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极记（第一部）——川泽》转载请注明来源：爱阅小说网aiyuexsw.com
沁芳宫中，离川又一遍检查了门和窗后才在桌前坐下，她握紧手中的剑，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块手帕，心乱如麻。她深知这沁芳宫守卫森严，尤其是晚间当值的那些宫女，都是百里挑一的练武之人。可是，这神秘人却不声不响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沁芳宫中。
可是沁芳宫大大小小的宫女有近百人，谁才会是刚刚潜入自己房间的神秘人呢，这个人潜入自己的房间，是想要刺杀自己？还是想要拿走什么东西？
要说是为了刺杀自己，那应该是潜藏在房间中，等离川回来后再择机动手，可是离川回来的时候，分明看见那门帘晃动，显然那人是听到离川回来的动静后才离开的，那这样的话，那人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刺杀自己。
是为了那盏紫芳熏炉吗？好像也不是，虽说熏炉放在一个暗格之中，可是那暗格并不隐秘，这宫中每个房间的柜子里都有这样一个差不多的暗格，如果这个人就是沁芳宫中的人，那人一定会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暗格，可是那熏炉也完好地放在原处，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该怎么办？”离川深吸一口气，她问自己。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困境，师兄此刻一定已经出了京都，现在马上去找秋池师姐商量这件事，可能会被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发现。那个神秘闯入者也许并不知道在这里落下了一块手帕，现在如果马上去找秋池商量这件事，无异于打草惊蛇。离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在桌前等候天明，桌上那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晃动，越发显出了房间的黑暗，她整个人都好像被这黑暗淹没，如同孤身奔走在星光璀璨但又无边无际的荒原。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离川一下子抓住手边的剑，剑柄的凉意将她惊醒，她才天发现已经亮了，一轮红日如同熊熊灼烧的火球占据了窗子的一角，暑天将至，天气逐渐炎热，阳光中似乎也带着一种尖锐刺耳的噪音。
“小圣主。”是月盈的声音。
离川定了定神，起身打开房门，月盈端着早餐站在门口，见离川脸色灰暗，“小圣主没有休息好吗？”
“是啊，昨天出去走得太累了，你们这予族的京城太大了。”休息了一晚，离川似乎冷静下来了，她微笑地看着月盈。
月盈将早餐放在桌上，见桌上的灯油已经燃尽，心中略感惊讶。在皇宫中，夜间宫女们使用的主要是油灯，因为油是易燃物，所以都保存在皇宫的西北角一间防火的房子中，每隔三天，就会有粗使的老宫女将这些油分别送到各个宫殿，她记得昨天下午那老宫女刚刚将各个房间中的灯油加满，正常的话，灯油足够用三天，然而这灯已经没有油了，可见离川昨晚一直点着灯，离川是一夜未眠吗，月盈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放下早餐盘后，她那弯着的腰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直起来，然后顺手拿起那盏没有油的灯走了出去，将它交给一个宫女添油去了。
吃完早餐，梳理完毕之后，离川还是跟着柳辰公主去往长青宫为皇上治病，走进长青宫的感觉还是和第一天一样，阴暗的房间，凝固寂静的空气，还有那深陷在枕头中苍白的皇帝。
离川将紫芳熏炉放在床头点燃后，就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昨夜的事情虽然让她惊魂未定，但此刻她还是勉力保持镇定，为自己理清思路。宫中戒备森严，那人会是谁呢？是月盈吗？离川想起今天早晨月盈看到灯中油尽时的表情，似乎有种怀疑掩饰在她的温和淡定之中，想到这里，离川仔细地看向月盈，她躬身站在柳辰公主身后，目不斜视，与平日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柳辰公主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皇帝床边的椅子上，那保养得异常细腻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柔光，她的手指瘦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蓝色的血管在她的手背上流动，深邃又宁静。她黑色的袍子一直拖到暗黑的地面，似乎从地下正有黑色的烟雾沿着她的袍子向上缓缓蔓延，而她，却依然稳如磐石，处之泰然。
“皇上。”柳辰的声音有些暗哑，仿佛沙漠中被风沙侵袭的岩石。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声音，窗外一只巨大的黑鸟飞过，也仅仅有几声沉闷的振翅声。
公主呼唤皇上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离川此刻却觉得这声音有些可怖，她想起云返崖上那缕在空中飘动的衣服碎片，她觉得此刻那衣服的碎片也在这宫中飘荡，嘤嘤地哼着那春光灿烂的小调，和柳辰公主那暗哑的声音一起，幻化成两个幽灵，在虚空中拥抱，舞蹈。
“皇上。”一向稳重的月盈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似乎听出了端倪，都抬起头互相
看着，眼神中都是闪烁。
皇帝的眼睛在轻轻抖动，这个长睡了很久的人似乎正竭力想睁开他的眼睛，他长长的眼睫毛上蓄了雾气，努力地闪一闪，又沉下去，再努力闪一闪，再沉下去。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在这灰蒙蒙的脸皮下挣扎时，就像是夏日掉进了白玉灯罩中的蛾子，一次次撞击那白色的灯罩，但终究逃不脱被火炙烤而亡的命运。皇帝的眼睛挣扎了几次之后，便像灯内死去的飞蛾一样，又恢复了宁静。
“月盈，去请太医。”公主厉声吩咐。
月盈将太医请来，太医向公主行礼后便在皇帝的床前跪下，屏气凝神为皇帝把完脉后转身跪向柳辰公主：“禀二公主，皇上的气息比昨日沉稳很多，皇上这是要恢复的迹象啊，刚才听月盈姑姑说皇上的眼睛动了，这说明皇上快要醒了。”
“好，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柳辰公主的眼中有光亮一闪，速度太快，看不清是冰还是火。
“皇上之前中毒太深，所以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但是按照现在的样子，不出十日，皇上定能大愈。”
“嗯，你退下吧，此事不要外传，皇上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审慎。”柳辰的声音威严，容不得旁人有丝毫的拒绝。
窗外一棵长满青苔的树枝上，莫名奇妙地长出了一朵矮小的雏菊，雏菊的花朵在风中抖动，将坠未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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