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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前妻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每天接送我，还给我买冰淇淋，之前的事我早就不生她气了。
我也挺好的,
我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
我在训练营，教练都夸我，说我能吃苦,
就是心态不好。
我心态不好吗？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盟主日记》
*
柳叶儿其实没有特别爱哭，只是最近伤心事太多了，一个接一个,
压得她透不过气。
林翡才是真爱哭,
也不知是年纪小还是性格就这样,
动不动就眼泪汪汪。
不仅眼泪汪汪，小嘴还“汪汪”,
呜噜呜噜,
连哭带叫的，谁对不起她了，伤她心了，都趁着哭劲儿一口气呜噜出来。
但也好哄,
搂着怀里拍拍抱抱，很快就像个煮熟的年糕娃娃,
又乖又软。
“你得一直抱着我。”林翡一条腿搭在柳叶儿肚子上,
腿弯还往里勾,
夹着人家腰。
“你觉得呢？”林华玉在电话那头催问。
下午难得空闲，林华玉倒是很有耐性，老板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喜欢看书是好事，很好，继续保持，我前面跟你说的那事，你也趁着空闲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抱着呢。”柳叶儿下巴蹭蹭她脑瓜顶。
哄哄就好。
柳叶儿马上“么么么”三下，“亲好了。”
掬水洗脸，特地冰了冰眼睛，店里找个地方坐，磨蹭到快四点半，柳叶儿买了两个圣代去接林翡。
小时候犯错有大人兜着，长大就只有自己，任何事都要自己承担后果。面对家人，总是有恃无恐，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等有时间了哄哄就好。
柳叶儿挂断电话，脸埋进臂弯，手臂皮肤感觉到眼眶异常滚烫。蹲在地上缓了很久，她才起身走向新华书店隔壁的快餐店。
这差不多就算和好，即使心里还有点小别扭小疙瘩，再过几天就能全部散了。
“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负我。”她吸吸鼻子,
抽抽两下,
还打哭嗝。
草莓酱裹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巴，林翡才含糊着解释：“她不是我姐姐。”
人有时候真是很自私的生物，林华玉越想越心动，某天趁着林翡训练，跟柳叶儿打电话说了这事。
柳叶儿蹲到地上，手心不停抹着脸上的泪，“上次的事情你就忘记了？她用跳楼威胁你的事，你就不记得了？你知不知道她在河边跟我说，她想去死，她说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她还那么小……”
林华玉在电话里只听见她鼻塞时沉重的口呼声。
一个月，林翡也在训练营认识了很多同龄女孩，休息时常聚在一起玩耍，出训练营大门，一眼就看到树荫下等候的柳叶儿，林翡欢呼迎上去，旁边人都羡慕她，“你姐姐好好，每天接送你，还给你买冰淇淋吃。”
“看书跟上学或者jsg不上学是没有必然联系的。”柳叶儿手掌落在树干，指尖细细抠着一小块树皮，“我来书店看书，只是无聊打发时间。”
“你爷爷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们家了，你留在九江跟白水镇是一样的，这边教资力量肯定比白水镇好，你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你留在九江，可以继续跟小翡在一起，她寒暑假集训也不用两头跑，对你们俩来说，都是好事。”
“不欺负了。”柳叶儿手托着她屁股，把她往怀里紧。
“学还是必须要上的，你不想在老家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九江的学校，初期可能会跟得比较辛苦，但没关系，哪些科目比较弱，我帮你请家教。”
小人就喜滋滋乐淘淘了，舒舒服服贴着姐姐，脸蛋蹭蹭。
“你才是要好好想一想。”
后来孩子送走，偶尔下班早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家又觉得寂寞。再想抱她亲她，她已经不跟大人好了，变得很冷漠、很防备。
林华玉不放心，一直在门外偷听，好半天没听到动静，又弯腰去扒门缝，没看见里面亮灯，就猜到八成是和好了。
“你真是一个很自私的大人，你没有想过外公外婆吗？”柳叶儿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外公外婆已经很老了，他们……他们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就躺在椅子上死掉了你知不知道啊。”
