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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给他在天精地华安排了一个闲差。
闲到什么地步呢,他的工内容百分之八十是玩儿,不沾任何脏累活的玩儿,剩下百分之二十,如果不是孟鹤堂良心过不去,经常帮着弄这弄那,可能按照于谦原本的构想,应该是吃喝。
俗话说得好,相声演员四门功课,吃喝玩乐。
他把吃喝玩给孟鹤堂安排周全了,至于乐不乐,那得要他自己努力,干爹管不了。
孟鹤堂乐吗?
他自己体会,确实挺开心的。
一个是有人陪着玩儿,玩得十分尽兴,于谦是玩家,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骨子里就有八旗子弟的不服输和精致劲儿,讲究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因此他一手打造起来的这个动物园,对于一直跟着于谦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孟鹤堂来说,是个绝佳的玩乐处。
其二是,没什么人认识他。
网络上看似他火的如日中天,好像下一秒他和周九良就要被国家领导人接见似的,但是脱离了虚假繁荣的网络环境,把自己放到这里,孟鹤堂就能清晰地感觉到,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差别。
头先说过,网络是少数人狂欢的法外之地。
他出圈了,和周九良的拥抱被转了几万条,评论吵得沸反盈天,不懂事的缺心眼“粉丝”败坏他无数路人缘,热搜不断。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认识他,关心他的基础上。
更多的人,在各大平台走马观花看见他的消息,可能会与朋友议论两句,但最大的可能性,还是那么随便一看,再随便一划。
手机关掉,方才看见的那个相声演员姓孟姓王,和绝大多数普通人没有一毛钱关系,吃了这个瓜,不认识不关心相声的人,在街上照样认不出他。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而孟鹤堂在天精地华,才突兀地深有体会。
长工们自然不会上微博关心他的八卦,顶多带着好奇,侧面打听打听这个老板的干儿子,放着好工不干,来这消遣干什么?
对于讨生活的普通人来说,其实很难理解钓鱼骑马这样的爱好,毕竟他们很少有时间能坐下来,去体会与自然博弈的精神快感。
他晚上无事可做,常常与在这打工的人们聚在一起打牌聊天,屋里暖气烧的热,一群男人谁也不见外,都把上衣脱了,盘腿坐在炕上打牌,手边搁着瓶啤酒。
窗外夜色寂静,几条好狗卧在院子里打瞌睡,附近的高速不时传来车辆经过的动静,远山浸在黑夜里,轮廓并不分明,像是洇湿了的水墨。
与屋里的热闹形成了一种古朴而鲜明的对比。
他这几年不再风吹日晒,养出一身白肉,在一群黝黑健壮的男人里有些突兀,他与他们混得好,因此也并不见外,几个人荤言鸟语的调侃了一通,开了两幅牌打红十。
红十是孟鹤堂教他们的,斗地主玩的发腻,换个新鲜玩法换换口味,男人们日常娱乐就是打牌,上手也快,玩了两圈,熟了,就开始有多余的精力扯淡聊闲。
男人们聒噪起来并不比女人好到哪去,七八个男人喝了约有一箱啤酒,话题从新来的小服务员一直到谁家里的破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就引到了孟鹤堂身上。
手里的牌一刻也不停地转,男人熏黄的牙咬着烟头,抬起通红的眼皮瞧了孟鹤堂一眼,突然道:“唉,小孟,你是不是之前上过什么节目?”
“是上过,哥也看过?”
孟鹤堂低头研究自己的牌面,抽出对子扔进牌堆,“有没有要的?”
他问。
几个人纷纷摇头,他另出一张单只。
那男人把烟摘在手里,喷出肺里的烟气,微微靠近过去,用夹烟的手点点他面前,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唉,这种节目是不是都内定的啊。”
“什么?”
孟鹤堂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什么。”
男人一啧嘴,抬抬下巴,露出一脸市侩而了然的笑,他把烟灰磕在地上,像是怪他明知故问,“那不是你师父主持的吗,那你拿冠军不是挺……是吧?”
