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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当真难受得紧，七经八脉里都肆乱起来，丹田里像有什么在密密啃噬着，似有无数虫子在咬。
她这次比上回还恼火，无尽的力量灼烧就是一种煎熬。
白姝不知道如何应对，就只能靠在沐青身上，看起来很是虚弱。
知晓这是无心的举动，沐青不似在昆山那回反应大，尤其是念及上次白姝重伤，她犹豫半晌，还是没把这孽障推开。
由于先前用一只手抱着白姝，现下这手便扶在对方背后，她慢半拍地想要拿开，孰知白姝警觉性很强，一下子就将尾巴全竖了起来。
毕竟是妖兽，终究改不了骨子里的习性，防范意识太强。
沐青怔了一瞬，随即拿开手，不惹恼这不讲理的白毛狐狸。
白姝倏尔晃动尾巴，倏尔动动脑袋，一直没个消停，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她眸子里无光，迷迷蒙蒙的，仿佛晕乎得不行，都快分辨不清虚幻和现实了。
不多时，她还用狐狸尾巴拂了拂沐青的手。
“冷静些，别再乱动，”沐青低声道，赶紧把这孽障抱住了，免得她落下去，也不着痕迹挪开手，顿了下继续说，“忍一忍就过了。”
这话就是耳旁风，白姝哪会听，她完全没理智的样子，甚至还拉住沐青，无意识地添乱。
丹田里的肆乱让她难以平复下来，那股力量窜来窜去就是无法融进元丹内，以至于她周身都痛，像被扒皮拆骨了一回似的，哪哪儿都提不起力气。
周遭那么冷，却仿佛置身于毒辣的太阳底下暴晒，那香气也逐渐浓烈，无孔不入，都快浸润进沐青骨血里，实在是抵挡不住。
沐青勉强忍着，不让这气味侵蚀掉理智。
“白姝，先放开我，把尾巴松开。”
她轻声道，不敢乱来，怕又像上次那样，只能细声细语引着对方。
然而还是不管用。
白姝做事全凭本性，一点不讲规矩，全然听不进去半句话，末了，还抬起头，又反过来用妖力攻击沐青，眼神略迷离，应该是压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呆呆看了沐青一会儿，她挨着这人的脸，缓慢且磕巴道：“不、不放……”
这间房里点了灯，只是光线不够明亮，鬼打墙一散，淡黄的火光就倏尔闪动，烧久了，就慢慢变得暗沉，薄薄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在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添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意味。
沐青后背都紧了紧，忍不住曲缩起白细的指节，当白姝快要凑上来挨到她时，她蓦地别开脸，没让对方得逞。
因着这回没反抗，白姝没有将她的灵力一块儿压制，这孽障还算留有一丝理智，除了当无赖扒着自己，倒没干太出格的事，就是有点不讲礼，非得拉住沐青的衣袍，总觉得不够凉快。
“听话，”沐青低低说，“先放开……”
白姝置若罔闻，尾巴翘得老高，直至感觉到稍稍凉快些了，心满意足地舒口气。
受香气的迷惑，沐青渐渐有些意识不清。不过她还算能忍，趁白姝放松警惕时挣脱出一只手，而后腾出空，帮这孽障平复乱窜的妖力。
白姝起先有些不满，欲将她的胳膊重新抵开，但感受到手上的凉意后，没再阻止，反而享受地抵住，任这人帮自己。
“难受——”
她有些委屈道，还有脸抱怨。
沐青没搭理，极力保持清醒帮她平复，只是两种力量相撞，灵力总处于下风，被妖力裹挟吞噬，死命地纠住不放。
丹田是最薄弱的地方，贸然进入别人的元丹内可能会让对方受伤，也会遭致反噬，是以在昆山帮白姝治疗那会儿，沐青一直是通过经脉给白姝输送灵力，只有在最后那次才进入了她的丹田，当时白姝妖力尽散，倒没出什么岔子，眼下却全然不同。
妖力与灵力交融在一起，一人一妖的意识和感受逐渐互通……白姝遭受的难受与煎熬，全都通过运转的灵力渡到沐青那里，贪婪无尽地吞食着。
沐青自是早已察觉到，但收不了手，一旦中断她俩都将会受伤，只能硬生生熬着。
难熬的痛苦相互分摊，白姝好受了许多，她却很是难过，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手下颤了颤，又继续帮白姝，那滋味着实难捱，不多时她也浑身都痛，自己一向沉静的黑眸里变得幽深，探不见底。
灯火忽闪，有几回险些被窗缝里泄进的凛冽寒风吹灭，不过始终还是亮着，昏黄溢满整个房间，不知过了多久，损耗太多灵力的沐青乏累地垂下手。由于经受了刚刚那一遭攻击，体内的疼痛还没退去，她只得无力地抵靠着墙壁。
白姝埋在她肩膀上贪恋地嗅了嗅，用一条尾巴卷住她，不让其掉落。
.
