,脸都青了。花白的胡子在嘴唇上一抖一抖:“好,好好好。真是好一个实话实话啊!”
“褚逸,拿上你写的好卷子,带回去给你师尊瞧瞧。今天晚上叫你师尊褚颜良来见我,你也一起!其他人,下课!”任谁都看得出来方荐儒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谁也都不想触他的霉头,一听到“下课”二字,便立马作树倒猢狲散状地逃走了。
只有沈成彦在经过褚逸身边时,很是讲义气地低声说了声“自求多福”,可实际上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精神鼓励一下之后也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褚逸一人垂头丧气地愣在教室里,同方荐儒大眼瞪着小眼。其实她心底是有些委屈的,或许她做学问委实是不太好,但是她对方先生并无取笑之意。
她犹豫着要不要同方荐儒解释解释,让他不要生那么大的气。刚嗫嚅着准备要开口,却看见方荐儒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还不快走?”
只好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灰溜溜地拿了试卷离开了研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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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方先生便让你带着这张试卷回来找我了?”褚颜良戏谑地抖了抖手里的鬼画符一样的试卷,一脸乐不可支的表情。
“哎呀,谁欺负小逸啦?怎么愁眉苦脸的啊?”来人说着,趁褚颜良不备,一把拽走了他手中的试卷,认真的读了起来。
“兰泽,你还我!”褚颜良伸手要去夺回来,却被兰泽高高举起,转着圈躲着他,不肯还给褚颜良。
“小逸啊。”兰泽笑眯眯地望着褚逸,缓缓地冲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师伯?”褚逸突然觉得兰泽可能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居然对自己这张试卷表示了肯定!
知己,不,同道中人呐!
若不是差了辈份,褚逸此刻很想与自己的这位好师伯来摆个把子。
谁知道下一秒兰泽就把试卷丢给了褚颜良,满脸的幸灾乐祸:“你这答案写得,很是有你师尊当年遗风。”
“小颜良,我可都是还记着呢。”兰泽一屁股坐到了褚颜良身旁,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要不要我背给小逸听听啊?”
“兰泽!”虽然不知道当年的褚颜良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看着他这副双颊泛红的样子,想来也是没写什么正经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兰泽嬉皮笑脸地把手从褚颜良身上拿了下来。他这个师弟一向是不大喜欢与别人亲密接触的,自己得以与他这么亲近,完全是因为从小看他长大的缘故。
“不跟你扯了。”褚颜良说着,起身冲着褚逸招了招手:“走了,我跟你去见方荐儒。”
褚逸起身跟在褚颜良身后,却听见兰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是吧?又是方荐儒?他那种一板一眼的人,遇见你们师徒二人,真的,算他倒霉。”
“褚颜良,你在哪抓来的这个好徒弟啊?跟你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好吧?!”
“才没有!”
褚颜良和褚逸不约而同地出声反驳,随后冷哼一声,又一同把头扭了回去。
“还说不像呢,啧啧。”兰泽望着二人一高一矮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分明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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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荐儒一看到褚颜良,鼻子里便传出一声冷哼。
他不管别人是评价起掌门的这个关门弟子是怎样的芝兰玉树天资卓绝,他只知道这小子当年还在研学堂里听课的时候,一开始与众人不甚相熟之时还好,一旦混熟之后,这小子便隔三差五地惹出些乱子来!
相比之下,连褚逸都算得上是乖巧听话了。
“方长老。”褚颜良说着,躬身一礼。却突然看到一旁的褚逸还在那站的笔直,当即上手按住了她的脖子,抓着她与自己一同行礼。
“几年不见,你倒是比从前知了不少礼数。”方荐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缓缓道。
“从前年少无知,对方长老多有不敬之举,如今年纪稍长,已是悔不当初,还望方长老海涵。”
方荐儒看着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摆了摆手,心中的气已是消了大半:“罢了。今日叫你来,倒也不是为了追究你从前读书时的过错。”
“褚逸的那张试卷你可看了?”
“看过了。”
“虽难登大雅之堂,却是小逸心中所想。倒也是情有可原。”其实他本是想骂实属蠢货的,只是不知为何,这话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
“情有可原?”方荐儒方才缓和的脸色立马又变得铁青:“怪不得褚逸能做出这等胡言乱语来,原来是你这师尊教导无方!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一味骄纵,难成气候,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褚逸自己挨骂倒是无所谓的。可是看到师尊也跟着自己一同挨骂,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替褚颜良辩解道:“不关师尊的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还请方长老息怒!褚逸学会写字也才没多久,如今直接便参加考试,也是有些难为她了……”
“褚颜良,你便是护短,说出这种慌来也未免欺人太甚!”方荐儒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怒气更盛几分:“你们望舒褚氏,即便是旁枝子弟,也不可能是才写字的!”
褚颜良有苦说不出啊。天地可鉴,他说的可句句都是大实话。
“你不必解释了。如今掌门也已出关,你亲自跟他解释去吧。”方荐儒拂衣而去,只留下了褚颜良师徒二人待在原地。
“咱俩……应该可以走了吧?”褚逸试探性地问着。
“我觉得,可以了吧……”褚颜良看了看方荐儒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犹豫地道。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嘴角上扬:“那……就先撤撤??”
“当然是撤了!难不成待在这里罚站吗?”
“师尊,我饿了。”褚逸突然摸了摸肚子,蹲了下来,不肯走了。
褚颜良故意板起了脸:“不许吃饭。害我一起挨骂,还有脸吃?明天跟我一起去见师祖去吧!”
褚逸初入山门之时,她的师祖尚在闭关,因此并不知褚颜良收她为徒一事。如今第一次见到这位师祖,便是因为这种事情,心中不免忐忑:“师祖会训我们吗?”
褚颜良看着少女惴惴不安的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会的,但是我大概是要被他骂几句的。不过你倒是不必怕他,师祖他老人家好相处得很。”
“嗯……”
望着褚逸仍是低落的样子,褚颜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别想了。我带你下山去夜市上吃宵夜。”
“好耶!”褚逸双眼一亮,只觉自家师尊的脸再说出这句话之后都添了几分英俊。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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