“那哪儿能啊。”
孟鹤堂摇摇头,截了牌,“电视节目都有观众的,人家也不瞎。”
“你就瞒着你哥啊,这些门门道道你哥在社会上这么多年还不懂。”
男人觉得他有点没劲。
有人一捅他,瞪他:“说什么呢。”
又换上一脸笑安抚孟鹤堂,“你赵哥他喝多了,小孟都是于老板干儿子了,那相声说的肯定好。”
孟鹤堂只是笑,摆摆手:“没事儿,当时也好多人这么说,真没有,要真能这么安排,德云社里其他师兄弟也不用在园子里熬了,排队去节目里露脸不就行了。”
安抚他那人姓张,四十来岁,人比楞眉直眼的老赵活络,虽然这些话他们一直私底下都议论过,但谁也没想到这缺心眼的老赵喝了几两酒就敢往孟鹤堂面前秃噜。
人大多有个特点,他们会无限扩大阶层特权,并以此抹杀掉他人的一切努力。
好比漂亮姑娘升职就是潜规则,讨厌的亲戚家小孩儿上了好学校就是塞了钱找了人。
自己不努力得不到的东西,只好以这样的借口来找一个心理上的平衡。
老张干瘦干瘦的,穿上衣服像是根苞米杆子,脱了衬衫像根扒了壳的苞米杆子,一双眼睛贼的像耗子,虽然孟鹤堂看起来没大放在心上,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怕孟鹤堂和于谦多提几句嘴,于是又带着点讨好意味与他搭话:
“小孟你们干相声的,挣的多吧?”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在他们的印象里,说相声是个顶好顶好的活计,不风吹不日晒,每天在台上动动嘴皮说笑话就能挣到大钱。
于谦就是最佳例子,都挣出一动物园了,还挣的少吗?
孟鹤堂失笑:“也分人,角儿挣得当然多,像常年跑园子的,说不定还不如外头送外卖的挣得多。”
“那你挣得肯定不少吧,我看你天天大清早就在树林那边练功,认真的哟。”
男人的眼角堆起俩褶子。
“没有没有。”
孟鹤堂赶紧否认,“都是讨生活,都不容易。”
“净谦虚。”
老赵说。
孟鹤堂不接话了,把牌一摊,笑着说:“我先跑了啊。”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他的动重新回到牌局上来,自然而然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之后又玩了几轮牌,十二点已过,一群人陆续散了场,打着哈欠回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干活。
孟鹤堂告别了长工,醉意被寒风一催,化成了脸上微涨的热度,他站在门前,昏沉的搓搓脸,开门进了屋。
他踢了鞋,扑倒在床上,静了一会,又缓缓翻过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耳边响起遥远而尖锐的鸣声。
他闭上眼,看见铺天盖地的质疑。
【你声音不好听你长得不好看你说得不有趣你卖腐你无能你没用我不喜欢你】
【演技差唱得差就是想火卖粉丝东西蹭更火的热度有利益分歧了就抛开搭档】
孟鹤堂伸手拽过一个枕头,压在脸上,微凉的织物迅速被他脸上热意捂的温热。
其实在舞台上听见的笑声,就像是罐头笑声一样,孟鹤堂突然想。
像是早期情景剧里头的罐头笑声,提前预备录好,在每一个笑点处播放,替屏幕前的观众笑得开心。
是十分虚假的欢乐。
孟鹤堂把枕头扔到一遍,像害怕这份寂静似的,找出手机,选了段相声听。
他的意识随着声音载波载浮,乱七八糟地,一会在想这个结构挺好,一会又想唉这块说的精妙。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后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与九良站在台上,关节处定着丝线,从舞台高处垂下来,一束光笼罩着他们,台下乌压压的观众都仰头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他想说:“今天我们哥俩给大家说段相声。”
可没说出来,有绝大的力量强行控制住他,一寸寸将他与九良的手抬起来,慢慢相牵。
台下的笑声如同山崩海啸,可每个人的表情仍是冷漠而僵硬的。
……就像罐头笑声一样。
他至始至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他与九良像两个木偶,在台上面无表情的互动,而台下掌声雷动,笑声如潮。
却没人在笑。
孟鹤堂惊醒,手机还亮着,电量提醒响过两次,天边晨光熹微。
他抹掉额上冷汗,随手刷了刷朋友圈,发现九良发了一条,在几小时前,孟鹤堂想了想,那会儿他应该刚和长工们散场。
朋友圈文案是“今日收工~”,配了碗面条的图,看起来很诱人。
九良仍然十分努力,并且不被言论影响。
孟鹤堂知道,只要没人搅和现场,至于网上那些狗屁话,周九良是懒得搭理的。
因为九良爱相声。
换句话说,周九良只会相声。
周九良失去孟鹤堂,他仍然是周九良。
但如果没有相声,周九良什么都不是。
可是,失去相声的孟鹤堂,还会是孟鹤堂,孟鹤堂有许许多多的选择,他的能力与性格决定了就算不在相声这行发展,他的未来依然可期。
相声对如今的他,算是什么?
孟鹤堂想不通。
者有话要说:
四万字了……还没写完,fong辽,关于九良的想法在正文完结之后会补九良番外,者笔力所限肯定会有ooc,随便一看就好啦,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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