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鸟说完顿了一秒，一点点松开隋至清，离远了些看着她，看上去神色恍惚。
隋至清听得稍稍愣住。
“我？”
隋至清指着自己退后了一步，哂笑。
夏知鸟看见她那个动和神情，一时间有点懵，整个脑子都兵荒马乱的。
片刻，她又垂低头：“没什么，我就是这样一个贪心的人，我什么都想要，哈。如果你无法接受，请走。”
隋至清看着她，沉默半晌，拉过她，将她打横抱起，强行带出浴室，放到了床上：“我希望你是喝过头了。”
说完那句话，隋至清就转过身，去浴室拿上自己的外套，朝着外面走了去。
夏知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陡然漏掉了半拍，像是有大片大片晦暗湿冷的潮水涌上了心间似的，它们毫不客气地占据着她心脏之上的每一条纹路，令人挥之不去。
抬起手，捂住嘴，夏知鸟整个身子都躬了下去，竭尽全力地阻止着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听见隋至清关上门，世界完全恢复安静后，她的眼泪才肆无忌惮滚落出来，浸在手指之间，蔓延到嘴角。
隋至清走过长长的走廊，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下墙面上那些造型独特的装饰品，在电梯口站住脚，抬手按下按钮，等待门开。
旁边站着个矮小的女孩子，女孩子拿着一支手机，正站在边上和人打电话。泪眼朦胧的。
她说：“我一直把双双当最好的朋友，大学时候她没钱花，我就宁肯自己省吃俭用也给她买衣服，她怎么可以泡我男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现在她被甩了，又想起了我的好，要来找我复合……哈……”
听到这儿，隋至清把头转向一边，看着旁边贴的一张酒店入住警示图，手微微握紧了。
同时，旁边的女孩子还在继续打电话：“她问我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为什么可以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她可真搞笑。做错事的不是她吗？在做那些事时，她不就该能想到的吗？”
隋至清揉揉额头，掏出耳机，插到手机上，然后又塞进了耳中，调出一首“feelssogood”，放大音量。
“我是看明白了，她就是个绿茶！！！”
旁边女孩尖锐的声音再度传入了耳膜。隋至清张开口舒出一口气，紧接着跨入电梯。
下完楼，推开酒店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凉风吹过来，皮肤上像有细小冰晶在逐步凝结攀爬至全身，很冷。
抬脚一步步走下台阶，到最后一步时，隋至清转过身看着那栋夜色中的欧式建筑，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麻木又肿胀的钝痛。
她已麻木做人多年，本以为练就了一颗铁血无情金刚不坏之心，却没想到还是会疼。
握着手机，隋至清有些喘不过气。倒退着走了两步后，她就拦下了一辆驶过来的出租坐进去，往家那边赶去。
回到家时，刚好十一点。
家人们今天都睡了，屋子里头十分安静。
隋至清走进浴室，打开灯，任由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得她全身都湿透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脱衣服，于是拧紧水闸，倚靠在墙上，忽然笑了起来。
翌日。
隋至清在电脑前坐了许久，却始终完全不在状态。更搞笑的是，她甚至还莫名其妙地画出了夏知鸟的脸。
隋至清一怔，进而“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脑，起身下楼。刚一下楼，她就听到了奶奶在看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所播放出来的声音。
在楼梯处站了一小会儿，终于，隋至清又转身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后就开始收拾整理起了行李。
中途章禾走了进来。看见她那一床的衣服以及旁边摆放的行李箱后，愣了下：“你现在就走？！”
“嗯，”隋至清将一件衣服折叠好，直起身望着她，“有事，所以回去的计划提前了。”
并不是。她只是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不想待在这个全是夏知鸟气息的地方。她要疯了。这样下去，她稿子都画不了。
不过，希望新室友好相处。
章禾听完，用看怪物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另一边。
夏知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宿醉使得她头痛欲裂，也令她思维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拿起手机，只见里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消息。私人的，工的，都有很多。
起床，夏知鸟走到浴室门口时，看到散落在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这才逐步想起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想起来的瞬间，她的手脚都有些发抖。捋了一把头发，夏知鸟将所有东西捡起来放到原位，走进浴室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副苍白的面孔，情不自禁双眉紧蹙。
她现在是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找隋至清了吧？是的。
夏知鸟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时，门铃响了。
于是，夏知鸟过去打开了门。只见叶芊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捏着手机，穿着清清爽爽地出现在那儿对她说了声“哈喽”。
“早上好。”
夏知鸟说完低下头，顺便松开了门。
叶芊见她神情不对劲，愣了一小会儿，急忙问：“知鸟姐，你怎么啦？”
“没什么。”
夏知鸟摇头，走到一边圆桌处坐下，执起一支烟，拿起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间，她的样子看起来透露着几分憔悴。
“那个，今天有个网络会议……”最终，叶芊决定还是讲正事儿。
“好，等我一下。”
夏知鸟又吸了口烟。
捻灭烟头，夏知鸟换了衣服，洗漱完简单化了个妆，就打开了电脑。
会议主题是关于其化妆品牌接下来要推出的，以“初恋”和“少女”衍生出的系列香水品牌。
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夏知鸟才勉强把注意力集中起来，认真地听着各位的发言，以及针对大家的发言出回复。
“jackson刚刚的提议我要驳回。我认为这个不能这样做，这看起来并不是初恋，这根本就是黄昏恋。”
“我们需要做的是，让每一个少女在看见它的时候，都会怦然心动，拥有一种——ok，就是它了，我一定要得到它，不然会成为一种遗憾。”
当夏知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到这儿时，突然间又顿了下。
遗憾？遗憾。
会议结束，夏知鸟关掉电脑，静静地望着窗外。她开会时的那种模样已经瞬间消失，这会儿又变得落寞了起来。
“知鸟姐，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叶芊望着她，犹豫许久后还是开口说了。
“我不要出去。”
夏知鸟摇头。
“那，要不然，我给你叫个外卖？”
叶芊又问，“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
夏知鸟依旧摇头。
“可是……”
“我们走吧。”
夏知鸟缩在凳子上，手扶着额头，胸臆间舒出一口气。
“啊？”
叶芊眨了眨眼睛。
夏知鸟盯着窗户看了许久，吸了吸鼻子。昨晚的记忆支离破碎地拢起来，实在是堵得人心里直发慌。
“离开这儿。”
夏知鸟又说。
“哎？那我们去哪儿？”
叶芊问。
“之前刚回国时不是租了个地方么？”
夏知鸟将手搭在椅子扶手处，“我有个箱子还放那儿的，就去那儿吧，之后怎样之后再说。总之我不想再待在福禄市了。一天都不想。”
说到箱子，夏知鸟的眸光又暗了下来。
箱子里头还塞着满满一大摞当年她为《清河》杂志执笔写的文，而那些文里面，又满满都是她写的关于自己和隋至清之间的回忆。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像个笑话。
“好。”
叶芊听完，立马点头，然后就打开了手机订机票。不过，真要去那老房子住呀？
“嗯。”
夏知鸟点头。
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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