同一时刻，走道尽头的房间，鬼打墙破碎后得以脱身的江林不慢不紧地在桌前踱步，兀自斟热茶喝，不时在房间里四处找找，而不远处，就是从沐青手下侥幸逃走的柳秋娘。
江林素来不会怜香惜，两三招就打得人家几近魂飞魄散。柳秋娘伏趴在地上，别说遁逃了，连动一下都困难，先后遭受两个大能的重创，还能喘口气都算走运。
“本事呀你，”江林面带嫌弃地说，受不了尸臭味，憋不住抬手拂了拂，“哎，我问你，你到底死多久了，留在这里为非歹是想做什么？陈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柳秋娘强撑着要爬起来，可惜刚支起身子，就受不住呕血。
血的颜色不是红的，而是粘稠的黑色，还伴随着一股浓重的异味，甚为恶心，江林嫌恶地摆摆手，强忍着不发。柳秋娘惨淡地笑笑，倒不辩解，柔声反问：“仙长觉得呢？”
给自己施了一道除尘咒，用结界隔绝开，江林才回道：“懒得跟你弯弯绕绕，说吧，陈家十八口的魂藏哪儿了，自个儿交出来，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
柳秋娘再吐了口血，阴沉沉继续笑，并不打算回答。
江林轻蔑地瞥了下，都不正眼瞧一瞧，且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
“仙长说笑了，”柳秋娘一脸不在意地说道，“妾身都死了，怎还会受皮肉之苦呢，死人哪会痛，你说是不是？”
虽然魂魄还留在肉身里，但她早就死了，是感觉不到痛楚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江林，她疑惑地瞅着柳秋娘，其实先前在楼下就察觉到了这个，尸臭味是从柳秋娘的肉身上传出的，明明早已死去，可肉身却还完好，且还能留住魂魄，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细一思忖，心知柳秋娘肯定不会说，还是先不纠结这个。
“陈家十八口的魂，识趣点，自己交出来。”
她抬抬眼皮子，搁下茶杯，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
以为是要收自己，柳秋娘硬气地仰起头，神情凄厉且有点悲哀：“妾身不知仙长在说甚，什么魂？”
死到临头还嘴硬。江林已在这里守了许久，亦感知到这里还有别的生魂，她凭空变出一支笔在黄符上写上陈老爷的生辰八字，漫不经心再问：“真不说？”
柳秋娘不语。
她也不恼，写完最后一笔，将黄符点燃，那黄符并没有被烧成灰，而是化一团淡蓝的火在房间里打转，最终停留在铜镜旁的梳妆盒上。
这一招叫寻踪契，是术士用来召唤鬼魂的法子，范围有限且用不大，但用在这个小房间中找生魂却是远远足够。
当看到淡蓝火焰落到梳妆盒上，柳秋娘脸色一变。
江林不咸不淡道：“不说本君也能找到，真以为要靠你么？小小一个厉鬼胆敢如此放肆，倒是好本事。”
说着，打开梳妆盒，只见最底层藏着一块通体玄黑的圆石。
柳秋娘惊异，先前江林逼问了一大堆，她以为此人定然找不到这个，就有恃无恐起来，眼下见江林就要拿走那块圆石，她情急之下拼死也要阻止，当即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扑去。
可惜不等她靠近分毫，门外一道灵力袭来，不由分说将她收走。
来人正是白衣翩跹的沐青。
江林下意识望去，瞧见这人神色沉寂，手里还抱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白发女人。白发女人她没见过，可那身衣袍却十分熟悉——是沐青穿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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