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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只有安黎所站的地方还完好无损，被保护得很好。
其他地方，早已经被炸得乱七八糟，家具电器都成了灰，所幸钟暝早早部下结界，否则整栋酒店都要塌掉。
灵力、神兽的气息、鬼气在房间肆虐。
安黎目不转睛盯着钟暝，目光满是信任。
他相信钟暝的实力。
因此即便被一群馋得流口水的厉鬼围着，隔着结界仍然能够闻到鬼身上腐烂、腐朽的臭味，他并不紧张。
闪身避开阎罗的攻击，钟暝余光扫到趁机攻向安黎的城隍，怒火中烧，“安黎——”
话音刚落下，他便已经落在安黎面前，挡下了城隍的攻击，同时左臂扬起，灵力凝成两柄飞刀，飞向城隍。
城隍来不及躲闪，飞刀深入肩胛，黑雾至伤口溢出，他眼中红光闪了几下，周围一圈恶鬼忽然显出死亡时的模样，鲜红的血液从它们身上淌下来，逐渐汇在一起。
血水所到之处，仿佛成了浓硫酸，腐蚀一切事物，滋滋冒着气泡。
地板已经被血水浸满，再无可以站的地方，安黎皱眉，迅速后退好几步，借力跳到窗台，恶鬼又朝他进一步，口水淌得更加厉害。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乌云遮住整片天空，仿佛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遮光布，天色彻底暗下来。
城隍刚才给恶鬼们下达了指令，开始不断朝安黎围拢、逼近，腐朽和腥臭味越来越重，安黎忍不住屏住呼吸。
前面的恶鬼已经靠近安黎，伸手去碰、张嘴要咬，但安黎身上还有钟暝部下的结界，它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就瞬间灰飞烟灭。
然而它们只听从命令，即便前面的鬼已经化灰尘，仍然源源不断朝安黎靠近。
结界不断受到鬼气攻击，灵力越来越薄弱，安黎知道这样呆站着不行，恶鬼们不怕死地前赴后继，迟早会将结界撕裂。
“钟暝！”
安黎大喊一声，钟暝没有回头，长剑已经从他手中划出，破空开出一条路，安黎接住它，而后踩着恶鬼的肩膀起跳，凌空一挥，剑气裹挟灵力，扫除了近半的鬼。
钟暝抬手，卷起飓风，却轻轻托着安黎，让他安黎待在半空中。
“还好吗？”
钟暝的语气很温柔。
“嗯。”
安黎回应。
他又看向城隍，唇瓣抿紧，质问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什么？”
为了人类死去的灵魂有归宿，得以轮回，女娲和伏羲联手建造了地府。
之后，地狱和轮回一度是鬼王隗魁统治，然而隗魁野心太大，背叛了女娲和伏羲，将人类当做自己养料，不断壮大。
为了制衡鬼王，重建轮回路，才有阎罗的诞生。
而后有城隍，有判官，有鬼差，有黑白无常。
安黎一度和春神游历天下，到过地府，认识阎罗和城隍。
与他相似，城隍同样是依靠人类信仰而活的神。
但城隍又与他不同，城隍是由人成神，原本是人类。
他生活在最乱的时代，那时候战火、饥荒遍地，妖魔鬼怪更是肆虐人间，人类有太多的恐惧、害怕，他因为有大爱，由人成神。
因此，他总是很忙碌。
他们聊天时，安黎感受到他的大爱。
但是千年以后的现在，再见城隍，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份对人类赤诚的爱，只有无尽的恨。
恨代替爱成了养料。
神堕落成鬼。
安黎目不转睛看着城隍。
“人类总是有太多充满了罪恶的慾望，”城隍的泛红的眼睛扫过来，跟安黎遥遥对视，声音没了曾经的正义和坚定，显得诡异又空旷，“他们贪婪又自私，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事物。
凭什么我们要因为这样一群人消亡，要为他们让路？”
“天道选择人类，所以女娲、伏羲他们先后陨落；所以仙界和地府接连落败，众神迎来黑夜……天道既然不公，我们便逆天改命，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为何不可？”
他愤怒道：“人类弱小、他们凭什么站在顶端？”
