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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才是真正的祭祀日，珈蓝寺的贵客们在早已清扫干净的行宫里住了下来。
沐浴斋戒，不食荤腥。常知欢能勉强忍忍，但宝贝儿子可不愿意委屈了。持素者曰，蛋奶不可食，食蛋杀生，食奶碍哺育。珈蓝寺的厨房，连颗鸡蛋你都摸不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爸爸的决计不会委屈了儿子，和他一起吃上数天的全素食。
但寺里是摸不出鸡蛋的。常知欢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就带了食材来，也幸好天气冷，食物坏的慢。但他的房间里又没有地方煮。而且阿力不在这里，他又不会。
还能难得了他？常知欢眉毛一挑，揣上儿子，带上食材出门了。
“小和尚，本王问你个问题，无念在哪里？”
常知欢自以为露出和煦的微笑，实则像在冷笑。
小沙弥不过十岁左右，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祖师爷在最西边那个院子，小僧可以带您去。”
说着，小沙弥蹦蹦跳跳地前头带路，心还砰砰的。他才刚进珈蓝寺一年不到，儿童心性未定，天真烂漫，边走边被常知欢话套了个干净。
小和尚只觉得眼前的贵人真好看，他们村里的阿花儿都比不过，偷偷瞄两眼，顿觉皇家的血统真是好，真真是天上下凡的人物。
“您长得真好看。”
“是吗？”
常知欢虽然讨厌和尚，不过眼前一个几岁的小沙弥倒不惹人厌，嘴巴倒还挺甜。向来自视甚高的常知欢对小孩的夸奖很是受用。
“和师祖一样好看。”
小沙弥继续道。
“哦，那你们这位师祖是怎样的？”
忽然听他提起无念，常知欢仿若无意地问。
“很好的！师叔们都很凶，没有完成课业就要受罚，师祖从来不凶我们，嘿嘿，俺昨天的功课没有完成，要在天井那罚站两个时辰不能吃饭，师祖偷偷给俺带馒头。”
小沙弥说着咧嘴笑，舔l了舔缺了两颗的豁口牙。
“当和尚这么不好，小和尚为什么要来当和尚？”
小沙弥拍拍脑袋，道：“俺家里穷，没饭吃。娘说珈蓝寺的和尚有的吃有的穿，就送我来当和尚了。我们村一起送来了好多人，只有俺运气好选上了。”
穷人皆苦。能当珈蓝寺寺的僧人，哪怕一辈子吃素，日子也过得比许多普通人还要好。
说着便到了无念的院子，并不大，也不是最精致华丽的。要比精致，特地给每年皇帝出行所修建的行宫那才是真正奢华低调。甚至篱墙都是破旧的，干枯的爬山虎绕着篱笆，寒风中萧瑟。
“您进去吧，小僧就带到这里了。”
“等等。”
常知欢叫住就要走的小和尚，摸出一个小油纸包塞到小沙弥怀里，“带路费。”
接着，也不等小沙弥有反应便走进了篱墙。小和尚打开油纸包一愣，冲着远去的常知欢招收。
“师父说不能吃糖。”
“笨。藏起来吃不会吗？”
远远飘来一声回复，小沙弥一摸脑袋，咧开嘴笑了，缺牙的豁口风露的更厉害了。他摸出一小粒糖飞快塞进嘴巴，把油纸包紧紧包好藏进兜里最深处。
一走进这院子，就知道一定是无念的住所。淡淡的好闻的气味别人或许闻不到，但常知欢是一定感觉得到的。听说猫对某些植物的气味十分敏感，难不成狼也有这种嗜好？
常知欢想，无念是必定没有料到不过数天后，他们就能再次见面，还是自己先找他的。他看见无念的眼睛里有惊讶和疑惑，和一丝丝的惊喜。
忽然便觉得有些满足。儿子的速度飞快，自己就跳了下来，几步跑到无念脚下一蹦一跳求抱抱。常知欢别开眼睛，深深怀疑生错了品种，该不会不是狼，是狗吧。
无念抱起自在，自在兴奋极了，疯狂糊了无念一脸口水。
咳咳，场面一度尴尬。
“你怎么来了。”
“哦，自在饿了。”
常知欢面色如常地从他精致美观的华服里掏出一样样食材，公然让一个和尚去处理荤类，好像不太人道啊。
他就是强人所难了。
无念皱着眉头，看来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
半晌，他无奈道。
“随我来吧。”
说着，却引着常知欢往另一条小路走去。无念的破院子在最西边，通着山里的路，进了小树林，却看见一个木屋。
“这里原是猎户歇脚的地方，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观自在菩提的和尚吗，还知道京城的事情？”
常知欢多疑地问。
“佛音使人耳聪，佛相使人目明。”
“呵，无聊。”
常知欢冷笑两声。
无念从屋里捡了张木凳，拿袖子擦干净给常知欢坐，他心安理得坐下，便见无念向他伸出手。
“嗯？？”
“既是借了猎户的屋子，便当给些酬劳。”
“……”常知欢冷着脸嘟囔两声你怎么不给，摸出了银子。
无念将银子放进一个碗里，藏在了碗柜深处。来年猎户回到此处，也可过段好日子。
常知欢正悠悠地坐在木屋前，打量着环境，忽听得和尚突然来了一句。
“贫僧没有钱。”
……常知欢瞪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了。
猎户在木屋边上还开了个小菜地，眼下，只剩几颗细条条的葱还青绿着，这还是沾了溪水边的光。不知是这深山里特别还是怎的，清泉淙淙，清澈的水底偶尔还有游鱼嬉戏。
无念在下游洗菜，这画面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以前是伙头僧吧。”
“不是。”
“出家人不杀生的，你这是在破戒。”
常知欢偏爱做小人。明明是他逼l迫的，反过来还要怪罪无念。
“活佛酒肉穿肠，能闻妙音，可见修佛在心不在身。何况苍鹰猎兔猛虎食肉，世之法则，不可逆转。”
无念很平静，“强迫狼不食肉却与僧侣一起食素，非为善也！”
什么！常知欢猛地站起身，望着无念。
他可知自己平静的一番话，让自己的心理涌起多少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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