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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 29 章

院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锦觅心中奇怪,嘀咕道:“莫非还在睡?可真是个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哼哼哼...,看我怎么叫你起床。”

她随手拿起个湿帕子,在手上甩来甩去,一边哼着歌儿,推门进去。屋里也很安静,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衣服也叠好放在一边,桌子上茶具摆放整齐,人却不在。锦觅在室内扫射一周,忙扑到桌子前,只见茶杯之下,压着一张对折的纸片。她展开纸片,上写道:“吾之病情,业已痊愈。此番得姑娘救命照拂之恩,本当即时相报,无奈家中急招。事出紧急,不及辞别,还请见谅。在下并非轻言之辈,此恩翌日必当相报,万望善自珍重,日后当有再见之日。”

锦觅看完信,缓缓坐到一旁凳子上,任由纸张从手中滑落,神色郁郁,轻声道:“这个人,也不说一声就走了。莫非怕我收诊金吗?”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长出一口气,安慰自己道:“肯定是的。没想到这人看着出身不错,居然这般小气,下次若再见面,我定要狮子大开口,吓死他。我神医锦觅是能轻易出手的吗?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哼哼哼哼...”她在脑中想象了下旭凤被她狮子大开口,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推门,迎着金色的太阳张开双臂,好几日没好好睡觉了,早知道他走了,今天就睡个懒觉了,也不知羌活最近在干什么。她重新哼着歌儿,往自己住处走去。

锦觅的日子重又恢复到正常,依旧是每日专研医术,上山采药,试药炼药,不时应对姑姑们考问,偶尔也给族里的小姑娘们授课,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仲商见她没有危险,便重新专注于修炼。缘机仙子已经离开,天后若要动手,应该就是最近了,能增一份修为,底气也就能更多一分。

时光流水一般过,仲商修炼不知日月,等她感觉不对时,锦觅已带着羌活离开了圣医族。仲商有点儿奇怪,圣医族的人少有外出的机会,这次是怎么了。她停下修行,静听锦觅和羌活交谈,半天才搞清楚,原来锦觅偷拿雪参给旭凤治病的事情,东窗事发了。长老们正要以族规处罚,熠王的圣旨却到了,招圣女进京。面对圣谕,长老们暂且压下了雪参的事,命羌活陪同锦觅一起进京。

二人坐在小马车上,赶车的是京中派来的人,车内十分平稳舒适。锦觅心中庆幸不已,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个熠王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再晚一会,还不知道长老们要怎么惩罚我呢。”

羌活白了她一眼,气道:“锦觅你还有心思说这个,我都要被吓死了。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拦住你,还帮你瞒着姑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族规有多严厉。你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锦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把抱住羌活的胳膊,柔声道:“好羌活,你最好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帮我顶罪,我心中可真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听说京城里有很多好吃的,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来付钱。”

羌活也是第一次出圣医族,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犹豫道:“你说真的?京城的东西,应该会很贵吧?”

锦觅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姑姑给我带钱了。再说,咱们是上京给熠王看病的,他总不能小气到连赏赐都不给吧?肯定够你吃的。”

羌活这下放心了,她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听姑姑们说有个藕粉圆子很好吃,还有马蹄糕,豌豆黄,听说京城大觉寺的素馅饺子做的好,东城的麻辣豆花也很好吃......”数着数着,十个手指头都不够用了。锦觅一挥手,豪爽道:“行,趁着姑姑们不知道,我们全都尝尝。”

羌活顿时欢呼起来。

马车一路驶出深山,慢慢的,周边不再是荒芜的树林草丛,渐渐有了人烟村庄和田地。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村庄的尽头,出现了集市,集市很是繁华热闹,一派盛世繁华景象。圣医族世代伺奉王室,族地距离京都也不远,这集市靠近京都,也是得天独厚。锦觅二人掀起马车窗帘,目不转睛的看着集市,只见街上熙熙攘攘,商品琳琅满目,这是她们从不曾见过的另一种生活,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奇特,充满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赶车的人小心谨慎,生怕擦着其他马车,忽听得车内女声清脆,叫道:“劳驾,请停一下车。”

赶车人不明所以,却仍拉紧缰绳,口中呼喝道“吁....”。马车缓缓停在路边,锦觅和羌活戴着面纱帷帽,相互扶持,轻柔的从车上下来,向路边叫卖的小摊走去。

小摊后站着一位大娘,见她们近前,忙热情道:“两位姑娘,快尝尝我家的包子,还热乎着呢。”

她一一介绍了包子的馅料,锦觅二人选了自己爱吃的,各样买了几个。羌活又指着旁边道:“我们去看看那个...,还有那个...,那个看着也好好吃呀。锦觅,咱们都买了吧?”

