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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药苦口。”看娉婷苦得脸都揉到了一起,百里长空及时地递上了一枚蜜饯,“给,甜甜口。”
娉婷皱着一张脸接了那蜜饯过去,边含在口中边抱怨:“无名,好苦!”
话一出口,满室寂静。
过了半晌,百里长空率先开了口:“娉婷,他的百日都过了,你还没去见过他。不如等哪日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哪日做好准备?
娉婷苦笑一下,这准备她怕是哪日也做不好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那不如就今晚。”
今晚?百里长空看看这时辰,不如说是今早更为合适。
“那就今晚好了。”
终于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虽然与他设想的初衷相反。但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是眼下他实在不希望再看到娉婷一步步朝着深渊走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给她一丝的希望呢?
见百里长空也同意了,并且站起来就准备带她去见他,娉婷的心里惊起一阵慌乱。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地好像要穿破胸口似的,她难受得捂着胸口伏在书桌上喘气。
“娉婷,你怎么了?”百里长空觉察到了,急忙走过去扶住她。
摆摆手叫他别着急,娉婷苦笑着说:“要见他了,我……有点儿害怕……”
怜惜地看着她,百里长空后悔了:“既然你还没有准备好,那我们隔日再去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不要!”娉婷一听百里长空又说不去了,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我稍稍缓缓便好,稍稍缓缓便好,我没事,我没事。”
说什么没事,却根本没有察觉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重复着前一句话。百里长空心疼地看着低着头稳定自己情绪的娉婷,果然一提到他,她就会褪下冷硬的面具,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件衣裳?”忽然娉婷抬起头来看着百里长空,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居然闪着一点点奇异的光芒。
不过是去见他的坟冢,她竟然都能如此。百里长空不觉心里酸涩了一下,但还是微笑着对娉婷说好。
片刻之后,梳洗打扮好的娉婷站在百里长空的面前。
鹅黄衣裳,云髻微垂,就连苍白的脸上也轻搽了些微的胭脂,使得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
三个月以来,娉婷第一次脱下了那件白裳,第一次梳起了自己的满头乌发。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娉婷,百里长空淡淡道:“走吧。”
百里长空选的地方果真是山清水秀,娉婷看着这幽静安详的环境,一方墓碑就立在红梅掩映的最深处。
“他就在那儿,你去瞧瞧吧。”
于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里,走向她的无名,娉婷心里居然意外地安宁下来了。停在那方墓碑前面的时候,娉婷才看清这墓碑上什么都没有。
一面光滑的石面,一座无字碑。
“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多年来无人唤我,我也记不得我的名字。”初相逢时,他这么对她说,因此她唤他无名。想不到一语成谶,他死后,墓碑上竟然无字可刻。
靠着墓碑蹲下身来,娉婷贴着那光滑的石面,轻轻地吻了上去:无名,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咳咳咳——”
再度不受控制地咳喘起来,娉婷靠在墓碑上喘着气歇息,嘴角有些湿意,血迹溅在鹅黄的衣裳上,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艳丽感。
总觉得墓碑上空落落地太难受,无名那种孤高的性子,必定会责怪她对他的墓碑葬仪不够上心。娉婷伸出手指狠狠一咬,指尖儿立即就冒出鲜红的血来。
举着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墓碑上写着。
“吾夫无名氏无名,爱妻娉婷立。”
写完满意地看了一看,娉婷又捂着嘴猛咳了一顿。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一般,娉婷无力地瘫软到墓碑旁,笑着对坟墓里的人说:“百里长空这寻来的药一点都不管用,如果是你来治,我早好了。”
可惜,坟墓里的人看不到,听不到,更不可能回应她。
“无名,我真的很想早点去寻你,我怕待我老了,到了那里,从你面前走过,你都不认识我。”娉婷伏在墓碑上喃喃地说。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看不清,她顺着墓碑直直地滑向地面,撞翻了墓碑前的新鲜果品。倒下的时候看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裳黑发,宽袍窄袖,好像是谪仙下凡一般。
“呵呵,无名,我想你想成了癫狂,想到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像你。”眼睑渐渐沉重,最终重重地合上了。
百里长空不知他日回想是否会后悔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但是看着娉婷一步步近乎虔诚地走向他的坟墓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后悔的。
欢喜一女子,愿为她之所喜而喜,愿为她之所忧而忧。
纵然到头来一无所得,百里长空却觉得他最终赚得娉婷莞尔一笑,此生足矣,足慰平生。
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娉婷,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一身白裳的清俊男子抱着娉婷走了出来。百里长空迎上去,朝着男子施了一礼。
“幽王殿下。”
然后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太好的娉婷,疑惑道:“她……”
幽王景容止也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加之一身白裳,更是显得精神不济。只是他一双狭长阴鸷的凤眼扫了一眼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淡淡道:“没事,死不了。”
百里长空一听,心里一顿,有点吃惊地看着景容止:“幽王,你该知道她是……”
话未全说出口就被景容止抬手制止了,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即便怀里的女子,鹅黄衣裳云髻微垂,脸上一行清晰的泪痕,如果不是左脸上那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该是怎么样的我见犹怜。
“你说她叫什么?”景容止问。
“娉婷,钟离娉婷。”百里长空无奈叹道,景容止苏醒过来,的的确确是将一切都忘记了。不,不对,他还记得自己五岁时的那场烧红了天边的无妄之祸。
铭刻了恨,却忘记了爱。
景容止一听皱紧了长眉:“钟离娉婷?是钟离泽的什么人?”
“嫡亲长女。”
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来,景容止看着怀里这个女子,阴沉地低低地笑了一声:“所以长空你是想告诉本王,本王被钟离泽那个老儿幽禁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嫡亲长女,然后本王不仅没有想杀了她,还对这个叫钟离娉婷的女子倾心爱慕?”
百里长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了什么。
他错了,娉婷和幽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娉婷未说过,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看到的,将这一切告诉了失去记忆的幽王。原本他是想免去娉婷的相思之苦,却忘记了幽王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还深深痛恨着幽禁他又“谋杀”了他的钟离泽。
这种情况下,景容止如何能够相信自己曾经深深地用生命爱过这个仇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