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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一路都很沉默，仲商很是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言，直走到花园湖中的水榭上。仲商懒得多猜，直接问道：“不知夜神殿下有何事要问我？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姐姐还在等我，.....”一言未毕，润猛然出手，用力攥住她的手臂，他神色阴沉的可怕，吓得她后半截话都咽了下去。润抓的太用力，仲商只觉手臂似是要断了，她用力想要挣开，却根本挣脱不得，顿时心头一阵火起，正欲要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却听得润冷冷道：“岚霏仙子这一去不归，我还道仙子要留在上清天了。”
仲商挣了半天，早已挣出了火气，她暗蕴怒火，沉声道：“不错，我就是要留在上清天。只这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殿下未免也管的太宽。”
其实并不是，父亲劫难未得解，她不会长留上清天的，师尊也不会收留她的。润却不知，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没有心的吗？”
仲商不耐道：“我怎么了？你做了你的选择，我自然也有我的选择。殿下如今这话可奇怪了。”
润一听，顿时气结，怒道：“我做了什么选择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走了，你总得给我个整理思绪的时间。你这一走，便再无音讯，我又不能去上清天寻你。你可知我这些天是什么心情？”
仲商心中不信，整理思绪那里需要那么久，他分明就是另有所爱，她挣不开手臂，索性随他去了，只扭头向一边不理会他。
润见她这般态度，也压制不住火气，顿时冷笑一声道：“说什么是要我做选择，只怕是岚霏仙子看不上润，心中另有他人，故意借词推脱，好让润去退婚吧？又何必攀扯锦觅仙子呢？”
他本是气话，却越说越觉得有理，当下心中刺痛，忍不住质问：“你说，你心里到底喜欢谁？是旭凤？”
仲商不想他居然倒打一耙，顿时气道：“你，你无耻。”
她一时想不出更厉害的骂人话，只怒道：“明明就是你喜欢锦觅，我已经自愿退出成全你了，你还要怎样？”
润顿时更气了，大声道：“我何时说我喜欢锦觅仙子了？”
仲商冷哼一声不回答，这还用亲口说吗？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他在意的不得了，就差没有当场表白了，这会还要装无辜。润看她不信，努力解释道：“我对锦觅仙子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她善良单纯，在天界又无依无靠，不忍心见她为天后所害，所以关照一些。况且，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乃是父帝之女，是我的亲妹妹，论及身世，难免同病相怜。我自幼便知将来的妻子是你，几千年来，洁身自好，从来不敢生他念。润已认定了你，不管你是不是水神长女。你若是，那就正好，你若不是，那润便去请求退婚。”
他言辞凿凿，仲商却依旧扭头不语，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润无法，想了想，举手向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润今日所言，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若有一句虚假不实，便让我......”他说不下去了，一只白皙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
仲商很是生气，斥道：“我一直以为殿下是个稳妥人，却不想今日竟做出如此轻率的行动来。仙神之誓言，上应天道，岂可轻发？若是为了大誓愿大宏愿，发誓也无不可，区区私情，也值得郑重发誓？若是日后心意有变，你且待如何？别说什么心意不会变，你也是修行之人，岂不闻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她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说的重了，便放缓语气道：“况且，即便是我们并无缘分相守，你选择了锦觅或者其他人，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幸福美满，仙寿恒久。以后不要随便乱发誓言了。”
润不说话，伸手要揽她入怀，仲商想推开他，但是一时又不想动，只沉默着任由他抱住。润低声道：“我承认，我对锦觅仙子有好感，我很喜欢她。但是那是不同的。我对她，像疼爱一个小妹妹，或者是珍惜一个难得的好朋友，再或者是纵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不是对妻子。我心中的妻子是你，商儿，不管你是不是水神长女，我都要你。妻，妇与夫齐者也。商儿，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为妻。”
仲商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低声问：“你真的确定吗？”
润坚定道：“自然确定。”
仲商推开润，转过身去，看向水面，低声问：“你见过我母亲吗？”
润道：“自然是见过的。”
仲商问：“你觉得我母亲如何？”