锦觅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一路买了下去,停在一个卖豆花的小摊前,锦觅道:“羌活,你不是惦记着麻辣豆花吗?我看这摊子上人挺多的,应该很好吃。我们也尝尝吧。”

羌活点了点头,二人站在一旁等待片刻,见空出一个小桌子,便坐了下来,向老板道:“来两碗豆花,要麻辣的。”

老板应了声“好咧”,自去忙碌了。羌活取出刚买的点心和锦觅分吃。不愧是京城,点心就是不一般,可真好吃呀,锦觅一口气吃了两块,见羌活还要再吃,忙阻止道:“还有豆花呢,你再吃一块,就吃不下豆花了。”

羌活恋恋不舍的收回手,两人一起等豆花。

正等着,有个算命先生装扮的人走过来,问道:“可否拼个桌?”

锦觅看了看旁边空着的桌子,不说话。那算命先生见她不答,也不尴尬,径自坐了下来,向锦觅笑道:“姑娘姿容秀美,只看身影就知道,必定是个大美人,为何偏偏要带面纱?可真是暴殄天物。”

锦觅心中断定,此人必是个登徒子,遂一言不发。那算命先生继续道:“姑娘是个孤儿吧?在下算命,一向讲究随缘,只算有缘人。今日能与二位姑娘相遇,也算有缘,我就免费给二位姑娘算一卦。”

说完也不管别人意见如何,径自道:“二位姑娘一看就是过命的交情,情逾手足。此次进京,必是身负使命。可惜呀,此番怕是有一劫难难过呀。”

他啧啧叹息,锦觅并不理会,羌活却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你说的是什么劫难?可能解救?”

算命先生故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位姑娘本是仙子下凡。”

他说着从袖内取出一本书,翻开一面递给锦觅看。锦觅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书上画着一副美人图,竟与她有八九分相似。锦觅心中惊疑不已,她自小生活在圣医族,从不曾显露真容,怎会有如此相像的图画。她本以为这人是个骗子,现在看在,倒也未必。算命先生见她神色游移,继续道:“这位仙子下凡来,是为了寻找命中注定的爱人。”

羌活忙插嘴道:“你算的不对,我们族圣女,从来不婚嫁。”

说完却又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那男人是谁呀?”

算命先生老神在在道:“此男子嘛,名为彦佑。”

没错,这个算命先生就是彦佑。

彦佑在天界被鼠仙救走后,就一直了无音讯,今日却突然出现,甚为可疑。只是他为何紧盯锦觅不妨?难道不应该去找旭凤?莫非是要通过锦觅寻找旭凤?对这种油嘴滑舌爱占口舌便宜的人,仲商向来秉承着要让他知道厉害的态度,但是一想到他背后是笠泽簌离,她难得的犹豫了,心中暗暗决定,他只要不直接对锦觅下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锦觅翻过那本书,书面印着“六界美人图谱”几个大字,心中甚是疑虑。正待发问,摊主端着两碗豆花过来道:“二位姑娘,您的豆花好了,请慢用。”

锦觅忙住了嘴,和羌活一起认真品尝起美食来。彦佑看她们吃的香,向摊主道:“劳驾,给我也来一碗。”

这小摊虽不是大名鼎鼎的城东豆花,却一样好吃的让人恨不能咬掉舌头。二人风卷残云般吃完豆花,锦觅付了钱,正待要走,彦佑扯住她袖子道:“先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

锦觅皱紧眉头,正欲摆脱,旁边走来两人,一人指着这边对同伴道:“在那里,被一个算命先生纠缠住了。”

正是之前京里遣来接锦觅的人。那二人走过来,向彦佑喝道:“你是什么人?纠缠这两位姑娘做什么?”

