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缓缓吁口气,“我这个爹现在告诉你,这个世道男女本就不一样。按着世俗主流,父辈希冀走,你可以轻轻松松,体体面面。为父亲,我给了你十里红妆,选一佳婿,林家起码二十年越不过贾家,哪怕你性子娇宠了些,林家也得让你无忧无虑,顺遂。哪怕我死了,就珍儿赦儿的性子,即使贾家落败了,也绝对不会让林海欺了你去,可前提你不能让他们寒心。兄弟姐妹相处不像父母那般肆意。情谊更多是相处出来的。”
“可你的言行超越我这个为父的界限,你就得自己去争取。成王败寇,都得你自己去担责。贾家不可能替你担责,也不用你荣耀反哺。甚至,你若是想要入宫,凭着一张脸,依靠着男人权势狐假虎威,我会亲手杀了你。”
眸光泛着一抹冰冷,贾代善像是在说旁人家的子嗣一般,娓娓道来自己的规划:“可若是你贾敏,要是立志当秦良,我贾代善支持你教你。贾家几代的资源不提,你爹我的立身本事都可以交给你。等你功成名就,莫说取消娃娃亲,你哪怕来个男宠,我也乐意。”
贾敏咬牙,死死的盯着亲爹。
亲爹若是休沐在家,给她讲的故事最多的便是三国演义以及种种战事传奇。这秦良算是人心中的白月光了。其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人治军严明,所创的军队号称“白杆兵”,所向披靡。
且除却擅长武外,秦良还能做文章,据说娴静文雅,姿态风流。
这么一个人,她贾敏如何能成?
一丝的血水从唇畔而出,贾敏嗅着淡淡的血腥之气,才吃疼得松了嘴,却依旧泪眼汪汪的看向贾代善。
想着人从前那般慌里慌张,想着那一声的“请太医。”
岂料亲爹却是依旧面色沉沉,似铁石心肠一般。
贾代善没错过贾敏眼中流闪而后的念想,却是恍若磐石,非但丝毫未动,甚至还带着积年杀伐果断的威压,目光炯炯看向了贾敏,继续开口说道:“亦或是想要爱情,不顾贾家,那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享受任何的家族资源。贾珍也好,贾赦也好,你只看到了他们的肆意,看到了其他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就你现在所拥有的待遇,比你三个姐姐如何?我是按着世俗的待遇给你嫡女的荣宠。你现在跟男人比,可以。你在我贾代善麾下,那就得用实力证明,让我能因为你这个女儿去与世俗对抗,否则,不可能。”
本想直接就走,但贾代善看看人红肿的眼,还是深深吁口气,又道了一句:“至于你说的,你觉得没问你意见,想要跟珍儿一样选择,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偏心眼是吧?”
说着说着贾代善嘴角都代善了一抹无奈的笑:“贾赦都没有选择权,贾珍会有选择权吗?他们两个的婚事,就只有为了家族考虑,压根没有第二条路。不像你二哥,是次子,到底范围还稍微广一些,哪怕你娘选了王氏,不合我心意。但终究我没有反对。道理便在此。”
贾敏依旧不语,定定的看着贾代善,等人毫不犹豫转身再也看不见后,也依旧这般看着。
随着天渐渐黯淡了下来,伺候贾敏的丫鬟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过来,“四小姐,您……您莫要伤心了。先用些膳吧。”
“我爹呢?”
贾敏喑哑着嗓子问道,“我爹呢?”
丫鬟心惊胆战,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不敢开口。
“我爹呢?”
贾敏又继续问了一遍,目光冷冷的看向为首的大丫鬟,冷声,“墨兰,说!否则把你们都发卖了。”
一听这话,被点名的墨兰噗通一下跪地,小心翼翼的回道:“四……四小姐,奴婢听说老爷带着珍大爷还有珠哥儿与孙小姐去……去庄子了。”
“什么?”
贾敏脑中空白一片。
一炷香后,贾赦看着冲到自己跟前的妹子,神色冷淡无比,“没听说隔辈亲吗?老父心伤了,这不就得孙辈安抚?”
贾政放下律书,偷偷打量了一眼贾敏。看着面色苍白,神色都有些憔悴的妹妹,眸光闪了闪,觉得自己忽然间还很聪慧。
最起码的,他到底能果断认清楚局势,站队正确。
这不,珠儿和元春,不就被一起带出去玩了。
珠儿元春有出息,难道不会孝敬他这个当爹的?