润想了想，谨慎道：“风神仙上风姿颇佳，神韵天成。修为高深，品性端方，六界皆有称誉。”
仲商轻轻弯了弯唇：“什么都好，只不如先花神美貌。”
润明白她的意思，却道：“话却不能这么说。风神自然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先花神却也无辜。”
仲商道：“母亲什么都好，然而父亲心中却只有先花神。自我小时起，每每涉及到先花神，父亲总会忧伤落泪，郁郁不能自已。无论我如何撒娇扮痴，也不能使他开怀。他们几千年相敬如宾，分居分的六界皆知。母亲生性洒脱豁达，并不以为意，我却为母亲不平。若非当日天帝强行赐婚，母亲也许早就放下少年时的执念，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到这里，仲商看着润的眼睛，认真道：“之前，父亲爱慕先花神，天帝也爱慕先花神，大家都喜欢先花神。现在是锦觅仙子，火神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大家都喜欢她。我不想做第二个母亲，也不想锦觅做第二个先花神。这个婚约本就是她的，我不强求，你也不必担心我，若是喜欢她就去追求，不要做第二个父亲。”
仲商转过身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向天空朗声道：“天空如此辽阔，大地如此广袤，大道精深幽奥，正是吾辈之所求。何必拘泥于区区儿女私情，反倒误了这天地造化之奇瑰，世事浮沉之意趣？吾不为也。”
她转头向润微微一笑，这一笑，恰如冰川融化，暖阳乍来。
润沉默片刻，复又上前，再次伸手将她揽入怀内，低声道：“我并非有所顾虑，才做出这种决定。我明白自己的心，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不必担心我会后悔。润自小清寒，既无尊位可恃，也无亲友在意，所有者不过此一身。你若要四处游历，追寻大道，就把我也带上。我们携手同游，也好做对神仙眷侣。母神也可不必再担心我觊觎储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仲商闻言，抬头看向他道：“你说真的？”
润微笑点头。
仲商这回信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一时大好，立刻就想要顽皮起来，她故意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反悔。锦觅姐姐像先花神，可比我美多了，你以后就算后悔了，那也晚了，我可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润微微一笑，坚定道：“绝对不反悔。在润心里，商儿才是最美的。”
他目光明亮温煦，隐含情意，仲商不敢直视他，只低头抿嘴笑，心中十分畅意。
二人温情脉脉，仲商忽想起一件事，她斜睨着润，故正经问道：“我听姐姐说，她与你第一次见面，是在落星潭。还看见了你的尾巴，说是很美丽。”
她暗含醋意，“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夜神殿下是条龙。还是姐姐眼神锐利。”
润顿时神色窘迫，他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问：“商儿要如何？”
仲商斜坐在一旁，以手托腮，笑吟吟道：“那当然是，想看看殿下的尾巴啦。我要看看姐姐说的美丽，到底是怎样的无与伦比呢？”
润颇感为难，“我自小丑陋，面目可憎，不敢当锦觅仙子夸赞。况如今......也不太方便。”
仲商不听，只摇头道：“不管不管，我就是要看。你只给姐姐看不给我看，莫非是心里还放不下她？我要生气了。”
说着扭头佯生气。
润实在无法，只得应了，他坐在水榭中，暗自运转灵力，顿时双腿化长长的龙尾，延伸出去，浸润在湖水里，随水势浮沉。仲商还是第一次看到龙的尾巴，只见龙鳞片片分明，银光闪闪，光华流转，尾巴摇摆间，举重若轻，充满力量与美感，果然是无与伦比。
仲商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一下，一阵光华闪过，却碰了个空。她转头望去，原来是润收回了尾巴，心中顿时颇觉遗憾。润面色不太不自然，他变出一只小小的茶盏来，佯喝茶，低声道：“很丑陋，并不值当一看。”
仲商笑而不语，想了一想道：“我第一次见殿下，就想起一首歌来，只是一直没机会唱给殿下听。如今正有闲暇，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听一听？”
润有些好奇，只道：“是润的荣幸。”
仲商调整下气息，轻声唱道：“
白石郎，临江居。
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列松如翠。
郎艳独艳，世无其二。”
歌声柔和婉转，美人美目含情，曲意又是直抒爱意。润脸上一阵发热，忙低头佯吃茶，低声道：“这是凡人赞颂水神仙上的曲子，润如何能当得起。”
仲商轻声道：“殿下也是水神。”
初代的龙神，本就是水神。润低头不语，唇角含笑，心中却觉胀满，满满的都是喜悦。
气氛不觉间安静下来了，润问：“商儿在想什么？”
仲商仍沉浸于喜悦中，随口胡说道：“我在想，是不是龙的尾巴都这么好看。听说天帝陛下也是龙......”一语未完，却见润的脸色黑的似乌云，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仲商心知说错了话，急忙保证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绝对不去看天帝的尾巴。你放心，我只看你的尾巴，我保证。你要相信我，我说话绝对算数。”
