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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乔楚生一晚上的磋磨，夏媛到底半推半就答应了一大早就去领证。
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乔楚生等这张证等了三年来，拿到的时候眼角边的褶皱都出来了，夏媛取过自己的那张，慢悠悠地说道，“真是的，穿着制服来取结婚证，不知道娶得是巡捕房还是我。”
“你看看人家，”乔楚生伸手指一指周边的人，“哪个做新妇的不是穿了旗袍来的，再不济也是新衣服，你倒好，穿个女士西装就出来了。”
“我不要上班的呀，我穿旗袍上班的时候你满眼都是不高兴。”
看他俩斗嘴，办事处的小姑娘倒是很难见到这样的夫妻俩，不过客套话总是会说的，“两位也是才子佳人了。”
乔楚生觉得这话很受用，不过夏媛却轻挑眉尾，“我的官可比他大。”
“行，你是大厅长，我还得听你差遣。”
乔楚生把她送上车，今天的司机已经变成俞岁了。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俞岁像是换了个人，神清气爽的，见到乔楚生还亮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姐夫早上好。”
“嗯，今天还挺乖。”
倒是不枉乔楚生晚上亲自让人送了一根金条去俞府，稳住了俞老爷子。
“别跟他瞎扯，”俞岁惯喜欢哄人，甜言蜜语的倒是让不少百乐门的姑娘都心心念念，“今儿是不是说要去白老爷子府上？晚上你来接我？”
“好，你在办公室乖乖等我。”
即便是诺曼走了，他手下的残余势力还是不容小觑，夏媛处理完一天的案件报告早已经疲惫不堪，看一眼时间，心想着乔楚生怎么还没来，便趴在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刚入浅眠，酸楚的脖颈间又传来一阵力度适中的揉捏。夏媛一下子惊醒，才发现是乔楚生在身后，这才放下心，“你怎么才来啊？”
乔楚生上手继续帮她揉肩，但还是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得给我媳妇儿搬家啊？”
这两天租界好像安稳不少，白天都没什么案子，乔楚生下了班就去夏媛家收拾行李，甚至连万妈都被他接走了，闲杂夏家除了几个守卫和打扫的人，空空如也。
“你速度倒是挺快的。”
夏媛肩头一扭，就从乔楚生的手下躲了过去，“我桌边的那本书怎么不见了？”
前些天忙着夏媛的事情，没心情翻书，昨晚上被乔楚生闹得昏昏欲睡，也就今儿早上才发现床头的桌子上空了一块。这才想起来那本滕花榭本的书不见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被路垚卷走了。
乔楚生爱妻如命的人，哪舍得夏媛为了一本书不高兴，走到她身侧，浅声哄着，“要不，我现在去他家给你偷过来？”
“你舍得？”
夏媛知道乔楚生很看重路垚这个朋友，他向来说一不二，若是真的给她路垚，他也不见得回偷回来，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夏媛莞尔一笑，转回乔楚生的怀抱，给他整理一下领带，再将西装的扣子扣好，手指尖流转到胸口处的茱萸，坏笑着用劲儿一点，“你把他当兄弟，我也把他当兄弟，书传在谁手上都是传，这我倒不在意。不过，我可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
“你想怎样啊？”
乔楚生握住她捣乱的手，紧紧箍在心口，这女人对外那么冷静从容，偏偏在自己身边就柔弱无骨似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忍不住想捧在心尖儿上宠着。
“我爹在天津脱不开身，我哥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咱们的酒席要不就别办了。”
乔楚生昨天唠叨了一晚上盛大的婚礼，可今天一通电话才知道天津的情况已经不是很好了，北平也是暗流涌动。跋山涉水来趟上海，保不齐会出什么意外，为了慎重起见，夏行舟只能派自己的副官来上海送上嫁妆了。
乔楚生也没想到天津的形式已经这么严峻了，“那，那咱们要不要去天津帮忙啊？”
夏媛安抚住乔楚生，“天津那么能人呢，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咱们好好待在后方吧，兴许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白老爷子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孩子，怎么好好的证儿都领了，偏偏酒席都不愿意办。
“这样，你爹来不了，那就让你舅舅来，总归不能让新娘一个人。”
白老爷子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自然为一个父亲的心态，还是希望全上海滩都能嘱咐他们，“算起来我也是楚生的长辈，酒席的事儿你们就交给我把。”
“白叔叔，您也太客气啦。”
白老爷子重义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衷心跟随的手下，乔楚生也不会那么幸运。
夏媛一直说乔楚生过得苦，但他多少也是幸运的，起码碰到的是白老大，不光对他信任有加，而且是真心为了他好。
“酒席不过是走个过场，回头四哥做主在酒店摆几桌就够了。至于婚礼，推后办也没什么，我还是希望我爹能看见我穿凤冠霞帔的样子，若他见不着，那也么什么意思。”
夏媛跟夏行舟虽没能日日相处，但父女俩情感还是很深厚的。
白老大子女缘分薄，膝下也就白幼宁一个女儿，偏偏执拗地可以，同他半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今天看见夏媛倒是事事想着夏行舟，到底感叹一句，“老夏，生了好女儿啊。”