看着安黎，他声音又小下来，轻飘飘说：“你难道不愤怒吗？你为了人类拼尽全力，每天接收他们无穷无尽的愿望，为他们奔波，却换来所有人类的背叛，陨落人世，甚至连名字，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人类不可恨吗？他们不该死吗？”
“钟暝，”城隍又看向钟暝，蛊惑一般说道，“你最该怨恨人类的，不是他们，你何必跟安黎分离三千年。
你也应该跟我们一起，创造新的世界。”
他陷入癫狂，满脸憧憬，“只属于我们主宰的世界！”
长剑从阎罗胸前穿出，钟暝踹开阎罗，落回安黎身边，黑眸盖了一层浓墨，冷冷看着城隍。
“害死安黎的，不是人类。”
三千年前，安黎在他怀中闭上眼时，钟暝曾经也差点陷入这样的想法，却在下一刻清醒过来。
人类不过只是工具。
归根究底，是隗魁害怕了安黎。
所以利用了人类。
“人类并不弱小。”
安黎抬眸，清澈的眼底如同倒映着众生，“他们聪明、勇敢、善良，热情……无可否认，他们也是贪婪的，财富、爱情、权利是他们永远也逃不开慾望。
但他们同样是坚韧的，父母为了子女、军人为了家国，爱人、朋友为了彼此，从未害怕死亡和付出。
人类能够生生不息繁衍，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
“你曾经为人，我一直以为你懂得，”安黎摇摇头，叹息一声，“却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我也不会怨恨人类，相反，我喜欢他们，”安黎继续说，“我喜欢人间，喜欢市井的吵闹，喜欢夜晚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和烟火气。”
“所以，”他的目光一凝，“必须要杀死你们！”
他的话音落下，钟暝已经祭出一团狱火，狱火烧死了所有恶鬼，疮痍的房间，仅剩城隍和阎罗。
外面大雨滂沱。
房间里，光线黯然。
城隍和阎罗眼见恶鬼们被烧得干净，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是狰狞万分。
“你居然有狱火！”
阎罗怒吼，声音如同雷鸣，地面都震动一下，仿佛千斤顶重重落下。
“最初建造地狱时，伏羲便是从钟山取到火石和狱火。”
钟暝冷漠地看着阎罗和城隍，目光睥睨，“而我，是钟山之神。”
狱火骤然高涨数米，将阎罗和城隍圈在中间，钟暝站在火圈外，堵住了他们逃离的后路。
钟暝撤了托着安黎的风，抱住了安黎。
让他站在自己身边。
地上恶鬼制造出来的血水，早已经被狱火烧干，只剩下黑色的印记。
钟暝垂眸，视线落向安黎时，回归了温柔。
“闭上眼睛，数三十秒钟再睁开。”
说着，他又伸手，捂住了安黎的耳朵。
安黎仰起脸，对上钟暝的视线，弯了下眉眼。
“嗯。”
他乖巧地点头。
闭上眼睛，堵住了耳朵，便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安黎知道，钟暝是不想他看见城隍灰飞烟灭的瞬间。
哪怕仅有几次交集。
他确实，曾经将城隍当做朋友。
短暂的三十秒钟过去，安黎睁开了眼，耳朵上钟暝的手也收了回去。
眼前除了尘埃，什么都没剩下。
安黎偏头，望向窗外，刚才瓢泼的大雨已经逐渐小下来，遮天蔽日的乌云也散开了些。
尽管可见度还是很低，但空气中原本浓重的鬼气，确实消散了不少。
光穿透云层，落了下来。
爸爸他们应该非常顺利。
安黎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好消息。
收回视线，回到房间里，安黎望着空无一物的酒店客房，又扫过破损的墙壁和窗，觉得拳头非常硬。
果然隗魁应该死。
要！赔！好！多！钱！
对哦。
他差点忘了，男朋友能操控时间！
扯了扯钟暝的袖子，安黎笑眯眯的，“男朋友，房间交给你了，我很穷，不想赔钱。”
钟暝笑了起来。
“好。”
他揉了揉安黎的头发，又低头，吻了吻安黎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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