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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晋提着不怎么好看的蛇皮袋吭哧吭哧往前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话不管放到哪儿都不会有假。
魏书晋不会去强求原本不该自己得到的人或者物,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那样的心机手段。就像跟樊涛在一起整整四年,大一见面的时候便一见钟情,两个人很少吵架,就算有时候闹矛盾,魏书晋也会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帅,不够有钱,能跟樊涛在一起是他运气好,他应该迁就一下樊涛,不应该像没长大的小孩子那样发脾气。
只是就算那样,他也还是没能留住樊涛。
“太一那样的,注定要在九天翱翔,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算了吧。”
魏书晋把行李放下,搓了搓手,喃喃道,“恐怕很快我就不能享受移动空调了。”
*
“服务员,打包。”
太一无视霍启红,冲着路过的服务员说。
“请您稍等。”
服务员听着声音好听,一转身又见着太一长得帅,态度顿时软的不行,一路小跑着去柜台拿餐盒,又帮着太一装没吃几口的小羊排和羊汤面。
霍启红被无视了,有些生气。
“需要餐具吗?”
服务员问太一。
这要是平时,店里一般不会主动送餐具,但谁让太一长得帅呢。
“谢谢。”
太一微微颔首。
等拿了餐具,太一无视霍启红和樊涛,迈着大长腿追出去。
魏书晋的行李又沉又巨大,两个大行李加起来得上百斤,他又忽然力气没平时那么大,又是扛着又是提着的,心里更是憋着气,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原本用来买票的钱都吃了饭,但魏书晋不后悔,他只是为难应该怎么回老家。
出租屋已经退租,而且早就跟房东说好了,不可能再回去,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钱,魏书晋找了个树阴凉蹲着,盯着地上勤勤恳恳举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到食物的蚂蚁,“蚂蚁啊蚂蚁,我是不是只能临时去找个管吃管住的工,先赚够路费再回家。”
两只蚂蚁遇上了,它们互相碰碰触角,又各自岔开,走着自己的路。
“你怎么突然跑了?”
太一追上来,站在太阳下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魏书晋。
“你追来做什么?”
魏书晋仰着脸看太一,模样有些可怜。
他已经做好了孤独奋战的准备,也不后悔请太一吃饭,所有的心里准备都做好了,结果太一追来了。
“你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魏书晋吸吸鼻子,看到太一竟然把那些饭菜都打包了,想着自己还没吃几口,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就觉得自己更委屈。
“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我还请你吃饭了。明明是你闯进我家赖着不走的……现在你有更好的去处,去就是了,又何必再回来看我笑话。”
魏书晋伸手戳地上的蚂蚁。
太一把打包来的饭菜放到地上,拿出餐具递过来,“谁说要跟他了?没有我,你怎么回老家?我还要带你飞回老家的。”
“可是那个二少看上去很有钱,你如果跟了他,肯定比跟着我好。”
魏书晋接过餐具,拿出筷子,吸溜一口面老实道,“你这样的人,应该往高处走……”
面被羊汤泡的稍微有点软,没有那么劲道了,但是香味还在。
烤小羊排有点凉了,不过现在本来就是大夏天,吃起来还是风味依旧。
太一捧着红烧排骨面,把里面的排骨夹出来放到魏书晋碗里,“我看店里有小孩哭鼻子,他爸爸就把红烧排骨给他吃。现在我把红烧排骨给你吃,你不要哭。”
魏书晋却鼻子一酸,原本他没想哭的,但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控制不住了。
他跟樊涛在一起那么久,樊涛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本来就站在最高的地方,已经没有更高的地方让我去了。”
太一把手中的面放到地上,笨拙的拿着服务员特地给的餐巾纸擦魏书晋的脸,“你别哭啊,小羊排都给你吃,你别哭……你说那个什么二少有钱,但我觉得也就那样,他的那个铁疙瘩比得上我一根羽毛吗?”
魏书晋使劲地擦着眼睛,“我从来没对樊涛哭过。”
“他有什么好的。”
太一说的很不客气。
“是啊,他有什么好的。”
魏书晋看到霍启红从店里出来,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樊涛。
那个大学期间跟他相处四年,一直相敬如宾的同学兼恋人,此时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的,换成了魏书晋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他不喜欢这样的樊涛,也不再留恋以前的樊涛。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不适合,现在分开才是最好的。
“小羊排你吃不吃?”
