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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她说,
我来救你了。
又一次，数不清是多少次，她救了我。
——《盟主日记》
*
柳叶儿的一天闲适而充实。
早上起床先给外公外婆量血压,
早饭后监督吃药,
外婆有时候会耍小孩性子，要哄着才能吃。
量血压这本事是柳叶儿上大学时候在敬老院做义工学来的，林翡在旁围观,
颇感到惊奇，林华玉说：“柳仙儿柳仙儿，你以为我是乱喊的？她会的可多了,
半仙儿呢。”
早饭后到中午的时间,
柳仙儿通常在房间看书,
下午天气好会拿上颜料在院子里画画，冬天画菊花和枯的树枝,
也画李瞅啥。
林翡问你画人吗,
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当模特，柳叶儿说她只画植物和牲口，你要承认自己是牲口，你就站那别动。林翡骂骂咧咧走开。
晚饭后柳仙儿会把电脑端到床上去,
找一部电影来看，林翡捣乱,
点名要看这个要看那个,
她倒是顺着,
不挑,
什么题材都接受。
陈淼看着她们，神色复杂，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
柳叶儿让她闭嘴，别在这恶心人，衣兜里掏出手机，问陈淼：“衣服多少钱。”
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她揉揉腮帮子问陈淼，“三水哥，我没记错的话，陈叔叔好像叫陈浩，对吧。我真奇怪，他为什么叫陈浩，而不叫陈沝呢？陈爷爷要给他起名叫陈沝的话，小名不就叫二水了。”
柳叶儿问怎么回事，陈淼说肯定是林翡烫的，就三十那天夜里烫的。
失态，实在是失态。
道士说这命数，很复杂，不能单从五行来看，要整体看，总之这两人不太合适，最好还是别凑一块。
睡前还吵得天昏地暗，狠话放了一箩筐，到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林翡又忍不住去找她，埋首在她衣襟前，掌根用力揉着她的腰。
说陈淼是木命，命里缺水，已经从名字里补上了，柳叶儿虽是水命，对陈淼有益，但陈淼已经是三水了，物极必反，水太多肯定要被淹死。还说要小心提防火命的人，火焚木，相当危险，会把你们家烧得一干二净。
陈淼说不是钱的问题，又说林翡缺乏管教，欠收拾。
林翡还没说话，柳叶儿反问：“你是她爹吗？”
也不会一直吵架，夜里安分些，通常在半梦半醒时。
柳叶儿和陈淼面无表情，林翡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一手扶着树，一手掖着肚子弯下腰，笑得快断气。
陈淼气咻咻甩手走掉，林翡还跪在地上起不来，柳叶儿朝林翡屁股轻踹一脚，“你行了，别没完没了的。”
陈家把订婚宴安排在初十那天下午，陈淼妈起先拿着柳叶儿和陈淼八字去山上的道观，找道士看，道士说，这两人八字不合，犯冲。
“二水，三水，四水，哎呀我的妈呀——”林翡两只手捂住肚子，面朝河跪到石板路上，笑得没了声，笑得双肩止不住抖，恨不得地上再打上十几个滚。
陈淼见她，立即跟柳叶儿告状，“她拿香把我衣服烫了好几个大洞！”
陈淼噎住，“不是钱的问题。”
林翡再横也不敢跟外婆耍脾气，放寒假回来十几天，憋了一肚子气，只能去河滩上打弹弓发泄。
除去上述,
她每隔三天出去跟陈淼约会半小时。
“不是故意能烫得那么整齐，那么圆？”陈淼说：“我一路走，一路往外飘羽绒。”
林翡说：“给他转二百得了。”
林翡想象他像个漏掉的面口袋边走边撒，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柳叶儿夹在两人中间，还是那句话，“多少钱。”
林翡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朝她“哼”一声。
林翡有人撑腰，更狂了，“大男人真小气，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淼说：“我亲眼所见，你手里拿根香，还拿了把冲天炮，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懒得理会你们。”
首都上大学待了半年，她学了些北方口音回来，还学得贫嘴了。
说着撞撞柳叶儿胳膊，“以后孩子给我起名，好不好，名字我都想好了，大名叫陈，小名叫四水。”
林翡去找外婆，问她为什么答应陈家订婚，外婆说“大人事小孩别管”，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可第
二天早上醒来，又谁也不认识谁，三句话不到就呛起来。
陈淼在，她们一致对外，陈淼走了，她们继续内斗。
林翡当然不会认账，“你有什么证据？”
陈淼刷地冷脸，柳叶儿仍是那幅淡淡的样子，站在古镇一棵不落叶的香樟树下，穿浅驼色大衣，两手插兜，睫毛被冬日树间漏下的阳光染成金色，漠然似一尊白石膏像。
陈淼绷着脸不说话，柳叶儿目光放远，看河对岸人家户栅栏里的一树粉月季，没修枝，长得快两米多高，顶端两三朵花。
林翡嘚瑟完了，开始茶言茶语，搂着柳叶儿胳膊，“欸就算我的错好了，姐姐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跟姐夫吵架……姐夫，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要生气就生我一个人的气吧，不要跟我姐姐生气。”
柳叶儿半句废话没有，“多少钱，我扫给你。”
林翡说：“那也行，以后你俩结婚，我还得当孩子干妈呢，都是一家人，就别这么见外了。”
陈淼脸比锅底还黑，柳叶儿本想劝他两句让他别生气，启唇时带了压抑不住的笑音，发出两声奇异怪叫，飞快捂嘴背过身去。
林翡跟狗一样，是个十处鸣锣九处都在的家伙,
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去当跟屁虫的。
林翡蹦蹦跶跶，狗仗人势，“对啊，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林翡不是很懂，这样贴着已经很舒服了，柳叶儿体温偏低，凉凉滑滑，她常常运动，在学校还有夜跑习惯，皮肤很烫。每每相依，一冷一热，都止不住发颤，本能纠缠，最后紧紧拥抱着睡去。
陈淼妈问，那有没有办法化解呢？老道士说有，五百块钱。
五百！抢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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