锦觅趁机带着羌活躲在一旁。彦佑用衣袖抹了抹嘴,懒洋洋道:“在下只是个算命先生。依在下看,二位官爷最近可不太顺呀,要小心脚下哟。”

两位官差那肯理他,只向锦觅二人道:“二位姑娘,车子正在那边等着二位,快上车吧。”

锦觅有些困惑,应了一声,拉着羌活就向回走,彦佑在身后喊道:“姑娘,我还没有算完呢。”

锦觅不理会他,只一路向前走,果见车子停在路边,依旧在等着她们。

锦觅二人上了车,那二位官差也很快跟了上来,车子继续向前走。又走了大半天,车子穿过城门,进入城里,在一座酒楼前停下,有人请她二位下车。锦觅问道:“这是哪里?我们到了吗?”

那人道:“这是城中最好的茶楼,留香居。姑娘一路辛苦,不如喝杯茶休息一下。”

言辞虽然客气,语气却不容拒绝,锦觅心知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遂也不推辞,只做不知,神色如常的进入茶楼。小二招呼了锦觅一声,直接把她带到二楼雅间,羌活却被拦在楼下。

雅间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后有几人侍立。这男人容貌普通,却带着摄人的威严,显然是久居上位。他的气质中带有血腥杀伐之气,一看便知定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有人掀开帘子,锦觅走了进去,那男人也不抬头,只顾自己沏茶,室内茶香浮动,风雅别致,与这男人的气质有种奇妙的违和。这人不说话,锦觅也不知该如何行礼,只好看向同来的人。只见那人上前行礼道:“侯爷,圣医族圣女已经带到。”

又向锦觅介绍道:“这是南平候。”

南平候“嗯”了一声,挥挥手,那人便退了下去。锦觅忙上前行礼道:“圣医族圣女锦觅,见过南平候。”

这个南平候她听说过,先熠王还在世时,南平候就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将军了,功高权重。先王对其忌惮不已,为拉拢南平候,便为自己的独子--也就是当今熠王,赐婚南平候爱女----南平郡主。也就是说,南平候是当今熠王的老丈人。不知这老丈人找她来做什么,难道是熠王病情严重,南平候担心自己女儿守寡?

锦觅正在胡思乱想,南平候一挥袖,示意她起身,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你就是圣医族的圣女了?本候今日特意在这里等你,是为了熠王的身体。熠王是淮梧国的君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莫不关乎淮梧国的国运社稷。所以本候此来,是要与圣女仔细商议,如何调理熠王的身体,以使熠王能更好的造福百姓,兴盛我淮梧国。”

锦觅不敢敷衍,郑重道:“侯爷请放心,我圣医族乃是专为伺奉熠王而存在,锦觅自当尽心竭力,不敢稍有疏忽,必定全心全意为熠王医治。”

南平候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也退下。锦觅正心中惶恐,只听南平候道:“圣女有心了,我尚有些话,要单独和圣女一议。......”

锦觅心事重重的走出酒楼,回到马车上。羌活看她神色不安,担心道:“锦觅,刚才是谁叫你过去?都说了什么?”

锦觅揉揉额角,倦道:“是南平候。”

羌活奇怪道:“这南平候是谁?叫你过去做什么呀?”

锦觅耐心道:“南平候是熠王的老丈人。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对熠王的病情多多上心,好好为熠王调理身体。”

羌活放心了,轻松道:“就为这呀,吓死我了。我们圣医族本就是为熠王服务的,还用他特意说。你说,他们处上位的是不是都这样?动不动就吓唬人。”

锦觅向她笑了笑,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羌活赶紧道:“那你睡会吧,马车很平稳。我也不吵你。”

车轱辘吱呀响,锦觅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感受着车身轻微的震动,心中一遍一遍回响着南平候方才的话:“熠王的身体状况,我希望圣女能随时报告于我,我要知道他的病情细况”,“我知道圣医族一生的使命便是效忠熠王,熠王身死,圣女还要陪葬。这般花儿一样的年纪,你甘心吗?没有感受过生命的甘美,也没有尝过感情的奥妙,就这样度过一生,离群索居,只为侍奉他人而活,你甘心吗?”

,“就算是忠心于熠王,也要想想,熠王是一条命,你们圣医族合族上下有百十条人命,孰轻孰重?”

