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挺喜欢这个名号——
“但是,能被区区凡人如我所杀的,也不是神了吧。”
我以刀拄地,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我的从刀上滑落。
乌云笔抹过似的,片片压低,野草不堪重负,大片倒伏。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两面宿傩遥相对立。
我只砍伤了他的左臂。但为代价,我的肩膀几乎被他洞穿。
只差一些我的刀就能穿过他的心脏。
他也是。
只差一些他的手就能掏出我的心脏。
我本该发挥得更好一些的。
但是两面宿傩的战斗如魔性的舞蹈,每一步都暗合韵律,或者说每一步都能让韵律迎合他。我很难将目光移开。分神的结果就是落败。
但到最后一刻,我也还是用赤诚的眼神追随我的神明。
即使他的手已经架上了我的脖颈。
“感谢您。”
“什么?”
“我一直恐惧,直到死前还是流浪的、不曾信奉神明的巫女。感谢您终结了我的忧虑。死在自己神明手下,也是一种幸福。”
他露出了被恶心到的神情。
“我什么时候准许你信奉我了。”
“是,我不能够信奉您。”
我闭上眼睛。
他的气息就在近旁,在黑暗中使我安心。
我等待那一刻,如同等待花束被呈到神像足下。
“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倘若让我笑出来,你便有了信仰的许可。”
他的手指略微松开几分,上下摩挲,带来隐约的热度。
我领悟到他的意思。
“请容我沐浴斋戒过后再来侍奉您。”
“做快乐的事情前,为什么要用不快乐的事情惩罚自己?”
我的神明微微蹙起眉头。
“沐浴可以,斋戒就免了吧。”
涟涟水波,倒映出我和他的身影。
衣衫一件件落到地上,带着汗和血。血液已经干涸,衣裳从上撕下时,我都替他疼。
两面宿傩生有四手,为了方便,衣服类似女士和服,但没有人会觉得他穿起来滑稽可笑。
我帮他把衣服理好。
“待会会有人送衣服。不用动手了,过来吧。还是说你不想被人看见,只想当神殿屋檐巢穴里的幼鸟……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转过身来,大大方方任我看。我便也大大方方阅览神躯,只是——
“两双眼,四只手。一身咒纹。为什么这里还……还形单影只。”
我怕他不明白我说的是哪,伸手指了指,还试图用比较文雅的措辞掩饰我的失态。
男人的身体,我在行医的过程中也见过不少了,让我流露些微失望的不是它本身,我当然知道它漂亮不到哪去。
而是它……怎么只有一个。
也太平常了。
怎么和人一个样。
“……”
两面宿傩别过头去,第二双眼睛却朝我这个方向觑来。
啊,笑了。
即使嘴角藏匿在阴影中,勾起时并不明显,但两面宿傩神态的变化,逃不过我时刻关注的眼睛。
我提前完成任务了。
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对我这个信徒多少满意呢。
“嗯,笑了。”
他倒也没赖账,懒洋洋地靠在河岸,丝丝缕缕的血色从胸前的水波漫开。
“形单影只,真亏你想得出来。”
“那个,不做了吗。”
他很久都没叫我下水,而我绝不会主动做出冒犯神明的事情。所以——
“我对形单影只的巫女没兴趣。”
我气馁地垂下头。不是为他忽然失去的兴趣。侍奉这种事,在那时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我的消沉,只是因为他生疏的称呼。
“……对形单影只的信徒更是如此。”
我雀跃地抬起眼睛,正对上他往回瞥的第二双眼。
与第一双一样,是漂亮的鲜红色,因为位于下方,更为狭长而锋利,眼角斜飞,如刀出鞘,轻易将我的思绪割得支离破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