“三土，我那本书在你那儿你可得跟我好好保管啊，日后说不准还能流芳百世呢。”
路垚就喜欢这种值钱的玩意儿，前些天还每日把书压在枕头底下，生怕乔楚生会翻窗来偷自己的宝贝。今天听了夏媛的说辞，立刻放轻松，再也不用磕脑袋了。
“我也没想到媛姐这么厉害的人，还会喜欢老乔这个榆木脑袋，办案也不行，救人也不行。你俩以后的孩子要是随了老乔，你可别哭鼻子。”
夏媛可不在意这些，孩子随乔四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道像他这样有原则讲义气的也不多了，“我们爷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嘛，我觉得挺好的啊。孩子聪不聪明不重要，但凡能有他爹一半的正直就够了。”
提起孩子，路垚反而想起了一段故事，玩味地看向乔楚生，随后又将视线移向夏媛，“媛姐，老乔喜欢看书吗？”
“他连兵书都不喜欢看，你觉着呢？”
乔楚生逃难来的上海，然后就在十六铺码头做工，被夏媛一眼看中推荐给了白老大，算是有个容身之所，此后他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白老大就是夏媛。
他原也没读过多少书，后来也是跟着夏媛才学得不少东西，不过成日里在白老大手下办事，确实没什么读书的时间。
“那他还看医书？”
路垚像是抓住了老乔的把柄，腿一翘，仰躺在沙发背上，“还知道麝香、白术这些是堕胎的药。”
路垚说完话饶有兴趣地看着乔楚生的脸色，都快憋成猪肝色了，偏夏媛还在身边笑个不停，“大概我们爷只会看妇科吧。”
夏媛笑起来杏眸都能漾出水渍，弯弯的比上海上空的月亮还要亮。
只看妇科？路垚没敢往夏媛的肚子上想，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长三堂还是百乐门的哪个姑娘？”
乔楚生还未咽进去的茶水一下喷了出来，没殃及到对面的路垚，不过就近的茶几还有自己的西装倒是遭了殃。
夏媛皓齿微露，这男人傻得可爱，取出帕子替乔楚生擦试一下，最终还是让他回房间去换一件。
乔楚生是后来足够独当一面才搬出去的，白家现在还留有他的房间。
乔楚生几乎是跑上楼的，那事儿说出来简直落面子。
“媛姐你说说。”
夏媛冷静下来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着对面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神，到底还是说了，“有一回他接我去律师所上班，在一家面馆吃早餐的时候，正巧碰上一户人家在吵架。”
夏媛做律师的时候，向来是有上班没下班，所以乔楚生总是习惯每天清晨去接她，陪她吃早饭，再把她送去事务所。
那天正吃着饭，铺子对面的一处弄堂发生了争吵，夏媛和乔楚生到不喜欢上赶着凑热闹，还是那家老板娘跟她们说得。
“老板娘，对面是什么事儿啊？”
“哎呦，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白白嫩嫩的，不知道做的什么勾当啊，”那个老板娘脸色丰富，比说书人有过之无不及，“前些日子说是肚子里有孩子了，他爹一辈子在码头擦鞋，老老实实的，哪里能接受这种事情啊。这不，强硬拖着小姑娘要去做掉孩子的呀。”
老板娘看向举止还算亲密的两个人，看面貌也不是兄妹，少不得多说一句，“那个，你们也嫌我话多啊，都是过来人，虽说现在闹着ge命，不过女孩子家家的，行事还是要规矩点的。要是做了越轨的事情，男人负责人还好，不负责任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痛了。”
临走的时候，夏媛还调侃乔楚生，“原来，在这个上海滩还有不认识乔四爷的人啊？”
“这铺子刚开，我又不是收保护费的，他们不认识我很正常。”
乔楚生脸色明显有点僵持，夏媛感觉到了但也没有挑明，“送我去事务所吧，今晚上我要是没工，你就来接我吧。”
等到夏媛按时下班的时候，乔楚生早就等在楼下了。
这一次她没直接坐上副驾驶，而是挑了后座，落座的地方还摆着一本妇科的书，“我就说呢，我的助理怎么会在书店看到过你，原来乔四爷也要做赤脚大夫啦？”
乔楚生被她调侃地说不出话来，这丫头以往都不坐后头的，他也想当然的就把书放在那儿，以为是没人知道的事儿，谁想到夏媛心思这么缜密。
乔楚生把书夺回来，下意识扔到副驾驶上，“这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是跟谁有关系？瑶琴你肯定不会动的，难不成是别的女人？”
“怎么会？”
乔楚生觉得在夏媛越说越偏的道路上需要尽快把她的思维拉回来，“我，我是怕你有事瞒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咱俩现在是男女朋友，但我，我这种人手头上脏事儿多，你万一受什么伤，我怕你自己就解决了，我不得多看看书啊，时刻注意到你的动向啊。”
乔楚生手底下的人多少不干净，也有不少有家室的，但是也有媳妇儿被仇家找到，糟蹋了的。早上的那个姑娘就跟他手下的一个人两情相悦，不过被别的帮派知道之后就被毁了。
夏媛虽说身份不低，但上海滩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孙家再能耐也架不住有狗急跳墙的人。夏媛性格贞烈，宁为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乔楚生是真的害怕。
他有时候也想过，自己这一辈子怎么算都是赚来的，实在不敢奢求这姑娘的爱意，但情到浓时，乔楚生控制不住，夏媛也控制不住。
乔楚生的心思便是拼了命也要护夏媛一辈子的。
故事说完，路垚才知道几年前的乔楚生有多纯情，为了夏媛竟还会亲自去书店买妇科的读物，怕是爱到了骨子里才会这样吧。
者有话要说：
我的四爷怎么这么纯情了，e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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