她讨好的冲他笑，连连保证，润很无奈，他揉了揉额头，向她道：“商儿，你可知道，龙露出尾巴是什么含义？”
仲商自然不知道，她又不是龙，怎么会知道？她摇摇头，猜测道：“还有含义？你们龙这么......，露个尾巴也有个特殊含义？尾巴，尾巴，莫不是交尾？”
这个猜测一出，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想到润居然让锦觅看尾巴，忍不住又要去瞪他。
润听了她的猜测，顿时气的要死，起身道：“我走了，不要和我说话。”
仲商知道自己又猜错了，忙上前拉住他，挂在他身上不许他走，只一个劲的赔笑道：“我错了，我又错了，殿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小孩子一般见识。你看，我才四千岁，还小着呢，什么都不懂。我也没有尾巴，不知道也正常不是？你倒是说说，尾巴有什么意思？我也长长见识，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抓住他的手臂一个劲的摇，声音满含糖分，润被她磨的没了脾气，只得重新坐下，对她道：“龙露出尾巴，乃是求偶的意思。上次锦觅仙子去落星潭，我只是小憩了一会，一时放松，无意间露出尾巴。并无她意。”
仲商点了点头，也不答言，只管看着他笑。
润见她喜欢，想了想，摊开手掌，一道蓝色光芒闪过，一片鳞片躺在他的掌心，只见那鳞片呈银蓝的月牙状，莹润如美，剔透似琉璃，正与他尾巴上的鳞片颜色类似。润道：“送给你，这是我的鳞片。你若有事，只需对着这鳞片唤我，我就会出现。”
仲商伸手取过那银光闪闪的鳞片，翻来覆去的看，很是喜欢。她想了想，念动咒语，巴掌大小的鳞片慢慢变小，变得只有小指大小。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在鳞片上钻出两个小孔来，然后取出五色丝线，穿过鳞片，编成一个五彩绳结系在手腕上。仲商伸出手腕问润道：“好看吗？”
润一直默默看她动，见她询问，点了点头道：“很好看。”
不知说的是绳子好看，还是手腕好看。
仲商道：“你送了我龙鳞，我也应该回礼。我要送什么呢？我也没有鳞呀。总不能送空气给你呀。”
她有些发愁。润奇道：“为什么是送空气？”
仲商托腮道：“你知道我本体为何吗？”
润想了想道：“锦觅仙子是水神与先花神之女，原身为霜花。商儿也算是水神风神之女，莫非是云？”
仲商摇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你看我的名字，岚霏，岚乃山间的雾气，霏是弥漫的云气，都离不开气。我说不上来我的本体是什么，但是应该就是气，并非实物。所以，如果我效仿你，只好送你空气了。”
润不想竟是如此，果真十分奇异。仲商忽拍手道：“有了。”
她伸出手，一个无色纯净至极的圆形水滴，浮现在她掌心，水滴上还有玄奥的符号不时闪过。
仲商得意道：“你不认得吧？”
润笑着摇头。仲商道：“这是归墟水之精魄。归墟乃是水之乡，这精魄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对修习水系术法的人很有好处。我只给了爹爹一个，这个就送给你吧。”
说完默运灵力，那水滴飘飘忽忽的向润飞去。
润及时运起灵力，接过这水滴，一到手，便感觉到它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轻飘飘的，实则十分沉重，一般的瓶法器恐承载不住。他仔细查看那水滴表面的符号，看了一会不由笑道：“商儿果然巧思。”
仲商得意道：“那是自然，师尊都夸过我的。你快收入体内吧。”
润微微一笑，依言把这水滴收入体内，顿觉得灵台一片清明，确实是好东西。
润心中欢喜，又问：“听说归墟很危险，你何时去的？与谁一起？”
仲商知他又要唠叨了，只吐吐舌头不说话。润见她不答，只好道：“下此你若再出去，就叫上我，我和你同去。你便是不看我，也要考虑水神仙上的心情。”
仲商只好道：“知道了。”
润笑笑，揽住她问：“归墟是什么样子？像天界吗？”
仲商凑过来，依偎在润怀中，摇摇头，回想了下，描述道：“归墟应该算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到处都是水，根本没有陆地。水从九天之上不停地下落，永不停息，听说归墟水底有一个大洞，水从那里流向六界，所以归墟的水永远不见增多，也永远不见减少。水里有很多很大的水兽，我认不出来，应该是上古遗留的珍稀品种。我还迎面遇上一个，被追的很狼狈，后来正逢一只鲲要化鹏起飞，我藏在它身上才避开。不过大鹏更难搞，后来我们打了一架，我没能打得过它，又重新回到水里逃走了。水下面有很多沉没的陆地和岛屿，我这次去本就是要找那些岛屿的，听说那些岛屿之前也是仙家福地，上面种有很多很珍贵的草药。”
润问：“你采到草药了吗？”
仲商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原本想采的没采到，那些岛屿沉没已久，很多草药都已经死去，倒是有不少草药发生了变异，反而活了下来了。这些草药十分有趣，很值得研究。改日我拿给你看。”
润对草药并无兴趣，但仍点头道：“好，下次给我看看。待我们成婚后，便携手一同去游历。有我在，水神仙上定能放心了。我们朝游北海暮苍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仲商高兴道：“那我们就约定好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指，润也伸出小指，勾住她的手指，坚定道：“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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