太一问。
“我吃排骨就饱了,你吃吧。”
魏书晋吸溜一口面,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那我都吃了。唔,给你留一根……”太一夹出一根肉最多的小羊排,剩下的肉都很少,他自己啃。
两个人就蹲在大树下面,旁边放着蛇皮袋行李,看魏书晋的话,会觉得他是进城务工的乡下土老帽青年,看太一的话,会觉得他是下凡体察民情的公子哥。
他们吃一样的面,吃一样的小羊排。
一起收拾用过的餐具,一起留了一根面条,送给大树下旁观他们吃饭的蚂蚁们。
霍启红追上来,“你还犹豫什么?只要跟了我,什么条件你来开,我绝对能满足你。”
太一把收拾好的垃圾扔进远处的垃圾箱,还按照垃圾分类分门别类了,看也不看霍启红,溜溜达达回来冲着魏书晋说:“闲人退散……”
那个光怪陆离,明明还在一个空间,却又完全不同的世界迅速降临。
魏书晋甚至还能感觉到刚刚路过的老爷爷,他应该还在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他和老爷爷已经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上来。”
太一扭头叼着魏书晋的裤腰带,把他甩到自己背上。
“坐稳了。”
他回头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霍启红和樊涛,两只爪子分别抓着蛇皮袋行李,展翅高飞。
他是妖皇,万万大妖之上,睥睨整个世界的存在啊。
他浑身上下的羽毛都浸润在火焰中,头顶的宝冠若隐若现,他劈开前面遮天蔽日的云,赶回炙热的阳光,悠闲泰然又迅速的从空中划过。
“果然不是魔术师!果然不是魔术师!”
霍启红目瞪口呆后猛的回神,“樊涛,你知道魏书晋老家是什么地方吧?我们现在订机票,不,直接开车去,回家换越野,我就不信了……”
*
魏书晋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掐一下手背特别疼。
“你老家在哪?指一下路。”
太一在高空盘旋几圈,忽然问。
“啊?”
魏书晋回神,“我老家在山里,你让我直接之路我也不知道天上的路是啥样的啊。等我打开手机找找导航……咦?没信号,你飞太高了,矮一点。”
大鸟盘旋着俯冲而下,若不是两只爪子都抓着蛇皮袋行李,看着便如从九天玄云而下的神仙魔怪。
而事实上,太一回头问:“下面那座山是吗?”
“看着不像,地图导航不标准。”
魏书晋犹豫,“也不知道开飞机的都怎么认路的。等我再看看地图,有什么明显的地标,盯着地标就能找到地方……这个某德地图感觉对山里的描绘太不详细了,等我换个地图试试……”
“你累不累?要不咱们找个山头歇一歇?”
魏书晋忽然想起什么,赶忙问。
太一摇头,“不累。”
“哦,找到了!”
魏书晋振奋道,“那座山距离我姥爷的山头不远,往这边飞……”
*
这天魏家村原本烈日当空,所有人都热的没有精神,不是找大树乘凉就是在家里吹电风扇。
小木头本来被家里人按在床上午休,可他睡不着,外头蝉鸣吵的响亮,天又热,他就偷摸着跑出来玩。
天地变色的时候,他傻愣愣的,还以为要下雨了,就没打算回家,要在外面吹风淋雨。
只是天上没有乌云密布,只有那炙热无比的阳光,仿佛被什么吓退了似的,一点一点的退缩,地上变得十分昏暗。也没有风,但空气里却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在流淌。
远处的山头有一截桑木无火自燃,山上的虫鸣鸟叫,知了知了叫着的蝉也忽然全都消失似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不是要下雨了吗?”
小木头仰着脸看天,伸着手,想试试到底下雨没。
他没感觉到雨滴。
但是他看到一团火焰一样的大鸟从远处飞来。
大鸟刚好落到远处山头,桑木火焰瞬间熄灭。
蛇皮袋行李安安稳稳地落地,大鸟变成人,单手抱着魏书晋,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就是这里?”
“对,不远处那个茅草屋就是我姥爷以前住的。”
魏书晋兴冲冲道,“这就是我姥爷给我留下来的山头,现在在我名下。你跟我来,我记得姥爷在山上种了许多菜……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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