有好心的路人姐姐递来纸巾，柳叶儿点头道谢，狠擦了两下眼睛，话说不下去了。
“你还是想上学的吧，不然怎么每天都泡在书店里。”林华玉最后补了一句。
柳叶儿说：“秧秧走了，外公外婆怎么办呢？她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又回到九江上学，寒暑假参加集训，哪有时间陪外公外婆呢？”
一帮小女孩呜啦呜啦叫，“你姐姐好好啊”、“有姐姐真好”、“我也想要姐姐，我哥特别烦，天天抢我吃的”。
旁边叫赵梓彤的女孩说：“那是小姨？”
林华玉这时候又想，假如把林翡和柳叶儿一起留在九江呢？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她知道这是很合算的买卖，花钱就可以买来的温情。
林翡大方，自己先吃一勺，再给她们一人喂一勺，最后落在嘴里的没几口，柳叶儿就把自己的让给她。
她说完这句顿了几秒，没有听到那边的回答，又继续说：“是因为你没有时间照顾她，陪她，所以才送去的。现在你觉得我可以帮你带她，就要把她接回来，你还没有死心吗？”
从前林翡在家的时候林华玉老嫌她麻烦，要陪要抱还撒娇要亲亲，正忙工作被孩子抱着大腿耍赖的时候心里真是一阵阵烦，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非哭着闹着要结婚生孩子。
柳叶儿笑出声，“那阿姨当时怎么想到把秧秧送到白水镇去呢？”
想小孩就搂到怀里亲亲抱抱，平时不理会她也有人陪。
来到九江已经一个月，周围环境她适应得很快，还知道快餐店的甜品是买一送一，冰淇淋举着走过去肯定会化得满手都是，圣代有个小杯装，就很合适。
林翡告诉她这里可以随便进来上厕所，她起初不习惯，后来附近实在找不到卫生间，硬着头皮进来，次数多了也不觉得尴尬害羞了。
林翡想了想又说：“得天天亲我,
先亲脑门，然后亲脸，左右两边都要亲。”
柳叶儿正站在新华书店大门口，她每天把林翡送到体育馆，等待的时间都在书店看书。
“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把她丢来丢去，总是言而无信，总是伤别人的心……”
柳叶儿举着电话走到人行道边的香樟树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下。
“不是小姨。”林翡说：“她是我前妻。”
赵梓彤“嗯”一声，“什么？”
柳叶儿接过林翡肩上挂的水壶，快走几步远离她们，不想听。
这已经不是第
一次了。
上周五训练结束，林华玉让柳叶儿接到林翡带她去公司，说晚上在公司楼下的烤肉店吃饭，两个人坐在前台等，前台姐姐送零食给她们的时候问“这是你的小姐姐吗”，林翡也说是前妻。
现在连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都知道柳叶儿的前妻身份。
“一天就胡扯。”公交车上柳叶儿说她。
林翡舒舒坦坦坐着，一条腿伸过去搭在柳叶儿大腿，“我说错啦？结婚证不是你送回来的？”
“那我也不是……”车上人多，‘离婚’这两字柳叶儿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我当时并不是那个意思。”
林翡“哼”一声，“你不是才怪，你不是你为什么把我东西都送回来？你说啊，为什么送回来？”
又开始翻旧账了，一翻起来就没完没了，三天三夜也掰扯不清楚，大小孩不跟小小孩计较，柳叶儿偏过脸不接话。
林翡从包里掏出个魔方自己掰着玩，嘟嘟囔囔，“我又没说错，我冤枉你啦？”
暑假快结束，这几天柳叶儿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想以后该怎么办，去哪里生活。
经过林华玉这通电话，公交车上再摇摇晃晃半小时，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关于未来的打算。
小阿姨的生活很简单，送孩子接孩子，给孩子做饭，陪孩子睡觉，周末带孩子玩。反正全身心都围着孩子转。
但柳叶儿知道，真正的小阿姨日子并没有这么闲适，有时间让她在书店里消磨，每周一次的大扫除，还有小时工帮忙分担。
林华玉不是每天都回家，有时候出差，有时候熬夜加班，她给够交通费和伙食费，柳叶儿每一笔支出都记在本子上，周五把剩下的钱和账单交给她过目。
下午六点，林华玉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柳叶儿像是没有接到那通电话，还客客气气叫她阿姨，给她盛饭，饭后递上记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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