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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晚上七点半,
首映礼正式开始。
薛笑被安排在第二排。
五十名学员没有全到，毕竟很多人刚下了节目就进组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最终到场的大概只有十几个。
窦鸣剑、顾领他们就坐在薛笑身旁，大家今天全都打扮得很正式,
一起安安静静看台上主持人做采访。
沈亭言不疾不徐回答问题,
一如既往地话不多。
安排的问题采访完了,
他就把场子让给了导演和男二,
自己就在一旁坐着，双腿交叠，仪态优雅,
神情淡漠。
薛笑静静地望着这个男人。
某一瞬，沈亭言的眸子转过来,
与他对上。
薛笑牵动唇角,
沈亭言的眼底便浮现出一抹笑意。
“方磊跟你说过吧，郑导看过你的几场表演后就认定你了。但前两天，金总，就是我们最大的那个投资人，忽然跟他提起了徐凌嘉。”
薛笑顿时一阵恶寒。
毕竟，没有了“陪不好这顿酒就拿不到角色”的心惊胆战，又有几个艺人愿意这样伤身？
“现在徐凌嘉凑到了他面前，他不就找到机会了。”
杨映无奈道：“我说，那位金总想把你叫过去和他吃饭！他拿徐凌嘉这事拿乔呢，心里是想把这个角色给你的，但就是想借机让你产生危机感。”
郑阳当时都做好心理准备要打一场硬仗了，没想到金总和他提起这件事，并不是想用徐凌嘉替换掉薛笑，而是——
他这是不小心和徐凌嘉撕代言了？
也不知道“撕”这个字用得对不对，他只偶尔在网络上看到一些艺人粉丝或者八卦营销号这么说……
当初在玩娱时也是这样。
他又变成了常人眼中的那个沈亭言。
“你这甚至都算不上跟他撕代言，因为品牌方根本没有在你们俩之间犹豫，就是一心在等你比赛结束。”
只是这种事……他确实不喜欢。
他知道郑阳后面会安排剧组和投资人的饭局，但那应该就是正常的见面，而金总在这种时机提出来“和他吃饭”……
杨映不怕沈亭言，耸了耸肩便道：“你接了c牌的代言吧？那个代言本来徐凌嘉盯很久了,
品牌方一直没什么动静，没想到等你比赛一结束，这个资源直接就给了你。”
杨映：“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特别‘爹’，特别喜欢酒桌文化。艺人酒量差一点他就要翻脸不高兴，觉得是不尊重他，以前有艺人在他的饭局上喝吐血了，他还觉得这是够义气，嗐。”
薛笑吃惊。
薛笑的脑海中想起了中午时，杨映和郑阳说的话。
郑阳调侃道：“沈亭言瞒着不想让他知道，你还非要告诉他？”
“但是他心里明显记着这件事呢。”
又有谁会喜欢呢？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意识到——这就是娱乐圈啊。
薛笑知道徐凌嘉,
那是一个当红小生,
算是一线男明星了,
薛笑以前看过几部他主演的古装偶像剧。
郑阳虽然是大导，可大导拍戏也得拉投资，也不是每个投资方都绝对尊重他的决定。
可杨映后面的话直接否定了他心中的迟疑。
摄像镜头一直对准着他，他只能很快又挪开视线。
他忽然想起了江野和当初那一晚。
总有那么几个自诩很懂拍戏的资方指手画脚。
杨映耐心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下。
薛笑立刻道：“告诉我吧,
我想知道。”
他有些怔然。
要说动那位金总也不容易，不知道徐凌嘉背后用了什么手段，但肯定是费了吃奶的劲儿。
薛笑懂了。
这个角色本来跟徐凌嘉没有一丁点关系，这个家伙会忽然凑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薛笑“抢走”代言，心里不爽了，想给自己找回面子。
“但他就是……他喜欢喝酒，他喜欢的明星，他就想拉到酒桌上去，给对方灌酒，喝不下也得喝，再给对方当老师，教育教育对方，让对方奉承他，他心里就很高兴。”
那视线一挪到别处,
就冷了下来，淡了下来。
郑阳当时就觉得不太妙。
或者说，这就是社会，是现实。
郑阳摇摇头，叹气道：“你别误会，金总倒不是想搞‘那种事情’，他没这种癖好，和家里妻子关系也挺好的。他要真是这种人，方磊甚至不会把这部戏的剧本给你看。”
郑阳：“他应该挺中意你的，但你是我直接定下来的，他前面也没想到要反对，就算后面我组织大家吃顿饭，他也找不到理由强迫你陪他喝酒。”
他锁起眉头。
“而且这也不像咱们拍电影电视剧的，还能被投资人外力影响，”杨映和郑阳对视一眼，两人都摇摇头，“品牌方认定你了，这资源就是你的，所以徐凌嘉根本撕不动你。”
薛笑愕然：“什么？”
薛笑愣了下。
如果只是喝喝酒，听几句“教育”，再奉承对方几句……虽然薛笑的酒量不好，喝太多会很难受，但非要做的话，也不是不做不到……
遇到不好的老板，酒与声色一个都逃不掉。
遇到好的老板，或许能免于肮脏的交易，但酒桌文化始终避不开。
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沈亭言。
于是沈亭言解决掉了这些事，从头到尾甚至完全没让他知道。
薛笑的手指松开了玻璃杯。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空了一块，他突然就好想见沈亭言。
杨映：“后来沈亭言出面了，金总就不敢再搞了，过几天郑导是得组个饭局让大家认识下，但金总肯定不敢再拿捏你了。至于徐凌嘉嘛，他就更不爽了，本来好像还想在网络上搞点事情，结果现在动都不敢动。”
“你们家沈老板把事情全解决了，还不让你知道，”杨映感叹，“能被他签走的艺人都幸运啊。这圈子这么乱，大家都在蹚浑水，只有你们，身心都被他保护起来了。”
郑阳揶揄道：“你都想过去抱沈老板大腿了吧？”
杨映：“开玩笑，我自己都当老板了还过去抱他大腿！不过要是再早个十年，我倒真可能会去投奔他哈哈哈哈……”
舞台上，采访结束。
整个场地暗了下来，电影开始正式播放。
这或许是沈亭言的最后一部电影。
故事还未正式开始，后排就有粉丝发出一声啜泣，然后是一声被压低的：“哭什么，沈老师还在呢。”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坐在沈亭言身旁的导演低声调侃他。
薛笑却很能理解那位粉丝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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