“你若听命于我,我不但保你、你全族上下的性命,还能下令废黜圣医族的各种戒律,使圣医族也能够如寻常人一般生活,圣女也不用代代殉葬。事关重大,圣女不妨仔细考虑,我静待圣女的消息。”

南平候的话在锦觅心中不停的回荡,不能否认,她真的很心动。

锦觅在脑中反复思量,不能拿定主意,正迷糊间,只听人道:“已经到了,还请圣女下车。”

锦觅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与羌活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四处打量。此处并非皇宫,乃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别院,门上匾额书“北苑山庄”四个大字。锦觅也不敢细问,只随着引路的人一路疾行,进入山庄。

北苑山庄不愧是皇家别院,雕梁画栋,精致华丽,兼有一种北地建筑所特有的雄浑感。此别院占地面积甚广,熠王又没有后宫嫔妃,是以空置房间甚多,倒是便宜了锦觅她们,幸运的被安排在一个很大很精巧别致的院落里。这院落以前应该是给嫔妃住的,一应家具摆设都是上上品,院落还附带一个小花园,花园里花木扶疏,姹紫嫣红,被修剪的齐齐整整,各有风韵。另外还有侍女伺奉衣食,若要出门还可以寻侍卫帮安排马车。一切都是那么顺心如意,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熠王了,锦觅把带来的一应药材整理完毕,便静等熠王召见,但足足等了两日有余,也不见有人传召。羌活私下向锦觅嘀咕道:“看来熠王病情并不像说的那般严重。这都几天了,也不宣你去诊脉。”

锦觅却觉心中称意,不召她看病,她暂时就可以不用想,到底该如何抉择了。她捡起一颗蜜饯,塞进羌活嘴里,道:“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咱们现在可不是在族里,姑姑的叮嘱你都忘了?要谨言慎行,多看,少说。”

羌活讪讪的笑,继续埋头吃点心去了。

才安静不了一会儿,羌活又忍不住低声道:“锦觅,我刚才出去取饭食,听那些侍女说,不仅是北苑山庄,在皇城里也一样,熠王一个妃子也没有。听说熠王英姿无双,容颜绝世,钦慕他的姑娘能绕京城一圈,他也不是七老八十,为什么没有纳妃呢?莫非是......”这个猜测太劲爆了,羌活顿时一阵脸红,虽然学医时姑姑们都讲过,但她到底还只个小姑娘,如何能说得出口。锦觅一听,就知道羌活在想什么,一说到容颜绝世,她不禁想起那日在罗耶山救下的旭凤来。当日救他,固然是医者仁心,却也有他生的好看的原因。也不知他现在境遇如何,他可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一个,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几个男人,熠王再好看,能比得过他吗?锦觅在心中微微一笑,向羌活严肃道:“才说了你就没记性,熠王到底是不是......”她忙起身四处查看了下,周围并无人迹,又回头继续道:“熠王怎么样是我们要操心的吗?那是南平郡主要关心的事。我们只要尽忠职守,有病治病就行了。”

羌活被她训的蔫头耷耳,只哦了一声,低头不敢再说。锦觅心中不忍,哄她道:“你之前不是还惦记着好吃的吗?不如向侍女们打听打听。待我们给熠王看过病,再向管事的报备下,咱们就一起出去吃,好不好?”

羌活一听,又高兴起来,连连点头。

第三日一大早,有人来宣锦觅,请她过去为熠王看诊。锦觅不敢怠慢,备齐各种药箱诊具,随来人一同去见熠王。

熠王住在山庄前院,与后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进入房间,只见一排细珠碎串成的帘幕,帘幕后坐着一男子,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容。锦觅不敢细看,低头行礼道:“圣医族现任圣女锦觅,给王上请安,愿王上万福金安。”

帘幕后传来青年男子清越的声音,道:“圣女不必如此拘礼,且坐吧。本王近日常感不适,有劳圣女了。”

帘幕前有张案几,几边有个小凳子,锦觅谢恩后坐在凳子上,刚放下脉枕,熠王就很自觉地伸出手来,平放在脉枕上。那手修长有力,形状优美,指头手心里却满是茧子。锦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心神,以手切脉,凝神屏息。片刻后,她眉头紧蹙,向熠王道:“还请王上换一只手。”

熠王依言换了一只手,锦觅复又切脉,半响,面带疑惑,心中暗急,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来。

熠王见她半响不语,出言道:“如何?本王究竟身患何疾?圣女不妨直言。”

