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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和三年,三月十六,长安。
一早,陆语站在新月坊门口,望着街头,若有所思。
过往行人纷纷对她瞩目,眼神或惊艳,或同情。
这条街上,最出名的是傅清明、原敏仪夫妇开办的新月坊,陆语是他们视如己出的外甥女。五日前,夫妻二人离奇失踪。
当天下午,两人和以前很多次一样,离开新月坊的时候没带随从,说到周围逛逛,添置些东西,多说半个时辰就回。却是一走就没了下落。
陆语当晚就开始派人寻找。几天过去,该做的都做了,一无所获:没有人发现他们被当街掳走,没有人看到他们在街头与人起争执,没有人觉得他们那天下午有何异常的言行……
给人的感觉,就是平白不见了。
管家齐盛快步走到陆语面前,低声道:“这几日,解奕帆在悦来客栈迎来送往,解明馨或是留在家中,或是到客栈帮忙。”
解家与傅家有世仇,两家的老祖宗做生意斗得不可开交,闹出过人命,谁对谁错无处考据。随后几代人,只要有机会就踩对方一脚。
到如今,傅家只有痴迷音律开设乐坊的傅清明,解家只有经营客栈的解奕帆、解明馨兄妹。
近年来,因着豪商巨贾的带动、影响,生意场有了很多不成文的规矩,两家经营的事由又不搭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出了事,能想到的有嫌疑的只有解家,陆语少不得派人打探他们这几日的动向。
陆语道:“不是他们,自然最好。可这样一来,更说不通了。”
齐盛颔首,隐晦地道:“那么,要不要启用——”
“得商量出最奏效的法子。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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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最繁华的地带,坐落着诸多深宅大院,陆语的家,就是其中一所。
宅子分为东西两院,东面是傅宅,西院是原府,住着原敏仪的娘家人。
这情形,要从陆语的身世说起:
母亲祖籍长安,远嫁到江南,难产而亡;五岁那年,父亲病故。
父亲临终前,请德高望重的陶君孺真人收了她做俗家弟子,带在身边教导几年,名下丰厚的产业亦做了妥善安排。
十一岁那年,师父让她去过烟火岁月,说那也是一种修行。
因着姨父姨母每年都去看望,膝下又没有儿女,她离开师父,便来长安投奔他们。
随着有了亲人呵护,父亲留下的产业接回手中。十二岁那年,她置办了这所宅院,和姨父姨母欢欢喜喜搬入。
那时外祖父还在世,很疼爱她和姨母,但姨母与外祖母、大舅积怨颇深。
两个表哥相中了这所宅子,来回说项。姨母与她顾念着外祖父的情面,便有了原家搬入西院单独开府的事。两家各过各的,倒也没什么是非。
情分随着岁月滋长,几年过去,傅清明、原敏仪俨然是陆语的双亲,陆语也希望一直承欢膝下,孝敬两位长辈。
哪承想……
回到家中,陆语和齐盛去了外书房。
齐盛是父亲留给她的人手,这些年陆家的产业一再拓展壮大,是他的功劳。陆语视他为半个长辈,打心底尊敬信任。
二人刚坐下,有小厮飞奔进门,欢天喜地地道:“小姐,老爷、太太派人送信回来了!”
陆语立时喜上眉梢,站起身来,“快拿来。”
小厮将信件双手呈上。
陆语赏了他一块碎银子,“送信的人呢?”
“送信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骑马来的,吆喝着手里有府上老爷太太报平安的信,门房的人刚接过信,他就去了西院那边。听说是太太写给原太夫人的。”
陆语顾不上深究,摆手遣了小厮,急切地取出信件来看。看完之后,喜色慢慢消散。她把信件递给齐盛。
齐盛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一手楷书如行云流水,是傅清明亲笔写就。
他在信中说,那日,在街巷中遇见一位高僧,能化解他们的心结,能治愈折磨原敏仪十数年的病痛,更能带他们去桃花源。想有所得,便要当即放下一切随他走。
末了他说,或许一两个月就回来,或许去桃源仙境,再不回返。不管怎样,不需挂念,傅家一切产业,归陆语所有。
齐盛眉头紧锁。这信上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方外之人慈悲为怀,不可能提出那么霸道的条件。
听说过在佛寺门前跪几天也不被允许出家的事,却没听说过哪位僧人看中谁就把人带走,不给告别亲朋的时间——那不是三两岁的孤儿,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
这行径跟坑蒙拐骗的人牙子有什么区别?让人心急如焚好几天,要是有人活生生急死累死算谁的?这难道不是造孽?
最重要的是,僧人在街头出现,引人注目。在热闹繁华的广济大街那一带,夫妻二人与僧人交谈、一同离开,总会有人看到。
但目前收集到的消息,没有人提过他们与僧人叙谈、同行。
对,可以异想天开一下:夫妻两个洪福齐天,遇到了神佛。那么,神佛难道会偷偷摸摸地显灵,只让他们两个看到?
这不是胡扯么。
无暇、无忧走进门来,奉上茶点。
无暇禀道:“小姐,上午霞观一名道童来传话,说后天宜破屋,让您别忘了派人去取木料。”
陶君孺是当世制琴名家,陆语得了她的真传。
制琴木料的上选,除了生长在极寒之地高山上阴坡的树木,就是桐木与梓木。而桐木梓木,又以风干百年为佳。
霞观历经百余年风雨,破败之处越来越多。所用木料,不乏桐木、梓木。
两年前开始,陆语每次去霞观,都会在奉上丰厚的香火钱之余磨烦方丈,问能不能把那些无价之宝拆一两样赏了她,总惹得方丈一通笑。
去年冬日,一场大雪压塌了部分屋宇,方丈决定拆屋重建,第一时间告知陆语:拆下的木料都送她。
陆语颔首一笑,“知道了。”
不管出了怎样的事,总有过去的一天,大事小情应该照常进行。停一停,她温声吩咐两个丫头,“我乏得厉害,给我备好安息香。”
无暇、无忧立刻跑回内院,忙着熏香、备水、铺床——小姐那张绝美的小脸儿,这几天都憔悴得不成样了:面颊苍白,明显消瘦下去,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干燥得起皮。生生熬成那样的。
此刻的陆语,正缓声道:“齐叔,他们出事了。”
齐盛颔首,面色凝重。
“要不了多久,债主就会登门。原府拿到了置身事外的凭据,不用指望了。”
陆语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好生休息一阵,总干熬着,脑筋会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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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府那边,此时欢声一片。
没了长年累月做和事佬的老太爷,原府与傅清明夫妇并不走动,虽然比邻而居,却如陌生人。陆语与原家现在这些人,打心底亲近不起来,只隔三差五去请个安。
而这次的事,她必须求官场人脉很广的原家帮衬。老太爷曾官至一方封疆大吏,大老爷原溶守孝之前是长安知府。
原溶就算与原敏仪隔阂再深,也不敢袖手旁观:三年孝期将满,除非失心疯,他才会在这时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收到原敏仪的信,原溶如释重负,当即撤回撒出去的人手,并让下人敲锣打鼓地把这消息散播至街头巷尾,自己则带上信件,火急火燎地赶去官府,说明原委——这些天,官府没少出力。
这样做,是为名声,更为避免陆语再用这件事烦他。
那个样貌绝俗的外甥女,说好听了是有一股子韧劲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说难听些,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譬如这封信,她一定会找出很多疑点。不见到傅清明和原敏仪,在她那边,这事情就没完。
她可以继续找,但是,原府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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