所以贾赦这约法三章,虽然听起来霸道一些,但对他贾政而言,还是有利可图的。
贾赦没错过贾政的眼神,瞧着贾敏一脸希冀扭头喊“二哥”,忽然间又替自己这妹子感到唏嘘。
这贾敏到底哪里觉得贾政跟她关系好了?
真关系好?上辈子会挑着林黛进贾家的时间出门上香参加法会?
还有林如海也是个眼瞎的。他贾赦还真忘不了原著这话,能够倒背如流的—【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一家,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之职,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故弟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麻蛋,一个探花郎一个巡盐御史,连最基本的长幼有序都不懂,能无视贾政居住荣禧堂,还说出为人谦恭厚道的话来。
这种话一出口,比贾政这种自私自利的还无耻。
毕竟,贾政脸皮厚,是为自己霸占着好处。
可林如海呢?
有实力有官位的,如此赞贾政,哪怕是商业互吹,也太昧着良心了。
而且他不是平等前提下的商业互吹,而是对着一个有求与他,希冀想要复官位的贾雨村开口。
贾雨村还是个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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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贾赦腹诽之计,贾政似蛇蝎一般避之不及不说,还不急不缓丢下一句,“其实按着世俗风情,元春也能得太太的嫁妆。”
贾敏话语戛然而止,惊骇得瞪圆了眼睛看向贾政。
贾赦默默给贾政竖起大拇指。这人才啊,连嫁妆都惦记上了。
“财产就那么些,爹给你备的嫁妆越多,我和贾赦分到的就少了。且太太的嫁妆还是你的。”
贾政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到手的二成,说实在的跟你所拥有的已经差不多了。敏儿,我们不是贾珍,你就消停一些成吗?虽然你是唯一的嫡女,但你不是爹唯一的女儿。而且爹现在才四十二岁,哪怕再娶,完全可以再生。你到时候算什么?想想旁人家的千金小姐,谁有你那般舒适?”
说完,贾政迎着贾赦的目光,面色一板,冷声:“不是你说的?不是独生子,就别谈情感了。先亲兄弟明算账,算清楚了,才好客客气气维持着一些血脉情谊。”
“爹也同意了。”
最后五个字,贾政看着贾敏,说得格外的郑重。
贾敏听得这话,只觉得自己是彻底被抛弃了,眼前一黑,竟硬生生昏了过去。
贾赦揉头,吩咐了嬷嬷好生照看,又去请了太医。最后想想,还是怕这个慈父担忧,又派人去告知一声。
瞧着贾赦这番动,贾政暗中瞥了瞥嘴角,露出一丝的不忿来,“贾赦,我跟敏儿同样被太太偏爱,你怎么就挤兑我,不挤兑敏儿呢?”
“贾政,你真越活越回去了。敏儿才几岁?你都成亲有崽了,能一样吗?”
贾赦气噎,“再说了,我就动动嘴皮子,怎么教敏儿还是老爹的事情。我又不是她爹,会哄着她。”
“那你先前让元春一同去干什么?不就是想要取而代之吗?”
“想太多。”
贾赦翻了个白眼,“我那是怕你媳妇教坏了元春,给人灌输个所谓狗屁命格的事情。现在王氏不背下律法,我是不太想让人见元春的。省得教坏了,等到了敏儿这般年纪,我可没有爹的那般耐心去掰正人的思想。”
“哦。”
贾政应了一句,而后又一脸忧心忡忡:“老来女能让爹那么宠。那若后爹真在生一个怎么办?”
贾赦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你为什么觉得爹会再娶啊?”
“不是都说人到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
贾赦:“…………”
贾赦直接将积年的旧账全叠贾政跟前,又配备了八个经验丰富的账房老先生,围着贾政,教人打算盘,查账。直接让贾政从不懂庶务,到背得出一斤鸡蛋多少钱为止。
贾政一开始自是不乐意的,贾赦便直接朝亲爹申请了“变形计”计划,将贾政脱了衣服,给了一两银子扔大街上自己生存。一天不到,贾政就自己灰溜溜跑回家,要求学习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贾赦现今依旧一头扎进整顿仆从大业中。至于由此“抄家”引来的朝政风波,到底还是由贾代善顶着。
弹劾贾代善最重的罪自然是无令私下用兵了,这一引发,自然而然就得提及一句“赵匡胤陈桥兵变,有史可鉴,望皇帝小心。”
说完之后,还得在提一下贾家族人以及贾家仆从犯下鱼肉乡里的罪。没法按在贾代善头上,也能治一个失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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