言语间隐有笑意。锦觅一阵惶恐,心中一横,道:“小臣学艺不精,尚诊不出王上身患何疾。不过医家素有望闻问切四诊,脉相诊不出,还请王上微露金面,让小臣一观,或许就能诊出王上所患何疾了。”

说完垂目低首,生怕熠王会勃然大怒。熠王略沉吟,笑道:“既如此,就依圣女所言。”

说完起身掀开帘幕,走了出来。

锦觅不敢抬头。熠王笑道:“圣女且抬起头来,看看本王。”

锦觅闻言抬头一看,只见来人头戴冠,身着常服,眉眼含笑,神姿滟滟,如烈日骄阳,光彩夺目,正是她在罗浮山中救下的那人。锦觅十分震惊,用手指着熠王,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是......不辞而别的那个.....”她太过惊讶,反说不出话来,略一回神,发现自己用手指着熠王,又赶紧收回手,口中道:“王上,臣太过吃惊,并非有意冒犯.....”又要跪下请罪。熠王伸手拉住她,笑道:“我对圣女日思夜想,期待能再相见。好容易圣女来了,却为何如此见外?当日你我二人以茶代酒,互为知己好友。敢问世上可有人如此对待朋友?快别行礼了,坐下吧。”

锦觅的脑里一片空白,素日的伶俐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推辞,居然径自坐下了。熠王见了,反而高兴,他拍拍手,立刻进来两个侍女,恭敬侍立。熠王指向帘幕,吩咐道:“把这东西先收起来,再把上次南境进贡的新茶取来。”

说完向锦觅笑道:“圣女也尝尝我这里的好茶,绝对是难得一见。”

锦觅尴尬一笑,干巴巴的谢过熠王盛情,她能说她其实不太会品茶吗?能吗?能吗?还是算了。

熠王到底是皇家出品,十八般技艺俱都精通,茶道居然也很擅长。锦觅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熠王问道:“如何?”

锦觅老实道:“挺甜的,还挺好喝。”

说完一口把茶喝光,眼巴巴看向熠王,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一杯,方才太紧张了,她委实有些口渴。熠王一听,就知道她不懂茶道,微微一笑,又给她添了一杯茶。就这样,锦觅一连喝了四五杯,方觉得不那么口渴了,冷静下来,有些羞惭,小声道:“小臣粗鄙,糟蹋了王上的好茶。”

熠王笑道:“圣女何出此言?茶本来就是要喝的,能得圣女一句好喝,就是这茶的荣幸了。”

他放下茶盏,摆摆手,立刻有侍女上来,撤下茶具。熠王向锦觅道:“你我既然是知己好友,一口一个王上圣女的,未免太过见外。我名旭凤,你唤我凤兄即可。我就称你锦觅,如何?”

锦觅忙推拒道:“这...臣不敢。”

熠王面色一沉,不悦道:“锦觅可是看不上我?”

锦觅一听,忙道:“臣...我并没有,凤兄多虑了。”

旭凤这才高兴了,道:“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他是先王独子,素无兄弟姐妹,皇宫中尔虞我诈看的多了,并不敢轻易付出真心,唯有落难时遇到锦觅,不知他身份权势,仍旧真心以待,是以在锦觅面前,反而显出正常年轻人的真挚热忱来。

旭凤想起当日不告而别,微带歉意,向锦觅道:“我那日本在罗耶山附近打猎,却不想遇到了大批凉虢人,身边侍卫死伤殆尽,我拼死逃了出去。幸好得锦觅相救,才得以存活。锦觅的医术很好,其实我早已好了,只是不想走,才装没好。后来遇到官兵搜山,他们搜不到我,势必不肯罢休,只恐连累了你,我只好趁夜离开了。这北苑山庄里,都是我的人,十分安全,锦觅只管安心住下,一切有我呢。”

锦觅从不知皇家竟然如此危险,忙问道:“那凤兄究竟身犯何疾?我却诊不出。”

旭凤闻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只道:“自然,我当然是有疾的,不然怎么会招圣女前来呢。我们先不说这个。”

旭凤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哪怕锦觅一开始心存顾虑,却还是慢慢被他感染了,二人仿佛还在圣医族那偏僻的小屋内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投契。这场会面十分和谐,锦觅甚至还留下用了晚餐,然后才在熠王所派侍卫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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